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归隐前有在凡间修建无数道场,用来传授凡人生存术法,万年光景沧海桑田,如今修仙门派林立,但能让妖魅不敢招惹的,却也仅仅只有太白门,蓬莱阁和昆仑宫这三大门派。
蓬莱阁所在的蓬莱山是东海中的孤岛,一直都是凡人向往的仙境,创派数千年蓬莱阁掌门传承了两百零七位,现以蓬莱上仙徐离为首,相传此人窥得天机,三十七岁便悟道成仙得了长生术法,成为蓬莱阁的第九位上仙,因此深得皇帝和百姓的敬仰,随之造就了蓬莱阁在人们心中超高的声望。
可徐离这人却是怪人,好酒好玩就是不好名利,皇帝曾多次请他去长安开坛说法,甚至让长子数次登门拜访,无不是吃了闭门羹,让皇帝好没颜面。时至今日,蓬莱阁也仅仅只有陆皓卿,苏莫臣,容少安,慕川和灵轩这五名弟子,以及守护蓬莱山的神兽白泽。
秦岭中的太白门由于临近都城长安,再者前任掌门仙法高深,以至于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无不是散尽家财挤破头前来求学,造就了拥有三千弟子的天下第一大门派。只是自从前任掌门死于十五年前的国难,各派系争权夺利,导致门派动荡不安,直至五年前才由不到二十五岁的大弟子赫连桓楚掌管一切。
昆仑宫因为是上古神域的关系,守着天帝伏羲亲手所建的异界天牢,成为各大修仙门派的精神领袖,但因远离中原,近几任掌门又鲜少露面和外界接触,所以人们对昆仑宫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只晓得现任掌门叫南宫烈云。
人界繁华自是热闹不少,在神州大地的边缘,存在着被称为四大部族的曾经神族的旁系分支,他们自盘古开天辟地便应劫而生,存活于世已有数万年光景。按照势力范围,可依次划分为:东海水晶宫的龙族,南海龙绡宫的鲛人族,西域浑夕谷的狼人族,极北之地云都城的羽人族。
龙族以龙王为首,或居东海水晶宫,或居各地雷池,掌管人界施云布雨,享受凡人祭祀供奉,就连人界皇帝都是金龙的化身,可见龙族尊贵的地位。
古籍有云: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
鲛人族长居南海各地,发色深蓝,深碧色的眼睛,他们以龙绡宫为中心,以罗刹海市和人类交集,鲛人所织的龙绡入水不湿,鲛珠更是能让人死而复生,只是鲛人一辈子只会流一次眼泪,泣泪成珠,其后便会很快死去。
狼人族长居西域浑夕谷,月圆夜会化作恶狼,怕火且异常凶狠,只是漫漫黄沙相隔,人烟稀少,万年来狼人族甚少与人类交流。
羽人族喜玄色和赤色,住在最为冰冷的极北之地,那里寒风刺骨,终年大雪。当年为逃避神魔大战,羽人族的先祖们逃亡极北之地,并在热泉遍地的浮玉山修建了云都城,举族迁移,繁衍生息。
相传羽人族可在需要的时候根据意念,在背部生成巨大的双翼,供其飞行。
万年来各种族之间相安无事,守护各自划定的边界,互不侵犯。只是世间万物哪能不和外界交流,在原有的规则下,罗刹海市和苗岭妖市这类异界场所也就应运而生了。夏锦书刚刚经历的苗岭妖市,仅是万千妖市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所有种种,对现在的他来说还为时过早,哪怕将来要在这些地方经历无数劫难和机缘……
待耳畔呼啸声停止,未想又回到了那破旧的山门外,想起刚才在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夏锦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拉起幽萝的手径直往后退了数步。
“斜阳微风,好不惬意。”
夏锦书抬头,探寻声音的来源,只见山门旁的古树上躺着一男子,衣着朴素,右手提着葫芦,左手执剑,姿态慵懒至极,看样貌约莫三十七八,虽如此却也没能掩盖他身上那股洒脱逍遥的道骨仙风。
还未等夏锦书开口,就听幽萝说道:“徐道长连救幽萝两次,若不嫌弃,还望道长能屈尊迷雾岭,让幽萝以尽地主之谊。”
原来是这位道长救了自己,刚在苗岭妖市救他的那数道剑气,让夏锦书震撼不已,如此高深的仙术道法,如此洒脱逍遥的道骨仙风,倒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和阿菁在易婆婆那里偷看到的上古典籍。那里对各路神族都有记载,从远古的女娲,伏羲,神农,元始天尊,到后来的天界战神御风,天河神女雪影衣,慈航真人,西方梵天圣境的佛陀,甚至连山神土地都有记载,只是这些传说颇多,从未见过。
神仙神仙,凡人总喜欢把神仙联合在一起,自万年前众神归隐天界,更是让人分不清何为神何为仙。神乃天生地养,自盘古开天辟地就应劫而生,若能顺利熬过天劫,自可远离混沌,稍微有点法力的,都能活万年。仙多是由凡人飞升所得到的结果,是神族术法和凡人躯体的结合,都说飞升上仙便可得长生术法,其实不然,法力最为高深的,也不过数百年光景而已。当然,比起大多凡人的短短六十余载,可谓是天壤之别,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修仙的道理。
紧张之余,夏锦书急忙行礼,:“锦书多谢老神仙的救命之恩。”
老神仙?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正在喝酒的徐离被此这话狠狠呛了一番,跳下古树,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镜打量自己,惊讶道:“老神仙?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夏锦书笑言:“不老不老,只是都说神仙活的久,刚才是我口误了。”
听到夏锦书这么说,徐离这才满意的收回铜镜,转过身问幽萝:“刚才……我好像听到你说要报恩?”
“前天道长走的匆忙,此番又救了幽萝一次,自然是要报恩的。”幽萝回答。
“是要吃饭吗?”徐离揉了揉肚子。
“是的。”
“那……有酒喝吗?”
“修道之人可以喝酒吗?”幽萝懵了片刻,回应道:“有……有的,榕爷爷喜欢喝酒,洞内到是酿了不少果酒,就是不知能不能入得了道长的口。”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有酒就行,你看我就这么大点酒葫芦,还得计划着喝,这几天可算是憋死我了,劳烦二位先行带路。”
说完话徐离便开心的将酒葫芦里仅剩的酒一饮而尽。
倒也是洒脱,没想到幽萝说的那位,救她出月狐陷阱的修道之人就是他。对于眼前的这位老神仙,让夏锦书充满了好奇心,他知道,就老神仙目前显露出来的本事,哪怕是族长和易婆婆联手,恐怕都是丝毫占不了上风的。
如果请这位老神仙去封印凶兽穷奇,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可神隐村万年来守护神族的秘密,甚少和外界接触,随意让外人进入,会不会不合规矩?一路上夏锦书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待回过神,未料已到幽萝所住山洞口。
此时阿菁已早早醒来等在洞外,见到阿菁,夏锦书急忙跑过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终于好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阿菁回应道:“我已经无碍了,可你这浑身的伤?”
夏锦书浑身血迹,若非阿菁提醒,几乎都忘了在月狐那里受伤这件事,不过也确实都是些皮外伤,不影响行动,为了不让阿菁担心,玩笑道:“都是些皮外伤,无碍的,除了感觉更饥饿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倒是瑶灵草能顺利拿到,多亏了幽萝和徐道长,我们先进去再细谈吧。”
见夏锦书拿出瑶灵草,阿菁阴沉几日的脸色,总算是露出了许久未见的阳光。
睡了几日,虽未能和夏锦书经历那些,倒也听花翎叽叽歪歪说了不少幽萝的事,阿菁这人向来重情义,感激下欲跪谢幽萝,幽萝急忙搀扶,“阿菁姐姐无需谢我,若非你们事先救了花翎,我们也不会有这番缘分,若要说感谢的话,那也应该由我来说才是。”
徐离笑道:“咳咳,依我看,都别说什么生分的话,相聚是缘,待会儿大家聚在一起吃个便饭,此事算是了了,不然你欠我,你欠她的,绕来绕去的头的都晕了。”
替夏锦书上好药,为表感谢,阿菁便主动请缨帮幽萝下厨,为晚宴忙活了起来,幽萝喜出望外,要知道这这山洞里可是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住在山里虽不如生活在瑶水寨方便,倒也是自给自足乐此不疲,晚宴所需要的食材,基本都能在这迷雾岭周围找到,山菇,野菜,果子,蜂蜜应有尽有,因为平时不怎么吃肉的关系,这次幽萝还特地为了照顾夏锦书和徐离的胃口,做了酸汤鱼和叫花鸡,当然这些都是阿菁教的,算是现学现卖吧。
漫天星辰,微微清风,蝉声蛙声绕耳,再也没有哀怨和厮杀,自离开神隐村,许久未曾有过的惬意。夏锦书,阿菁,幽萝,徐离,榕爷爷五人同坐一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许是刚共患难的关系,大家似许久未见的友人般,彼此敞开心房,交谈各自的生活趣事。
最让大家痴迷的,非徐离年轻时候浪迹江湖的经历不可,如在皇宫大内品酒,天水镇除妖,东海龙宫赴宴等等,让众人听的如痴如醉,羡慕不已。
至于花翎,或许是看到桌上摆了叫花鸡和酸汤鱼,倒是被吓到不轻,现在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估计是怕自己也变成盘中餐吧。
犹豫片刻,阿菁端起一碗酒,站起来说道:“萍水相逢,却能得各位诚心相助,让我和锦书能顺利拿到瑶灵草救助族人,无以为报,阿菁只能在此先干为敬,若来日有缘再会,必定重谢!”说完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随之。
饭桌上大家无话不谈,反倒是夏锦书一直心不在焉,沉默不语。徐离看穿了夏锦书的忧愁,问道:“自打离开妖市,我就发现你一直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顿了会儿,夏锦书拿起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缓言道:“都说神仙活的久,可是神隐村的先祖们世代看护凶兽穷奇,万年来不曾懈怠,族人却被众神抛弃,如今伏魔洞浊气外散,就算我能拿瑶灵草回去,可今后怎么办,那么多族人怎么办?”或许是长期的压抑,导致此时所有思绪涌上心头,带着些许自嘲的语气:“呵呵,我虽生在长安富商大家,可却从未像那些少爷们一样生活过,早年父亲被兵匪所杀,家财被胡匪抢去,我还只是个幼儿,现在连样貌都记不起来,很可笑吧。”
又续了碗酒,哽咽道:“母亲带着我逃难到南疆,幸得天禾族长收留,可是母亲……可是连母亲最后也离开了我,最近几年结界内的浊气是越来越厉害,万一穷奇破印而出,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身边人离我而去了,到底该怎么办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谁能告诉我……”
说完这些,夏锦书便醉倒在餐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说这些,连阿菁都不曾听过半句。
众人沉默,皆闭口不言,幽萝细心的为夏锦书搭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