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我?”那日苏定定看向陆琨,忽然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笑话,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声音凄惨:“放了我?你会放了我,穆清明会放了我吗?伯颜大人会放了我吗?”
陆琨道:“你对伯颜大人忠心耿耿,这个大家都知道,伯颜大人会相信你的。”
“忠心耿耿?”穆清明冷笑道:“忠心耿耿的人会盗窃兵器,还会烧火药库吗?”
“还不是你害的?”那日苏疯了一样冲向穆清明,却被卫兵用刀架住,不能接近半分,那日苏凄厉的吼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伯颜赶出唐兀卫!这样还不如杀了我!我一心投军报国,就因为有了你们这群契丹狗,才让我落到如此田地!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杀了我啊,汉人不是说要食肉寝皮吗?来啊来啊,杀了我啊?”穆清明冷笑着挑衅道。
那日苏怒目圆睁,狠狠的看着穆清明吼道:“穆清明,你这个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陆琨上前扶住那日苏的肩膀,轻声道:“你的忠心,伯颜大人一直看在眼里,也许过几天,伯颜大人就原谅你了,不会赶你出去的。”
那日苏摇摇头,战刀在他脖子上留下一条条血痕:“耶律狼弃,你不了解大人,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是肯定在唐兀卫呆不下去了。恨只恨,我没有把穆清明这个混蛋撂倒!我不甘心啊!”
“混蛋?”穆清明冷笑道:“谁是混蛋?老子只不过是看你不顺眼?你不就是个蒙古人吗?天天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你血统再高贵,不也就是个千夫长吗?老子祖上还在大辽做过大官呢!我呸!”
那日苏屈辱的闭上眼睛,一滴眼泪自眼角滑下,穆清明依然火上浇油道:“那日苏,你就是个软蛋,天天在这里作威作福,回到家大气儿也不敢喘!我告诉你,你就是毁在女人手上了,我呸!”
“穆清明,士可杀不可辱,算了……”陆琨摇摇头,出言劝道,然后转向那日苏:“这次你做出这样的事,我恐怕也是保不了你了,我会尽量替你求情,但大人听不听,就看你的造化了。”
穆清明不愿道:“大人,这种东西你还给他求情?你忘了这孙子如何当着伯颜大人的面羞辱你了吗?”
陆琨摇头道:“袍泽一场,或多或少有些感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处罚不管吧?”
那日苏闻言,绝望道:“耶律大人,谢谢你,不过还是不必了……戴罪之身还是不连累大人的好。我两个哥哥都是怯薛,我没有机会,就在伯颜大人手下做事,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为国出力,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已经没有机会再为伯颜大人做事,也没脸回家,我们草原崇尚英雄,绝不会容下我这个败类,耶律大人,你的恩情我记下了,如果有来世,一定报答!”
说完,那日苏心一横,将脖子飞快的靠近刀刃,身子一晃,热血从脖颈喷涌而出,陆琨本想阻止却为时已晚,那日苏的嘴唇剧烈的抖动着,胸口已经被鲜血打湿,他艰难的转向陆琨,双目圆睁,刚刚抬起手,便无力的倒了下去。
陆琨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看向倒在地上生机已绝的那日苏,心中感叹,无论此人活着时做过什么,他近乎惨烈的自杀方式,给了陆琨深深的震撼。
那日苏的傲气,那日苏的奋斗,那日苏的错误,那日苏的报复,都随着他的死亡而灰飞烟灭。陆琨暗暗告诉自己,那日苏不是自己害死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为了复国大业,他会一点一点清理掉一切绊脚石,阴狠而决绝,绝不言悔。
穆清明见他面色不善,便上前道:“大人,这种人死了最干净了!没必要想太多。”
陆琨叹道:“无论或者怎样,他死的也算壮烈,想办法厚葬了吧。”
“还厚葬?大人,这里可是火药库啊!一旦点燃,咱们整个唐兀卫大营都会上天啊!”
陆琨惊讶道:“有这样厉害?”
“当然啦!您还以为是爆竹听个响就完了啊?伯颜大人毕生的心血都在这里呢!”
“做爆竹?”陆琨心中一动,装傻道。
穆清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大人啊,伯颜大人做爆竹干什么,是火药啊!现在用的震天雷、飞火枪、突火枪都太小,要是能做得更大,那我们大元不就天下无敌了?”
陆琨心中惊惧,但依然笑道:“已经成了啊?”
“没有,不过大人手下那么多能工巧匠,一定没问题的!”穆清明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琨眼中的震惊:“你想啊,有了大号的火枪,那还不是一炮打死一片啊?”
陆琨胡乱点头道:“那是自然,既然没事儿,就把那日苏抬走吧,明天一早去找大人复命。”
穆清明这才注意道陆琨脸色发白,联想到他说起怕血,便不再提此事,命人将那日苏的尸体抬走,与魂不守舍的陆琨一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