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禁地腰牌,冷萧再一次来到禁地。
他心中对楚天阔已是生了些许怀疑,且莫说他后冷萧一步离宗,又先冷萧一步回宗这般巧合,单单是他见到冷萧拿出那两滴血液时稍显不自然的举措,都是叫人心生疑惑。
不过这些也都是冷萧心中揣测,也无法说与他人听。
上次走得急,未寻到仇雁笙,今日便再去一看。
冷萧快步走进了金地之中,才刚进入,就是大声呼唤了几声,可仍然未能得到一丝回应,许久之后,他几乎又将能够涉足的地方寻了个遍,却还是未能找到仇雁笙的踪迹。
按理说,仇雁笙如果当真在禁地之中,那必然能够听见冷萧声音,也定是不会不理不睬,莫不是早就逃出了禁地?
冷萧这般想着,按照仇雁笙那浮躁的性格,倒也不是不可能。他虽与仇雁笙不算太过熟悉,却也不认为对方是那种能够安心修炼之人。
本来仇雁笙也算是因他而被禁足,才想来探望一番,却是叫他白走了两趟。
冷萧摇头,又是朝外走去。那山壁之上,一个面孔不断挣扎,忽隐忽现,可冷萧却已是走远。
眼看冷萧背影便要消失,那面孔嘴巴大张,骤然嘶吼了一声,那声音好似被什么力量所阻挡,才刚发出便已戛然而止。
然而,却还是叫冷萧停住了脚步。
他骤然回头,在那山壁、河流之上来回打量,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四下里依旧空空荡荡,灵气平缓,并未出现什么波动。
他目光一闪,方才似乎隐隐感知到了什么,却又无声无息,好似错觉。
冷萧缓缓转身,不由往回走了几步,呢喃一声:“不对,仇雁笙不过是金丹修为,他逃不出去。”
一念至此,冷萧灵气骤然激荡而出,只散出薄薄一层,却能塞满极广的一片范围,自河流、山壁、地面缓缓蔓延了出去。
他修为不高,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缓缓移动,好似抽丝剥茧一般,往内探查而去。
便在他灵气移动到一处闪避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波动,好似逃离,外另一侧退了些许,波动极为微弱,却仍是未能太过冷萧感知。
冷萧当即目光一厉,眼神瞬息落在了那处山壁之上。
山壁之内,好似是感受到了冷萧目光,波动越来越强烈,已经极为明显,冷萧收回了散出的灵气,专攻一处,面上却是震惊不已,那山壁之中隐隐传出的波动,他再熟悉不过!
“邪气。”冷萧面色凝重,这邪气并非是他体内的邪气,而是邪祟之气。
当年试炼之地整个空间被毁,其内邪祟定然不存,而无面也是被陈乔予安一剑斩灭,烟消云散,怎的青痕宗禁地之中,又是出现了邪气?
他灵气涌动,霎时落在了那处山壁之上,那山壁随之崩碎出一个坑洞,却见仇雁笙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背靠山壁,好似结茧一般,周身邪气缭绕,目中骤然闪烁起两朵幽绿火光!
他遥遥望着冷萧,桀然一笑:“年轻人,我本不想取你性命,可你却,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送死!”
冷萧闻言,不由淡淡纠正了一句:“一而再冷某认了,再而三却冤枉,冷某这才第二次来禁地。”
他话音一落,那邪祟面上狰狞,怒气冲天,好似憋了一口郁气,还不待那邪祟有何举动,冷萧身形一晃,已是距离邪祟不过数丈之遥。
“接招。”
冷萧低喝一声,手中不由氤氲起一团紫气,那邪祟起初还不以为然,借着仇雁笙之手,还欲反击,可待冷萧一掌临近之时,却骤然惊恐退后!
然而他本就背靠山壁,再退也是无路可退,被冷萧一掌拍中面门,五孔之内皆溢出一缕黑紫之气,那目中两朵绿火剧烈跳动,想要逃离,却是被冷萧一掌拍散。
那散逸而出的黑紫之气迅速凝成一股,往虚无之处一遁,便是没了踪影,冷萧追之不上,便也作罢。
一般而言,那幽绿火焰才是邪祟根本,火焰熄灭,则邪祟灭亡,可这邪祟火焰灭后却邪气不散,显然只是分身而已。
好在冷萧日日吸纳东来紫气,正是这邪祟克星。
“仇兄,感觉如何?”
冷萧将灵气灌入仇雁笙体内,仇雁笙浑身一个激灵,好似很冷一般,神色却是一松,一把抓住了冷萧手臂,诉苦道:“冷兄,仇某又欠你一命!”
“冷兄可是有所不知,你方才离开禁地之时,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等你下一次再来,可就真看不到我了!”
冷萧拍了拍仇雁笙肩膀,说道:“仇兄被邪祟入体,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可见仇兄意志坚定。”
邪祟依靠人心邪念而滋生,越是人心险恶之辈,自然是死的越快。
仇雁笙恢复了些许,从山壁之上跳了下来,苦笑道:“冷兄你可莫打趣我了,对了,冷兄怎也会出现在此地?”
“上次冷兄前来,仇某还当你是被大长老给抓了,结果冷兄扭头便是离去了,想不到今日又回到此地,想必是误会已经解除?”
冷萧笑道:“如今你我便是同门师兄弟,不知仇兄拜了哪位长老为师?”
仇雁笙微微摇头:“普通长老仇某看不上,大长老又看不上仇某,没法,如今还是孤家寡人,独自修行。”
却听冷萧笑了一声:“竟是如此,那仇兄日后怕是要唤冷某为师兄了。”
“冷某莫不是拜了大长老为师?”
“正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劫后余生之感,凭着冷萧手中的禁地腰牌,便是出了禁地。
二人离去之后,禁地之内又凭空凝聚出一道黑子之气,起起伏伏,好似云雾随风,却是幻化出一张模糊人脸,目光冰冷异常。
冷萧二人立刻赶往药山,不多时,便是来到了山巅。
谢云磊平日里也喜在这入袂地里盘膝修炼,清静,自在。
这刻,他骤然睁开双眼,却是嗔了一句:“你这孩子,许你去看望雁笙,怎的还将他给放了出来。”
冷萧当即禀报:“师傅,此事说来话长,那禁地之中,竟有邪祟出没!”
听冷萧将事情始末迅速道了一遍,谢云磊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凝重,轻叹一声:“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他二话不说,便是卷起冷萧二人又往禁地而去。以他的修为,不过瞬息便至。
三人又回到禁地之中,前后说来不超过半个时辰,除却那山壁之上的一个坑洞之外,禁地内几乎看不出一丝异常,便是一处枯寂之地。
谢云磊深知冷萧不会平白诳他,既然说了,必有其事。他细细感受了一番,却并未感受到一丝波动,一来这邪祟已被冷萧消灭,二来也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波动早已归于平静。
他将手掌按在仇雁笙肩头,探入一丝灵气,缓缓说道:“雁笙身体虚弱,稍后自去药堂领取滋补之药。”
仇雁笙闻言,不由目中一喜:“如此说来,弟子是不是不必禁足了?”
“去藏书阁抄书吧,抄满十万本解除禁足,不可动用灵气。”
谢云磊不管仇雁笙的哀嚎,走到那闪避坑洞之前,伸手摸了摸,又让仇雁笙将邪祟出现的始末叙述一遍,当然,是冷萧来之前的部分。
许久,冷萧缓缓说道:“师傅,上次弟子前来,那邪祟并未动手,只是隐藏,可他面对弟子之时并无畏惧,显然是知晓弟子身份,不愿惹出麻烦。”
“而仇师弟乃是被禁足,三年之内几乎无人问津,所以他才敢大胆为之。此番若非弟子恰巧有克制之法,恐怕也难以胜他。”
谢云磊微微点头:“不论如何,邪祟出没,都是大事,必须立即集议。”
此事并未叫其他弟子知晓,约莫两个时辰,只有十来个辈分、修为较高的长老赶到了禁地。
却见这十来人灵气疯狂涌动,彼此之间好似结了一个阵法,将灵气凝成了一股,大范围的覆盖了出去,叫整个禁地无所遁形,便是冷萧无法涉足的最深处,也未被放过。
骆海快步走到冷萧身前,看了看仇雁笙,又落在冷萧身上,沉声道:“冷萧,仇雁笙,此事在无定论之前,你二人且管严了嘴,莫要出去胡言,以免闹得人心惶惶。”
“二长老放心,我等知晓。”
二人应诺之后,眼看那十来个长老便要离去,似是并未搜查出什么来,冷萧不由神色一动,忽然说道:“诸位长老,弟子发现那邪祟之时,那邪祟乃是藏身于山壁之中,会不会还有邪祟藏在了更深处?”
那十几个长老闻言,纵是有看不惯冷萧的长老,在此事上,也不可轻率,彼此对视一眼,只听谢云磊说道:“无妨,便将山壁挖开悄悄!”
谢云磊说这话之时并未有几分犹豫,说来这禁地所禁的不过只是回眸井罢了,那山壁毁与不毁,无伤大雅。
十几个长老当即颔首,冷萧与仇雁笙远远躲了开去,却见这十几人分立一方,彼此之间灵气丝线缔结,好似蛛网一般层层交错,复杂无比,霎时展露出来的力量,竟是有些分神修士之威。
只见谢云磊当头,抬手一指点出,那一侧山壁便好似历经岁月,腐朽为尘,簌簌而落,不多时,已然积满了地面。
那坑洞之处,随着周边山壁逐渐剥落,已然看不出一丝痕迹,早已被填平,谢云磊又是点出两指,那山壁又往内剥落了数丈,肉眼可见的宽敞了不少。
其中一个长老顿时皱眉道:“到此为止罢,大长老莫不是听那小子一语便要将整座山峰给夷为平地?”
然而他此语才刚落,便是霍然瞪大了眼睛,却见那山壁之上垂落的粉末之中,多出了一丝异样的色彩。
虽然细微,却并未逃过这些元婴修士的双眼。谢云磊神色微动,不由散去了灵气,一步上前,那方才不同之处,显露出一丝白色,他举起长剑来回削了几下,竟是露出一具模糊的骸骨之物。
这骸骨莹白如玉,除却一截肋骨被谢云磊一指给腐朽了之外,其余部位散去尘土之后皆极为夺目,比之当年在试炼之地中邪祟骨身还要出色许多。
这十几个长老无需多言,立刻往周边山壁清理起来,冷萧与仇雁笙二人也上前帮忙。
不多时,却见那一整片山壁之中嵌满了骸骨,有强大者,一身邪气凛然,令人瑟瑟,然而却是都处于沉睡之中,任由他人动作。
谢云磊等人对视一眼,当即纷纷抬剑,将那一片山壁之上的骸骨尽数毁去,那缭绕不散的邪气不多时便归于天地。
那本是有些不耐的长老,这次反是主动提议,将山壁再往内延伸一些,以免再有遗漏。
十几人顿时动作,谁知只是将山壁推进了不到半丈,又露出了一层骸骨!
十几人对视之时,目中皆显露骇然之色,这些骸骨实力远在当年出现的邪祟之上,每一个显露的气息都在筑基修为,有零星强者,甚至有金丹修为。
需知这山壁极为宽阔,只一层便有近万骸骨镶嵌,这不过半丈便出现了第二层,谁知这山壁之内究竟有多少骸骨!
一旦这些邪祟苏醒,整个青痕宗怕是要陷入劫难之中。
谢云磊当即说道:“冷萧,你二人去召集众长老,只要无事在身的,全部请来,切记,莫要惊动门下弟子。”
“师傅放心。”
冷萧和仇雁笙得令,当即便是全速出了禁地,二人都是金丹修为,御剑飞行,速度并不慢,立刻赶往长老殿,以传音符知会了所有长老。
青痕宗长老不过数百,其中大多是挂名长老,便是那些一只脚踏入元婴的修士,便可做挂名长老。
此刻这数百人迅速朝着禁地飞去,好在禁地平日里人迹罕至,倒是无人注意。
莫看那些挂名长老同为金丹修士,却远远不是冷萧、仇雁笙之辈能够匹敌。
二人知会了所有长老之后,也是回到了禁地之中,尽一分力气,那山壁之下,积了一层又一层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