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含笑坐下道:“我就长话短说了。落红在碧装阁已经五年,年过二十却依然是头牌,其实很多姑娘论才艺和美貌都不在她之下,可却毫无出头之日。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是八月十三,老鸨在客房里接待了三名年轻男子,我见过是因为他们叫我吹笛,我当时对他们三人的印象也并不深刻,可十五那日,其中一人便竞价成为听落红抚琴之人,我不知道这些对耶律大人是否有用。”
陆琨忙道:“多谢疏影姑娘了,我……”
“我说了,你听了,仅此而已。”疏影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杆遍体通红的长笛:“今日是夫人生日,疏影身无长物,唯有吹笛可以拿来见人,就聊以为夫人庆生吧。”
说着,将长笛放在唇边,悠扬的乐声缓缓漾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恍若仙音。陆琨不知道她吹得是什么曲子,但是却觉得这分明欢快的曲子里竟然蕴含着近乎飘渺的哀伤,他望向涟漪,只见她如星的美目中,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比平日的柔媚更多了几分娇羞可怜,让他有种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可有怕此举太过突兀,唐突了美人。笛声婉转,如同温柔的小手,将陆琨包围,陆琨忍不住陷了进去,希望从此不要醒来。不知何时,疏影已经停止了吹奏,将长笛收好,起身道:“叨扰了,疏影告辞。”
“哪里有庆生吹完笛子就走的,吃了饭再走吧?”陆琨回过神来,慌乱挽留道。
疏影摇摇头:“不必了,疏影虽然洁身自好,但也是出身碧装阁,不便久留以免落人口实,就不打扰耶律大人与夫人了。疏影告辞。”
“我送你!”陆琨站起身,拿起疏影的披肩,帮她穿好,然后拘谨的放下手:“我……就把你送到门外。”说着,完全忽略了涟漪哀伤的眼神,与疏影一道走向门外,却觉得万分不舍。他犹豫片刻,鼓足勇气问道:“为什么,你的曲子里有着淡淡的哀伤,你不开心吗?”
“耶律大人说笑了,庆生的曲子怎会哀伤,乐本无情,其中喜乐,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可我明明……”陆琨见没有讨好成疏影,有些慌乱的辩解道。
疏影整了整前襟,笑道:“想来是耶律大人郁结于心,连欢快的笛声,都能品出哀伤,还请耶律大人看的淡一些为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陆琨有些失落的长出一口气,他想再次将疏影扶上轿,疏影却停在门前,弯腰盈盈一礼:“多谢耶律大人,耶律大人留步吧。”
“我扶你上轿……”陆琨有些不甘心的喃喃道。
疏影柔声拒绝:“不必了,天气寒冷,耶律大人还是早早进去的好,以免夫人久等。”
陆琨忽然想起,他和涟漪虽然没有床笫之私,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他是有妻子的人了,可疏影还是一个姑娘家,自己果然配不上她了……
小巷中没有多少灯笼,疏影的身形也有些模糊,原本柔媚的五官在朦胧的光线下却越发魅惑,陆琨痴痴的看向疏影,又觉得有些唐突,正在犹豫间,疏影已经将帽子戴好,向陆琨道:“耶律大人,疏影走了……”
“哎……”陆琨抬起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疏影慢慢走下台阶,而疏影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陆琨的失落,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柔声道:“耶律大人进去吧,不要送了。”可陆琨还是坚持看着疏影进了小轿,又见她掀开轿帘挥了挥手,自己也抬起手傻笑的挥了挥,等小轿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有些失落的转身回了院子,却看到涟漪站在院子当中,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陆琨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走到涟漪身边,扶住她的肩膀道:“回去吃饭吧。”
涟漪抬起手将陆琨的手抚下:“你喜欢她,对不对?”
陆琨心虚道:“涟漪,我……”
“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也没有那样看过怜儿妹妹,你是真的被她迷住了。疏影姑娘人漂亮,又会吹笛子,如果以后可以,她留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说到最后,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陆琨叹口气,扶住涟漪的肩膀,耐心安慰道:“你不要多想,我……”
“我在你身边,更多的是为了大业,等事成之后,如果你不喜欢我,我随时可以离开,不会碍你眼的……”
陆琨摇头道:“涟漪,你听我说……”
“不要再说了,我们吃饭吧。”涟漪低下头抹了抹眼睛,转身进了屋子,陆琨也无奈的摇摇头,夜色愈发深沉,可他的心却迟迟不能平静。女人真的是很麻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