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玉露丸被盗一事的结果,让郑钦心中有些难受。易阳子是不是在为那个名叫雪儿的姑娘掩饰呢?难道雪茶就是雪儿?她应该就是易阳子的心上人吧!原来,他们经常暗中相会。难怪,难怪自己苦苦寻找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想来那女子与自己有缘无分,索性不再去想。
倩薇的父母原本是极力反对,后来架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也只能同意了。
这一日,倩薇收到了一封家书。她回信之后,却在鸽笼里发现了一片黑色的羽毛,那羽毛质地柔软异常,似乎是从尾羽部分掉落下来的,诶,还真是奇怪啊!三清派没有养黑色的鸟儿啊!这附近也没有黑色的鸟儿在三清派做窝,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翠竹别苑。一片死气沉沉之景,易阳子披散着长发坐在石阶上,依旧板着一张脸,他白皙的脸颊边贴着两缕头发,这样看他,魅惑至极,冷峻中透着那么一丝的妖娆。他用棉纱沾了少许的剑油擦拭着剑身,剑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光洁如新,银光闪闪。一阵风袭来,吹散了易阳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站了许久,累不累?”易阳子一改往日冰冷的语调和神情,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哥哥。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雪茶低下头,轻轻拉了几下他的衣袖,撒娇道“哥哥,你别生气了。难得跟你见一次,你就别板着一张脸了。你现在越来越像那个真的易阳子了。”
易阳子起身在她面前站定,狠狠地在雪茶的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臭丫头,让我担心了这么久。这些时日,你都跑哪里去了?恐怕你身边还有他人作陪吧?”
雪茶的额头上立马红起了一个蚕豆大小的痕迹,她嘟起了小嘴,有些不乐意,“哥哥,你下手好重。”
“不这样的话你能长记性嘛。害得我担心你这么久,我又不方便跟你写信。下次可不许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问我。”
“这段时日,和谁在一起呢?”
“也没有和谁,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咯。”雪茶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心虚的摆弄着藤蔓上已经枯萎了的葡萄藤。
普通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能耽误与自己约定好的见面时间吗?“我都闻出来你身上的气味了,走兽的味道。”
“不可能吧!我都已经给他吃了丹药了,怎么还会有味道。”话一出口,雪茶忙捂住了嘴巴“哥哥,你,你诈我的话。”
“你什么事能瞒得了我,老实交代,那个男的什么来历?”易阳子十分严厉的问道。
“他叫玄觞,是一只蜜獾精,他的朋友也在三清派,他想进来看看他们,但是他身上有妖气,根本进不来。而且,我救下他的时候他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我就给他拿了两粒凝香玉露丸。”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雪茶为自己辩解道“我想的是,我帮了他这个忙,欠我一个人情,若是日后,你在三清派遇到事情了,他和他的朋友也能帮帮你。”
易阳子摸了摸雪茶的头,“傻丫头,哥哥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呀,就负责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雪茶笑道。
“你和玄觞如何呢?”易阳子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雪茶揣着明白装糊涂,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有些难为情说道“什么怎么样啊?”
“看样子,你们相处的不错。过几天就是庙会了,我没有起来去,你可以和你的那个朋友一起去。”雪阳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自己的这个妹妹,聪明的时候非常聪明,傻的时候也是真的傻。自己陪伴她的时间太少,她也缺爱,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不知道。若是这个玄觞真的不错,那自己就准许他和雪茶来往,毕竟雪茶真的需要人陪伴和呵护。有人替自己照顾雪茶,也是一件好事。
“庙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去吧!四处玩玩看看也好。”雪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暗中施法,在雪茶身上下了符咒。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雪阳就想下这道符纸的,只是碍于雪茶是女儿身,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看到雪茶的一举一动了。
“对了,哥哥。我想起一件事,那日,我去偷药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他也是三清派的弟子,他说他叫郑钦。“
易阳子的心沉了一下,想起那日郑钦问自己雪茶是谁时,自己的神情,加上凝香玉露丸被盗一事,自己揽下了全部的责任,这郑钦一向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他的为人,易阳子还是有所了解的,说不定他会以此来要挟自己。
雪茶见他皱眉沉思,便知他应该是有了心事“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莫非是因为凝香玉露丸的事情。”
“没事,你不必担心。”易阳子捏住雪茶的肩膀,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的身份是易阳子,不再是雪阳。可别露了什么马脚。”
“好,哥哥知道了。”易阳子轻轻抱了抱雪茶,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略微摩挲了一下。
送走了雪茶之后,雪阳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躺在了别苑里那棵高大的皂荚树上,这棵树已经有好几百年了,要五个成年男子手拉着手才能将树干围住。现在是开花的时节,树干上挂满了红色的小花,看上去鲜艳异常,煞是可爱。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红润安详。他闭上眼,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云,梦见柳。梦见春回大地,百鸟齐飞。
他从睡梦中醒来,在原野上飞翔,身下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水牛在田地里辛苦的耕耘着。田垄边横着一两间茅草小屋。偶尔有旅人,在山路上时隐时现。
记得,那是在家乡杭州。那里阳光充足,灿烂到让人睁不开眼。天目山的山坡上长满了木兰树,整齐的一字排开。
山,层层叠叠。
水,洁净的绿,终年围绕在山脚下,让雪阳称奇的是他飞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源头。
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
雪阳最喜欢的便是南屏晚钟,每每傍晚的时候,它都会站在净慈寺的屋檐上,看日光洒满半壁江水,茫茫金光,炫目光亮。听着钟声,看着天空由幽蓝转为暗紫再变为深蓝,直至夜幕中出现一片繁星,雪阳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他嫉恶如仇,时常衔来一小块碎银接济穷人,再或者是在恶人的饭菜里吐上口水或者留下自己的粪便。
他也曾见证过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故事。
喜欢绍兴陈年的花雕酒。哦,对了。那个时候他还在会稽的兰亭见到过王羲之呢!起初,他以为王羲之是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可没想到,他长的眉清目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晶晶闪烁。凡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想来那王羲之一定有一颗澄明透亮的心吧!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十多年前的灭门惨案,改变了他的一生,亲眼目睹父王母后惨死,目睹兄弟姐妹被奸人所杀。父母耗尽了毕生的功力将修为渡给了自己,自己这才带着雪茶突出重围,死里逃生。想到此,他突然间睁开双眼,恨意难平,他只觉浑身的血气都冲到了自己的脑门,他握紧了双拳,手臂上的筋脉一下子凸显起来,他知道,这是自己动了杀气的缘故,他火速离开了这里,去了莲池。现在是新弟子们的早课时间,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他扑腾一声跃入莲池当中,水面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泡了一会,身上的热气渐渐散去,手臂上的经络也恢复如常。他这才起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他的身后拖了一大串水印,不过被他用法术顷刻间便抹去了。他怕自己会发起狂来,便又去厨房要了一小碟碎冰。
回去的路上,易阳子正好遇到了毋邕子。说起来,二人也不是头一回打了个照脸了,只是这次见面与以往不同,是个特例,两人都分外尴尬。易阳子一身都水,一副落汤鸡的狼狈相。毋邕子呢?从茅房出来,手里竟然拿着一个梨······毋邕子刚啃一口,看到易阳子来了,忙将梨扔到了一边。
易阳子忍俊不禁,原来是趁着给新弟子上早课的时间躲在这里偷偷的吃东西。竟然选在这种地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打铁的人都是祖传的一根筋吗?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没事。就是不小心掉进莲池里了。”易阳子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一个连他自己都不会被说服的借口。
“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新来的弟子顽皮,嬉闹的时候把你推进去了?”
“没有的事。你呀,还是赶紧上课去吧!要是被师尊或者其他的师叔看到了,有你好受的。”易阳子想走,却被毋邕子再次拦住了去路。
“师兄,你脸色不好。你是不是病了,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易阳子有些心虚的挪开毋邕子的手,他装出一副镇定的神情,实则早已汗流浃背。
毋邕子并不知道易阳子的心思,他还以为易阳子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平日里,他和诸位师兄弟都不怎么亲近。见了面,也只是点点头,算是问好了。他执意要为易阳子号脉,这一推一攘的,毋邕子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易阳子的脉搏上。这一摸可真把他吓坏了······
易阳子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毋邕子,转身便走了。
许久未见毋邕子回来,洛沽子便派人四处寻找。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毋邕子,他呆呆的坐在树下,头上都是杨絮。
“师弟,你杵在这干嘛啊?赶紧回去上课啊。你怎么这么不靠谱。”洛沽子一来就对毋邕子一顿数落。
毋邕子眼神呆滞,一脸的木然。洛沽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你看到了什么?快,快告诉我。”
毋邕子缓缓抬起头,“三师兄。”他的神志还是清醒的,洛沽子觉得宽慰不少,“师弟,别害怕,告诉师兄你看到了什么?”
“大师兄,我方才给大师兄号脉,他的功力至少一千年以上。“毋邕子惊魂未定道。
话一出,把洛沽子也吓了一跳,即便是偷吃了两粒凝香玉露丸,也不能是这样的结果啊!寻常人若是吃多了,会出人命的。即便大师兄有法术护体,承受的了凝香玉露丸强大的滋补之气,也不可能啊!那他这一千年以上的功力从何而来?难道眼前大师兄不是以前的大师兄吗?到底是什么还言时过早,这件事有待调查,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毋邕子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还好,这毋邕子没有发现皂荚树下的秘密,不然的话就更糟糕了。
“师弟,你听我说。这件事,止于此。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的话这事就没完了。“
“行,那暂且就依你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