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正抽着‘芝城’的王老师手一抖,连烟灰落在胸前都没觉察,扫了几眼协议不禁愕然,半晌才犹豫道:“家明,不干净的钱可不能要。”
李家明知道老师为什么犹豫,可能是上次收人礼的心结还没解开,连忙遗憾地解释道:“我帮他出了个赚钱的主意,这是他给我的谢礼。要是陈金淦早说他是你的妻侄,我就跟他合伙干了。”
被老同学点拨之后,知道如何当官了的王老师,能听明白学生的潜台词,脸上红了一下,将协议还给了李家明。自己妻侄也做服装生意,人家曾宁生出了这么高的价,还一口气租下两个店面,自然不希望旁边还开第二家服装店。否则自己学生不用自己开口,下午看到磊伢的时候,就会直接答应而不是推诿。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他二伯家的事他能做一大半主,自从他懂事后隐隐约约将自己当成了父亲一般敬重,从不轻易违逆任何事。
李家明也没说自己出了什么主意,生意人最重要的是信誉,没有一货卖两家的道理。不过,陈金淦是老师的妻侄,指点他一二还是应该的。他又不是曾老板,除了做服装生意外并无更大的主业,有必要呆在小小崇乡混吗?
“王老师,我有个长辈教过我一句话,他说‘眼界有多大,就能赚多大的钱’。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崇乡就万多人口,即使让一个人来做服装生意,也就只能赚到那点钱,还不如将眼光放远大一些,去县城里展。”
王老师掸了下胸前的烟灰,叹气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知道县城店面转让费要多少吗?稍好点的,都要万多两万块,每个月还至少八九百块钱的店租。金淦这两年赚了点钱,可结婚、生孩子,哪样不花钱啊?”
这就没办法了,若是将陈金淦换成王磊,李家明可以将自己房子抵押出去,帮他从银行贷款。可陈金淦不是王磊,李家明也没那个义务,能指点人家及早到县城展,这已经是看在王老师的面子上了。
叹气的王老师犹豫一阵,最终也没张口要自己学生帮忙,他还做不到他老师那样,拿师生之情来当筹码。更何况,他也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更没那个能力补偿自己学生。
可就是王老师的叹息,触动了李家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钱是小问题,师生之情对于自己来说是大事情,也暗叹了一声,小声道:“王老师,要是金淦想去县城做生意,我让我伯伯他们帮他吧。我伯伯他们生意做得不错,跟街上做生意的那些老板也熟。”
山里人重师徒关系,师傅让徒弟帮忙不丢脸,反而是件很温情的事。就象李家明毕业后,还拎着一看就知道高档的旅行箱来老师这,那些跟他开玩笑的老师,其实都很羡慕王老师和张老师,教出个很重感情的学生。
心里一暖的王老师想答应学生的好意,可一想起妻侄的为人,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小子太势利,而且做什么事都不懂感恩,自己这当姑父的帮他没有问题,谁让自己是他姑父,自己学生的叔伯没有帮他的义务。只是老婆那,又得听她唠叨了。
“不用了,让他多摔几个跟头,比以后摔大跟头强。”
既然老师都如此说,肯定那个陈金淦平时不怎么的,李家明也不再提这档子事。亲侄子被姑父这么说,可见其平时的为人。
“哦”,李家明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张折好的信纸递过去,小声道:“王老师,这是我今天问我昊哥要的电话号码。他战友在省城当公安,就在师大隔壁的一个区里上班,磊伢哥万一有解决不了的事,就打这个电话。”
这东西让正为要被老婆埋怨而烦恼的王老师大喜,侄子亲哪有儿子亲,虽说磊伢是个本分孩子,在学校里肯定不会惹是生非,可出了学校呢?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麻烦事呢?熟人的电话号码,而且这熟人还是当公安的,足够让老婆不唠叨自己了。董昊那年轻人,自己见过几次,还用车送过自己,待人那么热情的年轻人,他的战友应该也很乐意帮忙的。
接过李家明手里的信笺,王老师揉了揉他的脑袋,欣慰道:“嗯,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看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得过了一点,但也有其道理,明白吗?”
“明白”,李家明答应了一声,告辞回家看书。王老师这话是没错的,也是他的人生经验,抛开他们这一代人对知识的渴望外,从功利色彩上来看,读的大学越好、就能结识到越多优秀的同学,对自己未来也是非常重要的。
同学是男人四大铁之一,没看到柳老师与王老师一起工作半年,就能将古板的他教成初步合格的小学校长吗?
若没有柳老师在他背后指点,别说这个小学校长的位子,恐怕过两年胡师公退休之后,王老师就会被人配到幽居去。在自己‘印象'中,直到柳大校长当林业局副局长后,王老师才回到崇乡任教,直到自己了财,他才被柳副县长调到县一小养老。
回到家里,李家明拿出试卷,正准备学习时,房门又被人敲响了,估计又是来问店面的人。哎,这店面的事得抓紧,一日不租出去,一日就不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