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鸟游聊过之后，真田想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终于下决心给幸村打电话约他出来聊聊的时候已经是快一周之后。幸村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手机也打不通。真田只好找到了柳。

“弦一郎这是想通了？”

传统的和风茶室内，柳一身靛色的浴衣，双手捧起茶杯吹了口气，淡淡地问。

“……大概吧。”真田微微苦笑――说完全想通也没有，还是觉得幸村和不二在一起这件事哪里怪怪的，可已经平静下来了，尝试着去理解这段感情，试着信任他们的坚持。哪怕对幸村的未来已经抱着有些消极的不看好的态度，却至少不会阻挠了。――应该说，是“冷眼旁观”的状态？

“幸村和家人一起出去玩了。不在国内。”柳看到真田的模样也没有再卖关子，喝了口茶直接给出了答案，“走之前和我说了，原本应该也是想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他们已经好久没交流了，还处在冷战的阶段。

真田听出柳未竟之意，沉默了片刻，终于再次开口：“我没想到莲二你接受得那么快。”柳的家庭同样传统，但似乎柳在这个问题上开放程度很高。

“……这是性格的原因。”当然不，只是因为他自己也喜欢上一个男生了而已。只是这件事他还不准备告诉真田，一来这位好友这两天受的刺激不小，而来……某个海带头也还是懵懵懂懂的，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柳莲二自然要谋而后定，一点点来。

“出国吗。”真田嘟囔了一声，目光投向了窗外，高远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又转回头看着柳：“坦白说，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但是我尊重幸村的决定。”

“很多人都不理解，但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宽容。”柳提起面前的茶壶，给真田的杯子里斟上浅碧的清澄茶水，“人类发展的现在，在一起已经不是为了繁衍这种生物性目的，而是更多地因为感情。相爱是美好的事情，无论性别。即便只有十几岁，也可能是真的认真想要一生一世。”

“……嗯。”真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怔了怔，沉默地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柳敏锐地抬眼看向他：“说起来，我以为弦一郎会反驳‘这个年纪说什么真正的爱情’或者至少也是质疑的表情，我预测这样的概率高达76.5%。但你这个反应……该不会是恋爱了吧？――或者――至少有喜欢的人了？”不然以这个有些未老先衰的好友的个性，对青春期的感情似乎都抱有不信任感，当做是荷尔蒙的蠢蠢欲动吧？

真田没作声，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然而耳朵尖却红了。一抬眼，看见对面的柳居然张开了眼睛，一副看到白垩纪灭绝的物种忽然出现得样子，稀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只是随便一说，该不会……真的猜中了吧？！”真、田？――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个数是他们网球部三年连续垫底的真田？啧啧，哪个女孩子这么英勇无畏呢？还是说……看长相的话，其实也还是不错的，前提是那个女生是个大叔控的话……

“太松懈了！柳！不要随便做太离谱的猜测！”真田被柳的目光弄得浑身别扭，放下茶杯大吼出声，但还是掩盖不了他窘迫的事实。

柳左看右看地打量他半天，忽然“嗤”地笑了一声：“连弦一郎都恋爱的话，那我们部里……唔，看看什么时候想办法把丸井和桑原推销出去？按理说也不是滞销的类型嘛。”当然，前提是他柳大军师努力努力把那只海带赶快搞定……

“什么意思？”真田满脸困惑。柳随意摆了摆手――还是不要告诉弦一郎他们部这届正选现在已经弯了二分之一并且很可能未来八分之五都弯掉并且还可能要加上一个腐男这个对弦一郎来说太过惨烈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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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尼酱，怎么突然说先去丹麦啦？”飞机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蓝紫色头发小美女小声询问边上挂着淡淡笑容翻看“植物图鉴”的兄长，“欧尼酱更喜欢法国的吧。”虽然她是更好奇小美人鱼的故乡啦，但是这次是为了庆祝哥哥国中毕业才全家出来玩的，爸爸妈妈都说叫她不要仗着年纪小又和哥哥撒娇要求改变行程什么的……

虽说欧洲地方不大吧，但因为来了不止一次，这一回是想要深度游的，所以不可能每个国家跑一遍，哥哥明明知道却还是主动说改变行程了。

“丹麦离德国很近。”俊秀优雅地少年这样回答。

少女却越发困惑了――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德国啊？……而且，想去德国的话，直接说不就好了嘛，还要跑到丹麦去……

幸村捧着书，却半天没有翻页，微微翘起的唇角毫不掩饰地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在离日本如此遥远的欧洲见到周助的话，他会很惊喜吧？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去德国……咳，他承认他其实是有点别扭外加十分吃醋。

原本听说周助和家人一起去欧洲玩的时候，只是觉得“好几天见不到了”有点失落，结果再接到周助的电话的时候就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是三天前的晚上吧，尽管隔着电话线，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彼端的人的心虚：“阿诺，精市呐……”

“嗯？”这是又做了什么“好事”？幸村扬起眉毛，但声音还是没有丝毫起伏，“怎么啦，周助？”

“……之前我有说过要和家人去欧洲玩吧？”

“嗯。”幸村不动声色地等着下文。

“全家在我毕业之后一起出去玩一次是早就定好的事情，而且爸爸妈妈说要让我放心地玩，从路线到具体规划都由他们和姐姐来做，我什么都不用管……”不二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弱了下去，笑意也带着一点诡异的“怯生生”的味道，“……所以我也就真的什么都没没管，就等着出去玩呢……”

“然后？”

“……然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攒钱去德国的话，被他们记下来了，所以……”不二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被默默地吞了下去。

“德国？”幸村顿了一秒，原本还在想去德国有什么大不了，下一秒就顿悟地想到了某个让周助亲口承认“喜欢过”的人，顿时咬了咬后槽牙，“好吧，就算是这样，你去德国该玩就玩呗。”只要你不主动去找某个人，难不成还能碰巧碰上不成？――唔，虽说有裕太，但裕太和手冢不熟，也不至于提出要去找“哥哥的朋友”吧？――所以，这个心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咳咳，那个，精市啊，你知道手冢也要准备回德国的俱乐部对吧？”

“……嗯。”不祥的预感忽然袭来。

“……然后……他家人也想着说借这个机会一起送送他，顺便在欧洲一起玩一趟吧……”不二的声音弱弱地顺着话筒传过来，话里的婉转和拐弯抹角却让幸村觉得十分……暴躁。

“周助，不介意的话，请直接说重点好吗？我想，你很清楚我的个性呢，就算是绕特别大的弯，也不可能改变我知道一件事情之后的反应哦。”幸村深呼吸，笑得百合花在卧室里开了一片。

“……”不二没有拿着电话的手攥成拳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一咬牙，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结果就是今天我妈妈和手冢阿姨聊天的时候发现我们两家碰巧坐的是同一架航班然后聊得开心索性约好在德国一起玩就是这样。”

“……噼、啪。”

“精市？”鼓起勇气一口气把整个事情说出来的不二一说完就失去了之前的气势，贴着话筒弱弱地唤了一声，“……那个，是什么声音？”精市能给点反应吗？该不会是气昏了吧？他真的不知道啊……

“……你说刚刚的声音吗？”幸村的声音幽幽的，让人霎时想到半夜的鬼火啊之类的东西。

不二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咳咳……”

“那个‘噼、啪’……”幸村的声音不二听得无比清晰――绝对是咬牙切齿在说这句话的节奏，“……是、我、裂、开、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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