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之威,岂凡人可挡?沈琴望着尽在咫尺的紫白雷电,惧意大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颤抖不已。
整个天空仿佛成了雷电肆虐的狱场,沈琴的眼前除了白炼乱舞不见他物、耳内充斥着雷电轰击大地隆隆炸裂声。
忽然,空中所有雷电自下而上攀绕凝于一处,“轰!”得一声响彻天际,瞬时虚空击碎,一只庞然巨兽缓缓现身。它:遍体通红,头颅尤甚!赤目獠牙,身有六肢,四肢粗壮的腿踩着虚空,靠近头颅的两肢却长有身长一般的利爪。
天地皆寂。随着巨兽现身,风停、云歇。巨兽望着黑云,眼中竟出现一缕拟人化的悲怆。
黑云仍如黑洞一般,岿然不动。
时间仿若静止。
沈琴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兽一云对峙,不敢妄动。
良久,凝脂般的黑云竟渐渐化为一条横亘空中的黑水河,兀自向流向天际。
巨兽望着远去的黑云,赤红的血目中悲怆之色更浓。只见巨兽周身上下募的紫白雷电环绕跳动,一扬利爪,虚空顿碎,而巨兽一闪便消失了。
天地间,竟犹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矿山上横遭池鱼之殃的已化为黑炭的树木,提醒着沈琴刚刚一幕并非是梦境。
沈琴足足在地上坐了半个时辰,才勉力使自己站起来。目睹巨兽的出现,对沈琴的震撼无以复加。之前对世界的认识简直是被全部打碎,世界上真的有超脱人力、甚至是自然之力的存在。
沈琴看着简直已经成为末世模样的矿区,犹豫是否还有必要再去取那块石头。世界不一样了。
此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沈琴回头,是刚刚借宿的三人。还是刚刚的老者先开腔:“小兄弟,我等三人看到这边天空电闪雷鸣,是否是出什么事了?”
沈琴老老实实回答:“是的,刚刚有一只巨大的猛兽出现过,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
老者面色一变:“巨兽?”其余二人身体一颤,却未作任何表示。
沈琴心有余悸,敷衍几句便打算回家,连本来是取石头的事也给忘了。
此时,谁也没有发现,在矿山的另一头,也有一人暗暗离开了。
沈琴走后,老者三人却并未离开。蒙面女子开口道:“吴伯,它真的来到此界了?”
“是啊,它既然现身,说明那人也是快来了...我们走吧,等和家主汇合再作打算,事情已不是我们这个层次可控的了....”
“嗯...”
皓月更明。
沈琴走在回程小道上,满脑子尽是刚刚那诡异的那一幕,心悸之余,竟有些神往。
“回家和娘讲讲刚才神奇的一幕吧...”沈琴想着。
午夜,静。
此时,沈琴的草庐门外,无声无息得站着一个男子。男子身着银色皂袍,气质出尘,却面色狰狞,脸上有一条深深的疤斜斜的从右眼角贯穿到左嘴角。
男子在门外矗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手扣门。
“怎么才回来?大晚上的瞎跑什么?...你这孩子.....”草庐里传来沈母的抱怨声。
门开。沈母见到这面色狰狞的男子,却一下愣住了。
皓月更盛,月光仿佛给整片大地披上了银色的衣衫。而眼前的银衫人,好似穿越了时空,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沈母脸上已是止不住的两行长泪,却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银袍人。
中秋,今天是中秋。
“听说,你嫁给了一个...捕头。”银袍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是从石缝里传来的声音。
沈母看着银袍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好似根本没听到银袍人的问话。
“他...在里面吗?”银袍人脸上抽动,却因为宽大的疤痕的关系,显得更加狰狞。
沈母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看着银袍人:“你...终究也是老了啊...瘦了好多...”
银袍人全身一颤,右手向沈母伸去,伸到一半却仿佛是被无形之力生生阻断,又不自觉得想往回缩。
沈母却忽然一把抓住了那向后退缩的手,攥得紧紧的....
“你...这一路,好走吗?”银袍人的右手不再后缩,同样攥紧了沈母的手。
“好走、难走,又有什么区别?”沈母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今天中秋,陪我出去走走吧。”说着,沈母拉着银袍人的手就向外走。
银袍人看着沈母的背影,时光仿佛回逝到了从前,在那件事发生前的从前。
......
沈琴走到家,发现草庐门开着,母亲却不在家中。
“娘~娘~~”沈琴在门口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奇怪,大晚上的,娘去哪儿呢?”沈琴自言自语,却也不放心上,可能是看自己许久不回来,出去找自己了吧。
沈琴进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去木板床上躺着,脑袋中继续瞎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这时,门外好像传来了马嘶声,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琴儿~琴儿!为父回来了!哈哈哈···”
“是父亲!是父亲!!”沈琴立刻翻身下床,向门口跑去。
是的,门口那个身材高大,面色刚毅的男子,正满面笑容,不是父亲是谁?
沈琴一阵小跑,直接扑进了父亲的怀中。虽然沈琴今年已经十六岁,但是身高身材比参过军、打过仗的沈秀堂还是小了一大圈。加之沈秀堂虽然为人贪婪,但是却分外疼惜自己的老婆儿子,虽然在外声名狼藉,却是沈琴心里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父亲。
“我一出来就雇了马车连夜赶回来了,你母亲呢?是生我气不出来了?”沈秀堂向屋子里探了探脑袋,问道。
“母亲怎么会生父亲的气呢?我今晚跑去矿山,母亲可能看我久出不归,外出寻我去了吧。”沈琴擦着眼角的泪花,开心得回答道。
“哈哈哈,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洒血不流泪,你哭什么?你娘也是,你都十六了还怕你走丢....”
“父亲快进门,对了,赶马车的大哥也赶紧进来坐坐吧。”
“什么叫赶马车的大哥,叫峰叔...”沈秀堂打断道。
“嘿嘿,峰叔好。父亲,我还以为县太爷这次不让你出来了呢,还有你雇马车的钱哪来的?”沈琴犹如一只开怀的八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哈哈,这次有贵人相助啊,不仅可以出狱,没几天还能当回捕头呢!我刚出门口,就有人过来塞给我三十两银子,我也没多问,想着今天中秋就赶紧回来了!”沈秀堂朗声回答道,显得极为得意。
沈琴又絮絮叨叨得缠着沈秀堂问个不停。
“沈捕头,既然您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明天还得接活呢。”马夫对沈秀堂说道。
“好!你先回吧,辛苦你!”沈秀堂客气得说。
马夫告辞完即立刻扬鞭催马,向来路回去。
沈琴和沈秀堂进屋热络得聊着,沈秀堂说不日他们一家就要搬回青乌镇,沈琴也不用再去矿上挖矿了。
“你还知道回来?”沈母忽然出现在门口,盯着沈琴厉声说道。
“娘~爹回来了!”沈琴丝毫不在意沈母的生气,兴奋得回答道。
“我知道。”沈母却不看沈秀堂一眼,径直回房间去了。
中秋夜,皓月如镜。黄沙官道上只马夫一辆马车奔驰着,马夫也有点瞌睡了,从行囊里掏出一杆旱烟,又拿出火石敲打点火。
火石相撞,迸发出红色火星,在夜里分外明亮。
忽然,天空中平空出现一团火球,马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还道是自己看错了。确实是一团火球,而且还在朝自己飞过来!
马夫立刻拉紧缰绳,却为时已晚。火球准确无误得撞向马车,没有一点声音,马车连人带车犹如水汽蒸发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
没人知道马夫曾来过,可能,也没人会知道马夫曾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