江宁城的夜色,还是那么的静谧,明月依旧是那么的皎洁。江逸尘慵懒的靠在城楼之上,想起了远方的人儿,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的诉说着思念。“珏儿,你还好吗?”
明月当空,月华洒下,照亮了城门上的石碑,“江宁”二字是那么的显眼。江逸尘看着这石碑,不由的笑了,“珏儿,你说的不错,这江宁城的名字,当真比赤城要好听。”江逸尘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夜是如此的安静,就像孤狼深邃的眼睛,江逸尘响起宁珏那骄横的声音,硬是要自己将赤城改成江宁,说是要纪念他们的情感。
江逸尘含笑摇头,想起当日,林中初见,她的美丽,是那么的惊艳,她的蛮横,却更显得娇俏可爱。想到那一曲仙音倾城,江逸尘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迷离。宁珏,十二仙钗之一,四年前,仙域中那惊鸿一瞥,他早就将她的身影铭记在心。四年后,她出落的更加美丽,也是稍微褪去了少时的青涩。
“你,你,出来!”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曾记得,自己偷看她出浴时景色,饶是江逸尘的定力,也不由得血脉喷张。那一次,被誉为烈焰天都百年一遇的天才的他,被一个女子追的抱头鼠窜。
“好啊,居然是你!上次本姑娘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是他们在战场相遇时的第一句。那一战,他擒住了她,嬉笑着,说要把她绑回去做压寨夫人。气得她一脸通红。
“喂!你就这么这么服侍本大小姐的吗?”看着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的她,他内心苦笑,就那么的,他把她关在了客房里。“喂喂喂,放我出去。”宁珏打着门,江逸尘为此头疼不已。只是命人将这一扇门看好。
城楼上的江逸尘缓缓转身,飞身来到当日关着宁珏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往昔的香气还缭绕在心头。江逸尘微笑摇头,思绪不断的涌上心头,想起来,那个大小姐的脾气,竟是那么的刚烈,他也只敢关了她三天,他还记得,第一天,送饭的人还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第二日亦是如此。第三日,却是自己去送的。
“滚!滚出去!”宁珏打翻江逸尘手中的食盒,撒了一地。看着已经饿了三天的宁珏,江逸尘眉毛也是不由得皱起,可此的宁珏,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江逸尘脸上带上了戏谑的笑意,吩咐身后的人,重新做好饭菜,送到这里。说完,他也坐在宁珏的面前。笑道:“怎么?还想闹绝食?我倒想看看,你能强硬到什么时候。”看到宁珏负气转过头去,江逸尘也不离开,就这么与宁珏对坐着。“等着吧!等爹爹赶来,一定救我出去,到时候,我绝不放过你!”
“宁崖吗?”江逸尘脸上的笑意不减,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宁珏,说道:“我真的很怕你爹,怎么办呢?要不这样吧,我呢,就勉为其难,娶了你,在生上几个小子,这样,你爹爹就不会杀我了吧。”
“你!你敢!”宁珏花容失色,连忙倒退,深怕江逸尘真的做出什么举动,不过江逸尘似乎只是说说,也就在这是,侍女又是将饭菜送了进来,看样子是早已准备好的。
看着侍女们陆续进来,将一碟碟菜肴摆上桌。宁珏眼中流露出一股委屈,咬牙道:“你混蛋!”
“混蛋吗?”江逸尘笑了起来,命侍女们退下,自己坐在桌子前,执箸思考,口中喃喃道:“哪一样比较好吃呢?”
“混蛋!”宁珏咬着牙,抱着双腿,缩在墙角,不敢再看,江逸尘却是拿起一块鸡腿,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笑道:“很香的,怎么,你不来点?”
“去死!”随着宁珏的一声怒喝,墙角的花瓶被她扔了过来,江逸尘抬手接住,让后对着身后的侍女怒道:“看来你们做的不好,扔了,都扔了喂狗!”
“你!”宁珏豁然站起玉指微微颤抖,“江逸尘,你不得好死!”说完,一脸委屈的表情,竟是蹲在了墙角,抽泣了起来。
看到宁珏的哭泣,江逸尘无奈的摇头,缓缓走到宁珏身前,刚要伸手拍拍宁珏的背,不料……
“啊!”江逸尘惊叫一声,不为别的,只为宁珏突然暴起,一口死死的咬在他的手臂上,小小的银牙陷入肉里,痛不可当。江逸尘痛的全身大汗淋漓,不过竟没有推开宁珏,任由宁珏狠狠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江逸尘觉得整个左臂都没了知觉,宁珏才松开了小嘴,看着鲜血已经染红了江逸尘的手臂,宁珏脸色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气消了?”江逸尘缓缓收回被咬伤的手臂,淡淡道:“那么吃点东西吧,把你饿坏了,我可担待不起。”说完,回首招来侍女,端起一碗莲子粥,说道:“饿了三天了,最好还是吃点清淡的。”说完,轻轻挑起一勺莲子粥吹冷了,递到宁珏的嘴边。不过看到宁珏嘴边的血迹,江逸尘皱了皱眉,放下莲子粥,用衣袖将她嘴边的血迹拭去。
宁珏撅起了嘴,不再哭泣,一脸委屈的看着江逸尘,江逸尘心中一痛,移开目光,一勺又一勺的喂着宁珏,宁珏也没有拒绝,两人就在沉默中,一个喂,一个咽。
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右臂,江逸尘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当日宁珏咬伤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牙印,以他的本领,本可以将它除去,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想到那一天过后,自己再也没有禁足宁珏,宁珏也很老实,只在城内活动,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她的存在,每个人都喜欢她的天真无邪,没有人因为她是风月天都的人而仇视她,相反的,很多长老都是非常喜爱她,渐渐得,烈焰天都下的风月圣女的称号就在城中散开了。
更让人欣喜的,自己与她的关系变得密切了,最后,他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最喜欢在夜晚,两人坐在屋顶,看着月亮,听着自己将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直到听累了,她就会靠在自己的肩上,进入梦乡。
因为怕伤害宁珏,宁崖始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宁崖自己都不知道,宁珏在这里不是囚犯,而成了名副其实的公主。所有人疼着她,护着她,怕她受委屈。更有人说,她将会是城主夫人……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们恐怕永远都只是朋友。”江逸尘的手抚摸过宁珏的床铺。他的思绪跨到一年前,那一夜,正在修炼的他,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就在他冲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一道炽热的白光竟是将自己的城主府劈成了碎片!
“什么人!”江逸尘怒喝道,拔剑四望,朗朗月色下,一白衣人御空而来。“江逸尘,还老夫女儿来!”
“是你!”江逸尘俊眉挑起,天上的白衣老者,正是易州城主,宁崖!“江逸尘,快将老夫女儿还来,否则,我夷平你赤城!”
“给你?休想,今日要是将她交给你,明天风月大军就会将这里碾成飞灰,我江逸尘可没那么傻!”江逸尘长剑指地,烈焰剑气沿着长剑飞旋起来。
“当真不还?”宁崖脸色微沉,怒道:“好,那我便杀了你,自己去找!”说完,挥手一剑,斩向了江逸尘。
江逸尘不过六幻天师,怎能挡住三幻天师的含怒一击?江逸尘贴地滚出,险而又险的躲过一击,饶是如此,还是被宁崖的剑气扫过背部,顿时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来人,刺客!”
随着江逸尘的叫声,顿时七八道剑气从城中升起,斩向宁崖,饶是宁崖修为高深,也是不得不暂避锋芒。光华四射,爆破的烈焰之力肆虐在天空,宁崖仓忙后退,眼看七八人冲上了天空,将宁崖合围。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宁崖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人,长剑荡然开,面对着七八位烈焰天师,他丝毫没有害怕的意味。“都报上名来吧,老夫不杀无名之辈。”
“烟重!”为首的一人长剑横在胸前,冷冷道。
“九歌!”唯一一位女子甩开长发,手中的赤火长鞭妖娆的围绕在她身边。
“苍离。”“江鹤。”“铁漠。”身后的三人说道,最后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笑道:“阴阳二老。”
“好!好!好!”宁崖突然拍手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赤城七杰今日一并到齐了,好,省的老夫一个个去找了!”宁崖有着十足的底气,三幻天师,在整个仙灵大陆上,都是翘楚,怎会是七个尚不足六幻天师能抗衡的。
“来吧!”宁崖双手翻过,风月之力化作旋风,刺激的所有人脸色苍白。
“还有我!”就在此刻,江逸尘的声音传来,白衣如雪的他凌空飞起,挡在了那七人的身前。面对着宁崖。
“结阵!”随着江逸尘的怒喝声,七人分站在江逸尘的四周,随着江逸尘的动作,七人按着一种玄妙的步伐,围在江逸尘身边。
“星宿大阵。”宁崖眉头皱起,口中喃喃念道,不过片刻之后,一缕不屑的意味涌上了眼眸。“蚍蜉撼树而已。”宁崖突然双臂张开,张口呼出一口淡白的真气,在月色下凝成细长的风月之剑。
“星宿大阵,不过如此!”宁崖长眉入鬓,五指屈伸,风月之剑宛如柔水在他之剑萦绕。
“去!”随着宁崖的一声厉喝,不起眼的风月之剑从天而降,竟是夹杂着风雷之声,就连空气都在这细小的风月之剑的带动之下发出“呲呲”的声音。
“出剑!”江逸尘怒目陡睁,八人一同出剑,八道赤色的剑芒冲天而上,糅合唯一,迎着宁崖的剑气而去。
然而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风月竟是犹如无人之境,烈焰剑气刚一触碰到风月剑气,片刻间就是烟消云散。冲天而起的火柱,就那么的止在宁崖的身前,强烈的罡风吹起了他的长袖,可是丝毫撼动不了他的身形。“给我开!”宁崖厉喝一声,苍老的手掌就那么插入了烈焰之剑中!之后,宁崖竟是将长达丈余的烈焰剑气给撕成了两半!
强如江逸尘,在三幻这个巅峰强者面前,居然是那么不堪一击!烈焰剑气支离破碎,变成洒在赤城上的火雨。宁崖傲立在虚空之中,风月剑气回到了手中,宁崖翻手,托起手中的剑气,之前那足矣毁天灭地的剑气,此刻变成最温顺的宠物,在宁崖手臂上欢快的游动着。
江逸尘连连后退,就在此刻,宁崖冷笑道:“都该结束了!”只见他右手并指,点向了江逸尘。这轻轻一点,让江逸尘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逃!”这是江逸尘脑中剩下最后的念头,不再多想,江逸尘转身就逃,然而,风月剑气何等之快,尚未等江逸尘完全转身,风月就穿过了他的胸膛!
那一股刺骨的痛楚,江逸尘此生难忘,鲜血止不住的喷涌,江逸尘就像折翼的白鹤,坠落在城主府的废墟中,坠落在匆匆赶来的她的面前……
江逸尘抚摸着她的床单,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浓了,想起她不眠不休的守在自己的床前,整整五天五夜,一次次深情的呼唤,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曾记得当时她曾青衫红裙抛彩绣,当时她曾月下窗前刺锦绣。他大梦初醒的那一刻,看到她带着深深犹豫的眉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吻去她眉间最后的一缕忧伤。
“珏儿,咱们的孩子那么的可爱,你的父亲一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一定会和我们和解的。”江逸尘含笑坐在床边,当宁崖得知外孙出世时,让人传信来,说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再进攻江宁,不过作为回报,他希望看看自己的孙子。想到自己玉雪可爱的儿子,江逸尘一脸温柔的笑意。想到昔日自己与爱妻花前月下,一人抚琴,一人吹笛的时光。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珏儿,等到这里的事情如理好,我就带你远走高飞,从此天涯海角,我们都要在一起。”轻轻抱起宁珏盖过的被子,闻着爱妻残留在被子上的香味,一股充实的感觉充斥着心头。
突然就在这时,一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看到江逸尘,焦急得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风月,风月天都打过来了!”
江逸尘怎么会想到,风月天都做出的决定,竟是要弄死自己的孩子,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颜面!
“江逸尘,将宁侄女交出来!我等留你一条全尸!”月色下,江逸尘一人一剑面对数百风月天师。微风吹起,带起的,是他的衣袂和青丝。他低着头,听到对面的人怒喝,一阵冷冷的笑声,从江逸尘口中传出,渐渐得,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逸尘疯狂的大笑起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将妻子送去见她的父亲,竟是将两人都送入了死地!他悔,他好悔,亲手将妻与子送上了不归路。两行血泪随着他的狂笑划过了脸颊。
低头抚着手中的长剑,江逸尘突然冷静了下来,挥剑,他直至面前的宁崖,冷冷道:“来吧!我江逸尘的命就在这里,你们来拿吧!”
“江逸尘,你毁了我女儿的清白,今日,老夫要你生不如死。”宁崖长发倒竖,怒目直视江逸尘。
“清白?哈哈哈哈哈!”江逸尘仰天大笑,“我与珏儿是真心相爱,到头来,竟是落到了这个下场!”突然江逸尘止住大笑,瞪着宁崖,怒吼道:“老匹夫,今天我算死,也要你付出代价!”
“哼!”宁崖双手一震,风月之力喷涌而出,看着江逸尘飞来的一剑,他毫不留手,剑气震动,绞碎了江逸尘的剑气。
“给我跪下!”宁崖大喝一声,一掌拍在江逸尘肩上,江逸尘双腿一软,竟是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江逸尘长发倒竖,拄着长剑,缓缓站起,宁崖双目陡睁。吼道:“跪下!”
“噗,噗!”江逸尘的膝盖上射出两道血柱。“噗通。”江逸尘伏倒在地。然而只是片刻后,他竟是有拄着长剑缓缓站起。“我江逸尘,此生,跪天跪地,但是……”举起手中的剑,他踉跄着,仍凭膝盖上鲜血直流,他几乎嘶吼着:“我绝不跪你!”
“绝不跪你!”这一句嘶吼,缓缓在空中回荡,说的是那么坚决。无论如何,他也要傲然对着眼前的人,哪怕是死,哪怕生不如死!
宁崖老脸阴沉,宁珏和眼前人的关系,已经让他成了整个天都的笑柄。此刻看着那桀骜不驯的江逸尘,想到不知所踪的女儿,他心中一阵烦躁。此刻的他,出离了愤怒,喝道:“不跪也给我跪下!”说完,风月剑气飙射而出,斩向江逸尘的双腿。
“噗!”江逸尘的腿齐膝而断,鲜血飞溅。江逸尘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然而,江逸尘却是一声不出,他只是死死的瞪着眼前的宁崖,此刻的他,眼中只有他,只有这个老人,他恨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血肉!没了双腿,他还有双手!青筋显露,江逸尘的手指,死死的扣紧了泥土,一寸寸的,竟是爬向了宁崖!
铁石心肠如宁崖,此刻脸色也变了变,最后,他叹道:“你当真不怕死?”
“死!有何惧。只恨不可啖你肉!饮你血!”江逸尘的嘶吼中,流出的恨意,竟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恨意太大,留你不得!”宁崖说着,缓缓抬手,那美丽的风月之力,璀璨的犹如天上的繁星,可是此刻,江逸尘却觉得它是那么的可憎!
看着渐渐凝聚的风月之力,江逸尘含笑闭上了眼睛,想到自己的爱妻,他心中的苦涩,渐渐的漫上心头,想到过去一起共度的时光,好似南柯一梦。响起她最爱的歌曲,江逸尘眼角滑下一缕泪痕。嘴唇微动,唱到,正是她最爱的曲子:“天地虽大却不如斟两壶,与你一马一剑驰骋川谷。闲了秦筝懒了花囊绣布,身披日月饮江湖……”
“从此管他几番岁月寒暑,逍遥人间笑看俗世痴怒……”就在此刻,一阵淡淡的女声传来,江逸尘双目陡睁,远远的看去,宁珏一袭白衣如雪,踏波而来,她的歌声,是那么的凄厉,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团东西。
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
“尘……”宁珏踏波而来,在数百风月天师面前,她竟是无视了所有人,直冲向江逸尘。
“拦下了!”宁崖怒喝着,几名天师上前,不料宁珏长剑一出,竟是一连斩了三人!
“今宵对剑起舞,明朝海阔信步……”宁珏一脸决绝,边唱边杀,一路杀向江逸尘那里。
“我不要万载功名,不要逆天修为,只愿与你一马一剑驰骋天下……”宁珏抱着必死的决心,“若不能厮守一生,还不如之争朝夕。”
“拦下她!”宁崖下达这命令,几十位风月天师围将了上去,然而,宁珏竟是不管不顾,一路冲杀到江逸尘身边,看着江逸尘断了的双腿,她的嘴唇,微微发白。
“不碍事的……”江逸尘微微惨笑道:“烈焰天都会有人帮我接回去的,我说过,还要陪你走遍天下,怎么会变成残废?”
宁珏抿嘴摇头,突然,她抽出了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宁崖,喊道:“爹……”
“不要!”江逸尘惊叫一声,然而,宁珏说道:“爹爹,女儿这一辈子欠你很多,本不能再让您为难,但是,女儿恳求爹爹,放过江大哥,一切的错,都由不肖女儿一人承担!”
“哈哈哈哈哈!”宁崖闻言大笑起来,“好!好!我生的好女儿啊!”他收起手来,仰天大笑起来。
“爹爹……”宁珏缓缓跪下,“珏儿不孝,不能再服侍在您左右,但是,恳求爹爹,饶了江大哥!女儿就算是死,也会感激爹爹……”
望着跪在面前的女儿,宁崖脸色一连几变,曾经一直听话的女儿今日为了一个敌人,竟是下跪向自己求情。“好!好!好!女儿大了,做爹的管不了了。”宁崖似乎突然苍老了几岁,“不过,这小子,我决不能放过!”
“不!”宁珏突然起身,抱着怀中的襁褓,连连后退。她似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将江逸尘挡在身后。
“拦下了!记住,不要伤害小姐!”宁崖对着身后的人们吩咐到。身后的天师纷纷围了上来。
“走!”看着围了上来的风月天师,宁珏一连绝望,她扶起江逸尘,将他的断腿接上,抬手,风月之力流转,竟是要将他的断腿续上!
“珏儿……走吧!”江逸尘看着为他接断腿的宁珏,急道。宁珏却是摇头,笑道:“走不了啦!”看着身后逼近的风月天师宁珏竟是打碎了风月之魂!
“珏儿!”江逸尘大骇,刚刚被接上的断腿霍然站起,扶住了宁珏。宁珏微微一笑,抬手按在江逸尘胸口,一股庞大的真气流转,灌入江逸尘的体内。“江大哥,带我走,好吗?”
江逸尘呆呆的看着宁珏,突然,他吼道:“好,我带你走!”说完,搂住摇摇欲坠的宁珏,烈焰之力飞旋开来,剑气冲宵,“谁敢挡我!”
“天地虽大却不如斟两壶,与你一马一剑驰骋川谷……”看到自己的男人如此的气概,宁珏微微一笑,微微启唇,缓缓唱到。
“今日,你们要杀我全家!没门!”江逸尘长发倒竖,剑气冲天,随着他的战意,宁珏自碎风月之魂,这一股庞大的力量,灌注在江逸尘的身上。让江逸尘感到有与天争一命的气势!
“今日我江逸尘就要与你们,与这天地,争一命!”江逸尘怒喝着,烈焰之力化开,一路冲杀,一路杀出,手下竟是没有一合之将!
“糟了!”宁崖脸色大变,只见江逸尘一路血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和宁珏的衣裳。宁珏靠在江逸尘的怀中,轻轻吟唱着,他和她最爱的歌曲。
“天地虽大却只消斟两壶,与你一马一剑驰骋川谷,闲了棋盘懒了书卷画谱,身披日月饮江湖。从此管他几番沧海变数,逍遥人间笑看红尘离苦……”随着宁珏的吟唱,江逸尘就如九天下凡的战神,一路血杀,无数风月天师的尸体,竟是铺成了一条血路!
宁崖绝眦欲裂,他怎么会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就在此刻,江宁城中一阵炮响,成千上万的烈焰幻师杀出,平原上,黑色的大军犹如海潮,纷涌的冲向易州城那无穷无尽的风月大军。
“杀!”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风月大军,这几千不曾被记载在史册中的烈焰幻师,冲向了死亡。
“杀!”江逸尘此刻杀到疯,杀到狂,他不知道多少风月天师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只剩一个信念——杀出去,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一路血杀,江逸尘一路杀到江边,不曾想,这东逝的江水,竟成了他们最后阻碍。
“啊——————”江逸尘搂着宁珏,跪在了江边。一路杀来,没想到,却是被这一江秋水无情的阻隔。
“结束了吗?”宁珏缓缓睁眼,看着这茫茫的大江,月色迷蒙,美丽之后却诉说着绝望。
“不!还没有。”江逸尘缓缓低头笑对着怀中的宁珏,在看向襁褓,被宁珏裹着严严实实襁褓,自始至终,这里都没有丝毫的声音。“他睡着了对吗?”江逸尘微微一笑。宁珏眼神一变,没有回答。不过江逸尘似乎没有想多问。他缓缓俯身,轻轻吻在宁珏那苍白的嘴唇之上。轻浅一吻如雪花落唇,就像是梦中的一吻,只是醒来后已碎了心魂。放下了怀中的宁珏,他转身走去,独自一人面对杀来的风月天师。
风轻起,他的衣袂染满了血迹,那么红,红的有些耀眼。宁珏笑了,看着江逸尘那伟岸的背影,她笑了,谁不想自己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江逸尘,当得上英雄二字!
“此生有过,我不后悔了。”宁珏微微笑起来。就在此刻,她缓缓起身,失去了风月之魂,她一身的修为,早就消散了。
江逸尘一脸凝重的面对着风月天师,只是,在这时,风月天书都是惊叫起来。江逸尘先是一惊,继而猛地回头看去,江中的水面上,宁珏那如玉的倩影,就像踏波的仙子。投入了那汹涌的波涛中!
“不啊!!!!!!”江逸尘绝眦欲裂,他怎么能料到,宁珏为了不拖累自己,竟是选择投江自尽!
不顾一切,他还在乎什么,随着宁珏投江自尽,江逸尘撕心裂肺的的吼声,他合身扑出去。扑向江面,然而,一切都晚了!
“江大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选择。江大哥,这一生,这一代,是我们这一双人,不曾后悔……”宁珏含笑,坠落下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不要!”江逸尘惨烈的嘶吼着,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只是撕下了一片衣角。
那雪白的倩影,含笑淹没在了涛涛的江水之中,片刻间,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宁珏,这一个美丽的让人心痛的女子,终究消散在这无尽的江水之中。
江逸尘呆呆的飘在半空,他瞪着下方的江水,脑中一片空白。想当年,月下对月起舞,对剑起舞。终究化作了大江中的一抹芳魂。
“啊啊啊啊啊啊啊!!!”江逸尘仰天长啸,悲戚的啸声,直破苍穹,星空都为它摇动!似乎吼完最后的力气,江逸尘全身一软,直直的坠落下去,知道几位烈焰天师冲天而起,将他接住。
“走!”为首的一人看着昏迷的江逸尘,又冷眼看了一眼正在失神的宁崖,狠狠的咬牙,带着所有的天师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边。
只留下一江秋水东流,和几片落叶,不知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