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书他们乘着仙鹤绕过东海的重重耳目,终于落在明州城内,此时日落西山,余晖未尽,本应该是一天最繁忙最美丽的时候,街上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只见城门紧闭,树叶满地飘零,整座城池空空如也。
明州做为通往海外各国的贸易大港,有此等情况出现实属不该。
幽萝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惊讶道:“街上为何无一人,竟比妖市还安静?”
“是啊,感觉到了一座荒废的城池……”灵轩也是看不透这些缘由。
“此处极像苗岭妖市,半点不似明州海港。”夏锦书叹气道。
“切莫大意,小心为上。”
陆皓卿刚进城的时候他也不信眼前所见,直到绕过了几条曾经繁华的街巷,这才慢慢谨言慎行起来,他望着眼前的景象颇为不解,“曾经繁华的地方何故颓败至此?”
“信上说最近城内失踪了上千人,可看这状况,怎么觉得明州都要变空城了。”夏锦书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可思议。
“不如让我问问城里的朋友。”幽萝想了点小法子。
因为接收万物的信息是山鬼的天赋,所以当她拿出笛子朝着天空吹奏,很快便引来了几只鸟儿在头顶盘旋,终于从它们那儿得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是整座城的人都已早早睡去,或藏于地下室,或藏于内阁,没有入睡的也躲在房内不敢出门,所以街上这才看不到一个人影。
幽萝向众人解释道:“鸟儿说城内的百姓并未离开,只是都躲在家门中不敢出来。”
夏锦书听完幽萝的解释,愤愤不平,怒道:“什么怪物能把百姓吓成这样,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谁拳头硬谁就是道理,凡人哪能和怪物去斗。”幽萝答道。
“总不能以后每天太阳还没落山就闭门不出吧……”夏锦书满脸委屈模样。
“要能顺利,等我们收拾了那个怪物,他们就能出来了。”陆皓卿插话道。
“希望快点把那怪物找出来,这样的明州城我可不喜欢。”夏锦书直摇头。
要想以前哪怕是深夜到访,街上也是灯火通明,打更的,巡逻的,吃饭的,唱曲的应有尽有,才几个月不来怎么就变得跟鬼城一样了。
眼前的景象让蓬莱阁众人越想越好奇,于是他们下决心誓要好好查明真相。
夏锦书在绕了几条街后着实不想动了,便去问大师兄:“我们今晚去哪儿住?”
“明海酒楼。”陆皓卿淡然回应道。
明海酒楼是明州城最大的客栈,前来住宿的各国商旅络绎不绝,酒楼的老板娘李婉柔更是徐离的老朋友,说是掌门的老朋友其实就是多年的暧昧对象……
蓬莱阁的人会经常来她这儿买些酒菜吃喝,所以夏锦书他们来到明州以后,便率先去了老朋友那里,希望可以打听到一些具体的情况。
未想他们走到明海酒楼门口,果不其然也是大门紧闭。
陆皓卿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李老板在吗,我是蓬莱阁的大弟子陆皓卿,奉师命前来明州城查案,烦请开门。”
灵轩见陆皓卿敲了几遍却不见回应,便走上前去重重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疑惑道:“敲这么大声都没人出来,是不是里面根本没人啊。”
夏锦书趴在门缝中往里面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连灯光也没有,这情景就和他在妖市见过的那个客栈一模一样,想到那里就直让他瘆得慌。
夏锦书的身子不自觉抖了抖:“敲这么久都没人应,里面应该没有人住。”
幽萝不可置信的往里看了看:“明州城最大的酒楼都没人住,怎么可能?”
灵轩又重重的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应,过了会儿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酒楼的大门先是缓缓开了个小缝,紧接着走出来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手上托着一盏油灯,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更显明艳动人。
夏锦书急忙凑到了前面,抱怨道:“美丽的老板娘,你可算开门了。”
原来这位少妇人就是明海酒楼的老板娘李婉柔,只见她急忙将蓬莱阁众人拉了进去,随后迅速关好门窗,眼神闪烁略有恐惧,轻声问道:“昊卿,你们师父他过来了吗?”
陆皓卿彬彬有礼的回应道:“最近蓬莱阁事务繁多,师父还走不开,明州城的事柳太守已经传信告知,所以师父命我们前来查案,他本人过几天就到。”
李婉柔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托着那盏油灯朝门缝外面望了望,回过头道:“最近明州城内外失踪了上千人,连太守唯一的女儿柳沁儿也失踪了,前些日子朝廷派大理寺少卿来破案,城外灵山寺的方丈跟着前去帮忙,结果他们也莫名其妙失踪了,还有其他各方道士将军和兵士们,事情非同小可,只怕你们师父不来,根本不好处置。”
居然连大理寺少卿和灵山寺方丈都失踪了,着实出乎陆皓卿的意料之外。
幽萝觉得不可思议:“到底什么妖物竟有此等本事,就连灵山寺方丈都不是对手。”
夏锦书想了想随口道:“你们说那些消失的人…会不会是……被吃了……”
众人异口同声惊讶道:“被吃了?”
李婉柔接话道:“就算是妖精来作怪,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吃掉上千人啊,基本上还全是精壮的成年男性,除非妖怪不止一个,得要有百十个这才说得通。”
陆皓卿回应道:“柳庭源太守信上说失踪的大部分是精壮的男人,也有少部分未出阁的女子和孩童,我想事情肯定不简单,没有哪一个妖精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明海酒楼内的人经过商讨,都觉得夏锦书想的也没错,只有被吃了的人才找不到尸体,不然这么多失踪的人如果都死了,得要多大的地方才能埋掉,且闻不到任何尸臭味……
自从几个月前明州城出了这档子事,朝廷便封了此地的通商,如今大部分海外的商旅船只都取道广州和扬州,明海酒楼内也只能是灰尘遍地,空无一客。
夏锦书他们刚到明州城的时候是傍晚,海平面上还能见到日落余晖,待吃完李婉柔亲自下厨为他们做的晚饭后,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由于城内失踪的人多以成年男子为主,陆皓卿提议深夜出去寻找,“待会儿我和锦书去街上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些传说中的妖物。”
夏锦书默契的点头,随口道:“阿萝和师姐就留在店内,你们保护老板娘的安全。”
灵轩略不服气,“区区妖邪之物岂能吓到我,何故不带我过去降妖除怪?”
“是啊,带上我和灵轩师姐,多个人也多份力量。”幽萝也想一同前往。
“因为失踪的人多是成年男子,锦书和我去是为了引它们出来,若你们两个女子也跟着前去,到时候在场的修道人士众多,只怕是会让那个怪物起疑逃脱。”陆皓卿解释道。
幽萝和灵轩想了想觉得也对,便没再强行跟着一同前往,只是嘱咐夏锦书万一遇到敌不过的对手,就用法术催动他腰间的铃铛,这样也便于其他人来施救。
明州城内的深夜寂静的可怕,连自己的喘息声都能有回音,除了偶尔有海风刮过,再无其他动静。虽然柳太守有安排几对士兵巡逻,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士兵也会害怕,几乎都是草草寻了两遍就偷偷藏了起来,更别问打更的人为什么没有出现了。
夏锦书和陆皓卿为了能尽快查明真相,深夜来到城中央的集会广场上,两人约定一东一西分头寻找,万一遇到异动就互相传音搭救。
夏锦书天生就害怕这种黑暗寂静的地方,但为了能查明真相,也只能独自一人硬着头皮朝东边走去,城东边靠近东海的港口,是明州最繁华的地方。
虽然出门时李婉柔给了他一盏灯笼,对于胆小的他来说,却也无济于事,夏锦书提着灯笼往前照了照,“如此黑暗潮湿的地方,怕是鬼怪都不来了吧。”
夏锦书提着灯笼越往前走海风越大,依稀可以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海边有一座观海阁,那是明州城内最高的建筑,是居民举办祭祀活动和庆典的地方,也是官员百姓朝拜东海龙王的地方。
“东海龙王贪婪成性,居然受这么多人跪拜,真的是不值得。”
夏锦书提着灯笼朝望海阁的牌匾上照了照,随后满怀感慨的离开,就在此时,望海阁地基下面听到一女子的求救声,听声音应该是从海里传过来的。
不好!有人落海里了!
听见陌生女子的求救声,夏锦书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终于在一堆礁石中找到了她。
夏锦书刚到的时候,只见那位女子死死抱住岸边的礁石,努力不让自己被海浪卷走,此时恰逢东海夜间涨潮,女子不断被海水拍打、淹没…...
落在海中的女子生命危急,若是无人搭救,随时都有被海浪卷走丧命的危险。
“求公子救救我!”女子见到夏锦书过来拼命呼救。
“姑娘,我来救你!”
夏锦书见那女子情况危急,便急忙飞过去将她拉了上来,此时女子精疲力竭,很快便因体力不支昏倒在他怀里。夏锦书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便将她放在了观海阁外面,随即生起了一堆柴火。
“满身的血迹,湿透的衣服,这位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夏锦书突然想到了大师兄,欲起身传音唤陆皓卿过来,谁知女子突然醒来,竟直接跪在了他的身前:“公子救了小女子,今后就是我的恩公,恩公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为牛为马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说的太过了,我不用你为牛为马。”夏锦书满脸尴尬,随后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不用你报答……”
“公子的救命之恩怎能不报……那我该怎么办……”女子说罢居然哭了起来。
夏锦书见那女子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姑娘!哎哎哎……你先别哭啊,只是不要你报答,怎么还哭上了呢……要不我先把我大师兄叫过来,然后再一起送你回去好吗?”
那女子听到夏锦书说要叫陆皓卿过来,随即起身紧紧抱住了夏锦书,与其说抱住更确切的说应该贴住,浑身湿透的身子故意贴在他的身上。
女子浑身瑟瑟发抖,害怕道:“不要叫别人过来,我害怕……”
夏锦书极为尴尬想推开她,谁想却被抱的更紧了,“好好好我不叫人过来,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快勒的我喘不过气了……”
经过夏锦书提醒,她这才松开了手。
“最近明州城里失踪了很多人,姑娘为何深夜来到此地?”夏锦书好奇道。
“小女子名叫媚儿,住在城西焦家村……兄长昨日出门至今未归,母亲思念心切,又因患有眼疾行动不便,小女子便独自一人出来找寻,谁料意外坠入东海,若非恩公搭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女子说罢又哭了起来。
夏锦书听完无限感慨,他直摇头叹气:“原来又是一桩命案,到底要作孽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