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不断肆虐,无数修士被其吞噬,冷萧三人作势欲走,那黑气之中的吸力却愈发强烈,冷萧几乎是寸步难行!
紫啸天便拉着冷萧,艰难的一步步前行!
紫啸天和沐寻安乃分神修士,尚能勉强坚持,可其他人最高不过是元婴修为,几无抵抗之力,顷刻间就被卷入了黑气之中!
那咀嚼之声愈发强烈,黑气便如同八爪鱼的触手一般从那大钟底下钻了出来,将一个个修士当成了果腹之物!
胆敢闯入无栖之地之人,又有哪一个是弱者?然而此刻任凭他们手段尽出,却都起不到一丝效果!
那黑气好似有些不满足于此,妄图从大钟之内钻出来。冷萧见状,忽然想起了什么,口中低低发出一个个音节,背诵这那篇经文,黑气果真是好似受到刺激,变得狂躁了几分,反而也只是仅此而已,根本难以压制黑气!
被黑气一震,冷萧反倒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停止了诵经。那黑气分明是无形,此刻却仿佛是在讥笑冷萧的不自量力,连连摇摆。
随着被吞吃的修士增多,那黑气威势更深,又开始了剧烈挣扎!叫那口古朴大钟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这时,那大钟之上顿时传来一股灵气不动,神圣而*,大钟顿时平稳下来,内部竟清晰可闻的传出一阵凄厉嘶吼之声,仿佛几万痛苦一般!
那黑气随之一顿,如今剩下数十人,坚持到此刻之人无一不是顶尖高手,借着这个机会顿时朝着大门冲去!
紫啸天和沐寻安一马当先,尤其是紫啸天,纵使带着冷萧一个累赘也是冲在了最前方,使出一股大力,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顿时又投射来了那道金色阳光,叫人身上泛起一丝暖意,便是负面情绪亦仿佛消散了几分。
眼看这数十个便要逃了出去,那黑气顿时发出阵阵嘶吼,蔓延在最外边的黑气竟如同切断了手指一般,脱离本体!
然而即便是如此,那一缕黑气瞬息凝聚,竟变化成了一只麒麟般的凶兽!
那凶兽通体漆黑,一身鳞甲翻着灿灿乌光,威风凛凛,身子足有房屋大小,那大口一张,竟比身子还要大,好似要一口吞下万物一般!
它四足一踏,蹄子之上泛起一片火焰光泽,一个闪身便冲到了门口,一口就将所有人吞吃了下去,一个不剩!
紫啸天与沐寻安亦是出手抵挡,可纵使二人分神修为,亦是难以抵挡这凶兽丝毫!
那漆黑凶兽顿时打了一个饱嗝,晃了晃脑袋,那硕大透露之上尽是倒刺,鬃毛随风舞动,此刻它面上狰狞未退,却是又浮上了一抹讥嘲与得意之色。
那古钟之上顿时金光闪耀,那凶兽面上的得意之色并未来得及持续多久,便又化作狰狞与痛苦,凄厉嘶吼,身形渐渐虚幻与朦胧起来,好似要重新化作一道黑气,回归本体。
可在这时,它霍然抬头,却见远处空中一道倩影矗立,遥遥望着它!
自沐寻安闯入无栖之地后,白薇心中便是一阵心悸,顺着感觉一路找来,兜兜转转,又不敢过于深入,方才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灵气波动,便急急忙忙赶来,谁知才刚赶到便看到了沐寻安被漆黑凶兽一口吞吃的一幕!
那凶兽身形已是虚幻不已,隐隐可见紫啸天和沐寻安还在其中挣扎!
白薇顿时目光一闪,娇吒一声便冲了上去:“孽畜,还不松口!”
那漆黑凶兽目中满是睥睨之色,望着白薇之时,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继而目中流露出些许贪婪,仿佛见到了什么美食一般,嘴角险些淌出涎水来!
冷萧被漆黑凶兽一口吞入腹中,全凭紫啸天灵气防护,才得以幸免,可其他人修为稍低,只坚持了不多久便化作一缕黑气,融入了这漆黑凶兽之中。
那黑气丝丝缕缕透过防护钻入,好似能影响人心一般,冷萧此刻竟有种想法,控制不住的想去偷袭沐寻安,甚至连紫啸天都想攻击!
金甲游龙剑早已被沐寻安夺了回去,他此刻也是面上有些艰难,好似在克制着本心,时而瞥向冷萧一眼,呼吸稍显短促。
然而便是在三人极为艰难之时,顿时感到黑气变得淡薄了一丝,仿佛后继无力。
三人顿时大喜,咬牙坚持。
白薇在外面,手持一柄长剑,连连落在凶兽身上,划过那乌黑鳞甲之时,发出一阵金铁交加之声,清脆而刺耳甚至冒起死死火星!
凶兽仿佛被激怒,可实力却极为受限,一时半刻根本拿不下白薇!他腹中还有两个分神修士在发动攻击,反倒的叫他腹背受敌!
白薇身形灵动,飘然落到了凶兽腹部之处,一剑斩落!
那凶兽分明可以避开,可同时那古朴大钟又是缓缓震荡了起来,发出一声声沉闷声响,叫那漆黑凶兽身形顿时变得愈发虚幻、模糊,已然看不清面貌!
便听它腹中传出一声怒喝,冷萧三人顿时便破了出来!
钟声始终平稳而沉重,凶兽身形又往大钟方向身不由己的退了几步,仿佛随时都会被吸进去一般。
然而此刻它却不断咆哮,兀自挣扎,可终究还是倏然见化作一道黑气,被收回了大钟之内。
四人皆是松一口气,紫啸天目光一闪,顿时拉着冷萧,身子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之间便已出了百丈之外。
沐寻安与甚至还来不及与白薇说上一句话,顿时起身便要追去。可此时那沉闷钟声非但没有退去之意,反倒是愈发强烈!
便是这瞬息之间,沐寻安已然朝着冷萧追击而去,却骤然听见白薇一声尖叫,回头只见一道黑气死死卷住白薇脚踝,将她朝着大钟拉去!
沐寻安此刻哪还管得上冷萧,瞬息回头冲了上去,金甲游龙剑顷刻间爆发出一片璀璨光芒!
“藏锋剑意!”
沐寻安一剑斩落,那黑气顿时消散了几分,却又有源源不断之力从那大钟之内传来,任由白薇如何挣扎,都是逃之不脱!
眼看再有瞬息,白薇便要触及大钟,那凶兽在大钟之内发出阵阵嘶吼,生生扛住了大钟威能,仿佛宁可受伤也要吞了白薇!
沐寻安舍了金甲游龙剑,猛然朝着那一道黑气冲了过去,浑身散发之力,几乎毁天灭地!
一声巨大轰鸣之声回荡而起,便是紫啸天亦不禁身形一顿,冷萧随之也回头望去。
白薇一时间便好似失了魂,却见千钧一发之际,沐寻安毫不犹豫的自爆了神魂,从这世上彻底失了痕迹……
“薇儿,快走!”
短短四字在白薇耳边回荡,白薇被这股劲风掀飞了出去,力道虽大,却极为柔和,并未叫她受一丝伤势。
那道黑气终究是被震散,随着沐寻安一道,彻底泯灭。那凶兽仿佛也受了伤势,在大钟之内连连嘶吼。
“安郎!”
白薇顿时淌下两行热泪,凄然呼唤了一声。
她喃喃自语,忽然笑了:“你这负心人,百年前是如此,今日难道又想将我一人丢下不管吗?”
“妾身……不允!”
只见白薇身形一动,不退反近,散去了所有灵气防护,径直朝着那大钟落了下去!
冷萧心中微颤,目中闪过不忍之色,忽然挣脱了紫啸天防护,亦是朝着那大钟冲了过去,口中连声呼唤:“姑姑,人死不能复生,你且节哀,莫要做糊涂之事!”
白薇身形微微顿了一顿,遥遥望着冷萧,面上那番笑容便好似当年初见之时一般柔和,叫人如沐春风。
“或许命中早有定数,纵是百年挣扎,亦逃不过今朝。”
“冷萧,姑姑对不起你,对不起彤儿。再帮姑姑一次可好?将彤儿的肉身……带回灵雀谷!”
“替姑姑……向彤儿说声抱歉。”
只见白薇蓦然钻出了肉身,素手一挥,白彤的肉身便柔柔落向了冷萧,冷萧匆忙间接住白彤肉身,再回头时,还不待睁眼细看,身子便被一股大力骤然震飞了出去!
等他稳住身形之时,白薇早已没了踪影,徒留一阵令人心颤的灵气波动,久久不散……
紫啸天走到冷萧身边,轻叹一声,任谁都不曾想到,竟是这样一番结局。
冷萧抱着白彤肉身,心中不知是何情绪,纵然白薇和沐寻安都曾想杀他,他却还是于心不忍,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二人转身朝着无栖之地外界赶去,此番再无波折,轻易便冲了出去,再次感受到外界阳光,身上竟是这般轻柔和暖,看似那太阳与无栖之地内一般无二,可那死地,偏生是叫人无端压抑。
待出了无栖之地后,紫啸天忽然身形一晃,竟一个踉跄跌到在了地上。冷萧连忙上前,便要放下白彤去扶他,他顿时轻轻摆手,示意自己无恙。
紫啸天剧烈咳嗽了几声,他以手遮挡,掩盖了那血迹,却是掩盖不了那淡淡的血腥之气。
冷萧一手扶住白彤肉身,连忙拖住紫啸天身形,担忧道:“前辈,你这是……”
紫啸天始终摆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越是张嘴咳嗽便越是剧烈,半晌,才从口中挤出二字:“无妨……”
一路走着,却见紫啸天身形始终微微颤抖,好似在极力克制,在无栖之地内尚且无恙,自从出来之后,好似是松了一口气,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还未走出几里之地,紫啸天忽然再度剧烈咳嗽起来,脚步一歪便跪倒在地,口中顿时咳出一大口殷红鲜血!
这一次,便是紫啸天想要掩盖,亦是掩盖不住!
冷萧连忙放下白彤肉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一把掀开了紫啸天的帽子!
“前辈,得罪了!”
紫啸天想要阻拦,可是即便是面对冷萧这个区区金丹修士,也显得有心无力,又是剧烈咳嗽了两声。
掀开帽子的刹那,冷萧目中满是骇然之色,却见紫啸天面容呈青紫之色,血色脉络微微突起,已然是皮包骨头!
他又嫌弃紫啸天的袖子,却见紫啸天双手同样是如此,已然是凄惨无比,生命气息及其微弱,甚至察觉不到一丝修为存在!
冷萧顿时想起了紫啸天,阳心寺之中一人拉住数十人的情形,颤声道:“前辈你可是燃烧了分神?”
便是从金丹之境开始,金丹再修成元婴,元婴再转化成分神,除了修为的提升之外,燃烧分神便是在短时间爆发的一种方式,如同回光返照。
分神便是一身修为所在,倘若燃烧了分神,想要恢复何其艰难!且紫啸天与沐寻礼一战之后,本就是有伤势在身。
见冷萧神情担忧,紫啸天却只是和蔼的笑了一声,轻轻戴上了帽子。
“冷小友不必担忧,不过是有些虚弱而已,并未大碍。”
一连走了数百里之后,紫啸天便与冷萧道别。
冷萧顿时挽留:“灵雀谷医术精湛,白彤姑娘也是尽得姑姑真传,前辈不如与晚辈一同先回灵雀谷如何?”
紫啸天却是轻轻摇头:“老夫乃是蛮族,不便叨扰。再者,老夫一身修为大半仰仗于图腾,待回了赤豚族之后,伤势自然会好转,冷小友不必太过担忧。”
“保重!”冷萧不再挽留,郑重道了一句。
“保重。”紫啸天轻笑一声,拖着苍老且矮小的身躯,迈着蹒跚的步履,缓缓消失在了冷萧视线。
目送紫啸天离去之后,冷萧心中愈发迫切,迅速带着白彤肉身朝着灵雀谷赶去。
他一路而来,路过江溪城之时,不由停顿了一下脚步。短短数日时间,江溪城虽然不复往日那般热闹,却也是行人不少。
虽然多数人皆面色晦暗,却应是服用了丹药,不再是那番皮包骨头的凄惨模样。
走过江溪城城门之时,冷萧目光忽然一凝,却见距离城门不远的角落,陈涵尸首仍然跪倒在那里,面色平静,仿佛解脱。
冷萧心中一叹,却见陈涵仿佛乃是自尽,没有丝毫挣扎之意。城内已然收拾了干净,他却始终孤独的跪倒在那里,或许直到腐烂,都无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