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嘴巴变甜了,看来三婶地下有灵,保佑了你!”
快嘴快舌的二婶让四婶扯了下裤脚,连忙又补救道:“明伢,真懂事了啊,连帮妹妹洗澡都会了。啧啧,看我们满(农村里最小的一个称为满)妹,六岁的人拉泡屎,都还要婶婶帮她揩屁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嘿嘿嘿“,心里隐隐作疼的李家明陪笑了几声,拧干短裤放进自己的木桶,又来帮二婶、四婶漂洗。时间太‘久远’了,李家明对娘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她从来不打骂自己、从来不跟爸爸吵架、也从不跟大婶二婶红脸,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再懂事的小孩子在大人眼里,也只是个稍懂事的孩子。二婶夸了两句李家明懂事后,兴灾乐祸地小声道:“大嫂又成了苦瓜脸,大伢、二伢补课、报名要六百多块钱,三伢下半年读高一又要二百多,这次怕是借都没地方借了。
要我说,重点高中都一年考不到几个大学生,普通高中有什么读的?还不如早点回来帮屋里作田,省下钱来供三伢、家德。”
“多读点书总是好的,等大伢、二伢毕业就好了。”
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的二婶,非常妒忌生了四个儿子的大婶,加上大婶也不是好惹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让俩人拌次嘴、红次脸。
四婶的一句劝解话,惹来二婶的鄙夷:“四嫂,也就是你滥好人!传民、满(小)叔帮大伯养大他们四个伢子,等到我们一生崽女,马上就要分家,生怕沾他们一点光。这下好了,伢子读书要钱了,这次该后悔了吧?
要我说,还是满叔聪明,一结婚就分家。传民就不聪明,生了崽女再分家,白白地多帮他们养年多的崽女。”
两个婶婶说着闲话,不插嘴的李家明帮着她们将洗好的衣服,晒在干净的鹅卵石上,用洗干净的石头压好,还一半心思放在正玩水的小妹身上。
等两个婶婶洗完最后一件衣服,这才现自己的衣物都晒好了,二婶刚想说点什么,四婶连忙扯住了她。她们家里的衣服都是用竹杆晾晒,只有三叔才图省事,每次都晒在河沙洲里,傍晚带两个伢(妹)子来河里洗澡时,换上干净的再洗脏的、再晒。明伢性子有点怪,好不容易帮次忙,要是不领情,以后就再不会帮着做事了。
刚帮小妹穿好鞋子的李家明,见二婶这样欲言又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二婶、四婶,我去帮你们收回来。”
“没事,晚上来收就是。明伢,带妹妹快回去,太阳这么毒,莫晒病了。”
大声说完,二婶又‘啧啧‘了两声,看着不远处正细心帮小妹放下裤腿的李家明,跟四婶小声感叹道:“明伢真的懂事了,哎,要不是三嫂死得早,哎。”
李家明听不清二婶的话,但能猜出她在说什么,无声苦笑了一下,吃力地提着木桶,叫小妹回家。
“我来提“,爽朗的二婶过来提起木桶,看了看晒在沙洲里的衣物,夸奖道:“伢子就是伢子,这么大就晓得做事,不象满妹她们四个,不怕磨得死我。”
“嘿嘿嘿“,这话李家明还真不敢接,农村里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比天还大。这几年计划生育抓得紧,自从刚生下满妹的四婶被乡上的人强行抓去结扎后,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已经成了四叔(婶)的一块心病,旁人碰都不能去碰。
“嘿嘿,嘿个屁!野猪拱坏了番薯,三叔肯定要蛮晚回来,中午去我那吃饭。听到不,莫让我来喊!”
“哦,多谢二婶”
二婶摸了摸李家明的头,心里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