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截口道:“为了乞儿哥,这一点危险又算什么?”
乞儿不禁黯然一叹,喃喃道:“姝妹你为我做了如此之多,但我却……”
说到这里,他的身子早已控制不住地开始猛颤。
姝儿立刻出声道:“乞儿哥千万别这么想,这些都是我这个妹妹应该做的。”
乞儿唯有无奈长叹。
顿了又顿。
他倏然嘎声道:“只是……姝妹你为何又会知道那本小书的秘密?”他紧接着连忙摆手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有一丝好奇罢了。”
姝儿嫣然一笑,一字字道:“猜的。”
乞儿道:“猜的?”
姝儿点头道:“不错。”她接着道:“密室里除却常用物品外竟什么也没有。”紧接着她又道:“而上官斗天却又已真正地恢复了武功。”顿了一顿,她才道:“所以我就猜测那本小书定不简单。”她美眸一动,接着道:“如若想要隐藏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越是将它放得显眼,委实越不容易被注意。”
——世间委实再也寻不出第二人会有如此心思。
乞儿下意识道:“姝妹你想得可真仔细。”
姝儿微微一笑,道:“初四晚,我发现上官斗天不在密室,就拿着册子偷看起来。”她接着高声道:“没想到果然不出我所料,于是我就将它全部抄了下来。”
乞儿凝视着手中的小书。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眉头早已紧紧地拧在一起,显然内心正在经历一番极为痛苦的挣扎。
半晌,他才悲痛一叹,黯然无奈道:“可是我早已说过不再杀人……”
姝儿道:“谁说要乞儿哥去杀人?”
乞儿皱眉道:“那……”
姝儿展颜一笑,道:“留着他的命不就已行?”
乞儿道:“姝妹的意思……”
姝儿一字一字道:“你只需削去上官斗天的四肢,叫他变成残废即可。”
乞儿面露纠结,紧咬着牙道:“可是这一样等同于……”
姝儿正色道:“乞儿哥你这是在救人!”她一字字接着道:“救整个江湖的人,如若你不这样做,还不知道他会再杀多少人。”
乞儿一愣。
他突然又想起那个在月色下饱受痛苦的柔弱女子。
默然良久。
他霍然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一字一字道:“我已明白。”
话音未落,他就已紧紧闭上嘴,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书。
突然,乞儿又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翻开了第一页。
姝儿的嘴角倏然露出一丝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残酷冷笑。
乞儿定睛瞧着手中书,只见第一页上竟写着:吾上官斗天虽受贼人所害,经脉被废。但吾心却未被毁,吾立誓定当报此血海深仇。吾数年间观尽武学秘籍三千余册,费尽所有心血,终创出一种重修经脉之法,吾将其命名“逆世心经”。
乞儿下意识道:“这……”
姝儿道:“我当时也管不了许多,只看见什么就抄下什么。”
她虽说得轻松,但乞儿心中却早已明白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紧急——若是姝儿慢上一丝一毫,万一上官斗天突然折回……
乞儿倏然重重点了点头,死死闭上了嘴,紧接着全神贯注地观起“逆世心经”。
良久良久,乞儿倏然呼出一口浊气。
他终于是将小书中所记,一字不露地看完。
姝儿道:“乞儿哥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这间酒馆是我开的。”
乞儿道:“好。”
姝儿道:“那么……我先走了。”
乞儿道:“去哪?”
姝儿道:“回风云那里。”
乞儿下意识道:“弄风云?”
姝儿点点头。
乞儿突然道:“那么他知不知道你被……”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之中早已充满滔天怒火,整张脸都已变为了一种诡异的紫褐色。
姝儿微微摇头叹道:“我并没有告诉风云,即使说与他听……”
乞儿下意识地握紧双拳,指节早已被握成死白色。
他的双眼早已被仇恨所占据,身子也已剧烈抽搐起来,面容同样已变得无比狰狞。
乞儿狠狠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姝妹你放心,我定将你救出。”他同时又想到个人,下意识地在心中一字字念道:“还有……等我!”
秋风萧瑟,木叶枯黄。
两间用茅草搭建好的小屋,看上去仍有八成新。
其中一间屋子里,一盏正徐徐燃烧的烛灯正默默散发着淡淡温馨柔和的光芒。
木桌旁正有两个人相对而坐,二人正在用着晚饭——四个大白馒头,两碟花生米,两碗白饭,还有一小碟白菜。
——一切都好似充满了“家”的味道。
弄风云看着饭菜,下意识地柔声道:“姝儿,跟着我……委实让你受苦。”
姝儿立马放下碗筷,嫣然道:“怎么会……只要能与风云你在一起,多少的苦在我眼里却也都如蜜一般香甜。”
弄风云道:“酒馆生意这么忙,却又赚不了多少,要不……就别去好了。”
姝儿黯然一叹,垂首道:“假若不去的话,我们又靠什么生活呢?”
弄风云狠狠咬了咬牙,一脸痛苦地道:“都怪我,我真没用,竟还要靠姝儿你来养活。”
姝儿柔声道:“风云你莫这样说,若不是你,开酒馆的资本又从哪里而来呢?”
弄风云深深地叹了口气,双眼深情无限地凝注着她。
一时之间,他不禁又已看痴了。
夜色已深,秋虫与冷风和鸣,自成一股凄冷孤清的味道。
弄风云伫立在门外,正凝注着被一床单薄破旧的灰白色被褥覆盖的姝儿。
他会心一笑,柔声道:“姝儿你快些休息。”
姝儿展颜一笑,娇声道:“已有些晚,风云你也要早些睡。”
弄风云微微点头,将木门闭上,紧接着面带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夜色更深,虫鸟早已停止了鸣叫,唯有无边无尽的黑暗仍然清醒。
但有个人竟也醒了。
姝儿突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悄无声息地下了木床。
然后,她没有弄出一丝响动地将床下那块极薄的木板渐渐掀开。
顿时之间,木板下竟露出一个极大的黝黑坑洞,一道道石梯顺着洞口而下,也不知要通向哪里。
下一刻,她的人已寻不到丝毫踪影,唯余下一股动人美妙的幽香继续弥漫在小茅屋中。
一道道冰冷石梯自然是通向屋外的。
至于有多远,姝儿却也都不知道,反正入眼处没有两间丑陋脏乱的茅屋就是。
姝儿又走进了密道,自然不是之前的一条。
于是,她就见到了上官斗天。
实际上,姝儿几乎每一个夜晚都会前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
姝儿又迈动着莲步向着上官斗天行去。
她的小脸早已爬满诱人的红霞,眼里早已泛起一潭春水,全身上下任何一处地方都简直可用“完美”二字形容。
世间绝寻不到再比她诱人勾魂的女子。
上官斗天自然也是如此认为。
他始终如同第一晚那般,是那么粗鲁、狂暴。
姝儿却也始终如同一只沉默待宰的羊羔。
她正依偎在他的怀中——他的心依旧是那么冰冷。
冷得姝儿忍不住发颤,冷得每一次都将想要说的话全都嚼碎塞进了肚子。
但这一次,姝儿却突然说了话:“大人……”
上官斗天竟也回了:“说。”
姝儿的身子忍不住微微抖了抖,但她还是继续说了:“大人想不想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些?”
上官斗天突然转过眼凝视着她,一字字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姝儿的心不由得狠狠跳了又跳。
她嘎声道:“大人……不在的那两晚,奴家仍然来过。”
上官斗天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她。
姝儿感觉好似被无数根铁钉钉在了原地,竟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默然良久。
上官斗天倏然一字字道:“你若敢说出,吾就杀了你。”
姝儿的心不由得重重一突,面上却现出种人见犹怜的表情。
她只轻声道:“奴家又怎会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