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之上,一满身伤痕、血液仍在流淌的高大身影破开七彩云海,摇摇晃晃地落在南天门。此人极其狼狈,你看他是怎么个狼狈法:铁甲残碎,任鲜血淌下时,好似在滴红色的眼泪;披风破烂,在大风呼啸间,犹如那受奸妇人哭泣。手臂被砍中七刀,白骨弯曲不自然;大腿被轰中百拳,血肉模糊呕人肝。更是凄惨惨的是背后龙尾断了半截,令得我们仁圣大元帅脸上杀气神鬼怕,胸中怒火欲烧天。
见仁圣元帅这般凄惨模样,众南天门守将急忙围过来,扶住,道:“元帅不是领兵下界捉拿天界叛徒牛小跳和那紫魔了么?怎地出现在此,还受了此等重伤?”仁圣元帅道:“我与虎丘、风轮、灵官三大元帅率四百八十天兵下界捉拿那叛徒牛小跳和魔头紫风,本以为用陛下赐的遮天布遮挡住帝曜兄弟的眼耳,用封剑令封印了那魔剑云金,那二人便再难逃法网,必可上天伏法。没曾想,遭下界群妖阻拦,七大妖王联手战我四大元帅,三万五千巡山小妖斗我四百八十天兵,鏖战一天一夜,虽最终斩杀六大妖王,荡平七成小妖,我四大元帅、四百八十天兵却是只得我一人归来,也不知那牛紫二人逃到了何处。”听得仁圣元帅道出下界大战结果,众天门守将皆大吃一惊,随即怒气腾腾。为首的道:“这些可恶的孽畜,当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害我天兵天将性命,放走那牛紫二魔,理当应天罚而死,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轮回。”随即拱手道:“元帅伤势太重,且请先回府邸养伤,本将这就将此事告知陛下,奏请陛下发兵人间,荡平那些万恶的山妖水怪,为已殇同仁报仇,还人间一个靖平。”仁圣元帅道:“我与将军同去,把此事详细禀明陛下,再回府养伤不迟。”说罢,让那将军扶着他,二人向凌霄宝殿而去。
先不说那仁圣元帅与守门将军如何上禀玉皇大帝,那玉皇大帝又是否发兵凡间征讨群妖,且说回凡间:
此地山清水秀,林绿烟白;山上走动不惊鹿,水边徘徊无徨兔;林中数不完的鸳鸯比翼鸟,烟中看不够的七彩翡翠蝶;数声禽兽招伴语,只闻欢喜不闻愁;如一个隐世地方。在那暗柳明花外,有一小寨,名为――望沟寨。为何叫做望沟寨?因为家家户户一抬头,便望寨头有神沟。这沟里的水,能养此地人家;这沟边的草,能养此地牛羊。因这沟早晚能映天上火,朝夕可望山边霞,所以沟名叫做――锦绣红霞沟。
这里的早晨会比平常时候都要漂亮,所以寨子里面的人们都喜欢早起。你看,大清早的,一个麻衣老妇推开柴门,提了草篮子往沟边走来,她要割些水草,为她园里养的鸡鸭准备早食。缓慢的步伐摇在水沟边……到了、弯腰、放下草篮、拿出镰刀,银色的刀锋像沟里的水一样,都能映出天上的彩霞,当然……还有草里的人。两具血淋淋的身体,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的躺在草丛中,吓得老妇人心肝咚咚响,两腿颤巍巍,脸上松皮老皱惨白白。半响,老妇人终于还是鼓起了胆子,颤抖着试了试二人的气息,有出有进,老妇人松了口气“还是活的。”忙回寨子里叫了两个年轻人,把昏迷中的两个人背回家中,又叫了寨子里的嚼草太公,帮忙给他两个医治伤病,一时间忙里忙外,好一个菩萨心肠的老妇人,好一群热心的寨中民,全靠他们,保住了牛紫二人的性命。
紫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看着窗格外的夕阳,不禁想起那曾与自己一起赏山霞的老樵夫,之前曾有一段时间不见其上帝曜山砍柴,不知如今可有去过?回过头来,看见旁边还在昏睡的牛小跳,这个大魔王也有些心软了,之前一路逃命,他都把自己紧紧护在怀中,大多数攻击都被他承受了,以至于伤势比自己还重。
柴门忽然打开,老妇人走了进来,看见紫风已醒,急步过来将紫风抱在怀里,高兴着道:“你可醒了!我可怜的孩子,来,让奶奶看看……哎呦……你看这娇嫩的小身子骨哟!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也忍心将你伤害,奶奶看着心疼,定要叫那天杀的,上天饶不过他。”又看向牛小跳,险些泫然泪下,“我可怜的孩子,你是被哪个天杀的歹徒伤到了何处?竟到这时分还未醒来,我只听那嚼草太公说你性命无碍,可你受这些活苦,奶奶怎不揪心?愿你快快醒来,早些康复才好。”只是任她如何祷告,牛小跳始终安静沉睡。
见老妇人不由分说将自己搂在怀里疼爱,紫风大魔王原有不奈,心下异常不喜,但见老妇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兄弟二人,便不发作,只安慰老妇人,道:“奶奶莫担心,小跳无事,只是一路奔波劳累,休憩嫌长,待他醒来,安好无余。”老妇人听后欢喜,将紫风放在床上,道:“孩儿且休息片刻,老身先去安排些美食,待你兄长醒来,一同食用。”说罢便去了隔间,烧火声音传来。
紫风也跟了过来,道:“想问奶奶,此处是什么地方的山水?”老妇人道:“这里是帝曜山脚下,此寨是望沟寨。”紫风大喜,念道这里便可上帝曜山,因牛小跳不醒来,所以一时不急着回归,又忽然想起那经常上帝曜山砍柴的老樵夫也是住在这望沟寨,便又问道:“不知奶奶可识得此寨经常上山砍柴的老樵人?”老妇人道:“你认得他?他是我家该死的老爷。”紫风大喜,道:“小子一年前在帝曜山上遇见老爷子,因被他的歌声吸引,便与他共赏了一日山霞。实不相瞒奶奶,紫风的名字,还是老爷子恩赐的。”老妇人喜道:“原来你就是那帝曜山上的小妖怪,老头子时常对我提起,只不曾见得你。”紫风道:“不知为何,紫风有四月余不曾见得老爷子上山砍柴了,现今也未见他挨家,不知老爷子何处去?”老妇人突然哀伤不已,泪道:“那该死的冤家,没点良心,独自撒手西去了,至今不是四月余么?独留我这无能的老妇去受那天难地苦,当真是狠心如鬼。”紫风大惊,慌忙问道:“老爷子是如何死去的?”老妇道:“也不生病,也不受灾,只见那日他归来,口中碎碎念道:‘金仙变妖魔,紫魔魔更魔。我见两魔会,当去拜阎罗。’又念道:‘见证两魔相会者,必亡也。若主动赴死,才可入得轮回,再见来生。’然后端坐床头,当日便魂走九泉了。”说到这里,老妇人跪在地上,双手捂脸,哭咽着,道:“什么两魔相会,与你何干?你见便见了,寻死做甚?你倒见极乐了,却苦了我这个老婆子。”紫风也略显难过,安慰老妇人,道:“奶奶莫要太过伤心,哭伤了身体天地也不怜你,若是害出了小病,紫风会难过。”老妇人也听劝,便不再哭泣,擦擦浑浊的眼角起身来,拿过火灶上黑锅,道:“孩儿你先出去看看你兄长,待奶奶收拾些美食,等你兄长醒来一同吃了,便好生歇息。”紫风答应一声,转出来了外间。
那天上的仙霞终究不属于人间,星月未到,就已消失在了天边。老妇人点燃火烛,将美食摆上老旧满是疮疤的木桌上,她和紫风因等不到牛小跳醒来,只给牛小跳灌了些营养汤,二人便开始食用美食。吃完饭,月亮已挂起,紫风伤势未痊愈,困意来袭,告了一声老妇人,便自己睡去,独有老妇人收拾油碟腻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