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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天外神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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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绵绵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山涧小溪被荡起圈圈涟漪。

皇甫泽这时候悠悠醒转,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是躺在了云堆里。

他的视界甫恢复清晰,才惊觉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窗户,陌生的床。

房间里,灯光浅红,床头挂着极为朴素的白色帐子,被褥虽不算崭新,但却很温暖。

外面雨声滴答,鸟语啁啾,衬得此间异常静谧,似乎连几上的铜壶漏下的流沙声,也变得格外清晰。

这大自然的,听在皇甫泽的耳里,有如无与伦比的仙乐。

皇甫泽闭目,抛却杂念,一心一意运起内功来,真气在全身自由流窜一周天后,他感觉果然舒畅极了。

他睁开眼睛,收掌呼了口气,才发现一条熟悉的黑影正喜出望外地走了过来。

原来是墨瞳!

“少主,您醒了?属下给您擦脸。”

话音刚落,墨瞳便折返回去,打了盆热水,绞了毛巾,伺候着给他净了脸。

她擦得很仔细,很温柔,就好像是慈母在给自己最亲爱的孩子洗澡一样。

这时,皇甫泽的眼睛距离她的胸膛不过才六七寸,他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墨瞳擦完了脸,皇甫泽才慢慢张眼,甫想说句“谢谢”,却又突然觉得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竟说不出了。

墨瞳低着头,忙着拾掇皇甫泽下床的靴袜,皇甫泽则安静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

两人的嘴似乎都贴上了封条一般,彼此保持了片刻缄默。

这时,忽听窗外响起了一阵细碎而匆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线。

端木漾儿袅娜着走了进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手里还端着只托盘。

“呀!小皇!你醒啦!太好啦!”

端木漾儿眉开眼笑,将托盘搁在几上,一拢鬓角边的乱发,在皇甫泽床侧坐了下来。

墨瞳冲她欠了欠身,望了眼皇甫泽,默默地退在一旁。

端木漾儿关切地慰问:“小皇,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皇甫泽微笑,道:“好多了,已没什么大碍。”,歪着身子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又问道:“小漾儿,这些是什么?”

端木漾儿只顾着问候皇甫泽的身子,经他这么一问,这才想起来正事,忙竖起湘妃竹枕,扶正皇甫泽靠好,笑道:“小皇啊,你快坐好,准备吃药啦。”

皇甫泽口角浅笑,只好乖乖服从,就好像自己是病人,而端木漾儿就是悬壶济世的女神医。

端木漾儿说完话,已伸手将盘里的一只羊脂瓷瓶握在手心,在皇甫泽眼前扬了扬:“小皇啊,你可别小瞧了这瓶药丸,我听说这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救伤圣品——万年续断丸,有化腐生肌之功效!”

皇甫泽吃了一惊,定睛一瞧,发现这羊脂瓷瓶,只有鼻烟壶大小,而盛在里面的纯白药丸,粒粒圆润剔透,宛如海底的珍珠。

他不禁连连点头称奇:“万年续断丸,果然不负盛名,妙哉,妙哉!”

他心里又突然思忖:此间的主人到底是谁呢?想必并非等闲之辈,竟珍藏有独一无二的武林圣药。

他刚想问,但一张嘴已被端木漾儿送药的玉掌捂住了。

但觉这神奇的药丸入口即凉,很快便随唾液快速吞下,受用得很。

端木漾儿笑了笑,递来了一杯清水:“喝点水吧。”

皇甫泽接过,婴儿索乳般鲸饮而尽,想来定是渴极了。

喝完水后,皇甫泽收缩的胃立刻松弛舒展,就像是干瘠的土地,瞬间得到了雨水的滋养。

且作少息的时候,端木漾儿已将皇甫泽上身的衣物一一褪下,拔开另一个长颈小瓶的瓶塞,倒出一些药粉,均匀地撒在他后背的伤处。

敷在伤口的药粉,也非庸品,很快便被腐肌吸收,皇甫泽但觉后背凉爽一片。

端木漾儿似乎闲不下来,又剥了颗葡萄,笑着喂进皇甫泽的嘴里,动作显得很是暧昧,就好像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小情侣。

她笑起来的时候,先是鼻子轻轻一皱,眼睛里先有了笑意,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皇甫泽看着她,头脑一热,面孔有些发烫,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嗄声问道:“小漾儿,我,我问你啊,这两天,是,是谁替我更换衣物?帮我洗身,洗身子的...”

皇甫泽越说到后面,头竟然垂得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轻,轻得好像雌蚊的呻吟。

所幸端木漾儿全听了清楚,突然掩嘴吃吃笑道:“你猜?”

皇甫泽的脸已烫得像是个烤熟的山芋。

站在他面前服侍的这两人,都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无论是谁,他都会觉得很羞臊的。

比女孩子家还羞臊。

墨瞳默不作声,端木漾儿还在嘻嘻娇笑,皇甫泽慢慢抬起头,目光逡巡,然后停在端木漾儿脸上,讷讷道:“小漾儿,难道是你?我,我...”

端木漾儿一愣,她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

要是搁以往,她实在很少害羞,这几天却变得不同寻常了。

端木漾儿的心仍如孩子般天真,如白纸般纯洁,对于男女之情还很懵懂,欲语还休。

自从当日在义庄火海,皇甫泽替自己承受那致命的意外之后,她竟不知自己少女那神圣的心扉,已被眼前这个人给撞开了。

端木漾儿正含眸凝睇着皇甫泽,她吃吃的笑着,开心得像是个刚偷吃了糖果,却没被大人逮到的孩子:“别看我,不是我啦!是,是墨瞳。”

皇甫泽挠了挠脖子,转向墨瞳道:“墨瞳,真是难为你了。”

墨瞳面无表情,抱拳淡淡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少主不必言谢。”

皇甫泽后背虽有伤,但手臂上的力气还很充足,是以,很快便将衣服穿上。

奇怪的是,墨瞳这时候却忘了过来帮忙,可能是由于处在这般气氛下,墨瞳担心被端木漾儿误解两人的关系吧。

皇甫泽下床,一边穿好靴袜,一边乘隙询问:“小漾儿,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们那一天是怎么逃出来的?”

端木漾儿笑道:“这里是座道观,叫做什么‘天外观’。”

皇甫泽一愕:“天外观?”

端木漾儿将药瓶、葡萄籽一股脑地收进托盘里,端在手上,突然笑道:“小皇,我先带你去拜见恩姑吧,到时你就全明白了。”

皇甫泽怔了怔,失声道:“恩姑?你是说当日拯救我们于火海的恩人吗?”

端木漾儿颔首:“嗯,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等会见了,一定会以为做梦,以为是九重云霄上的天仙下凡来啦。”

皇甫泽闻言一惊,展眉催道:“天仙?小漾儿,你快领我前去向恩姑道谢。”

端木漾儿先走两步,回头道:“好,快随我来。”

不消盏茶工夫,皇甫泽跟在端木漾儿身后,步履匆匆地拐过几处倒轩,来到了一间禅房。

房内,但见锦帐低垂的云床之上,一名雪白道袍的绝色尼姑正盘膝静坐,闭目养神,似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左右檀木茶几上的铜鼎中,发出阵阵缭绕的烟云,氤氲四散。

遥遥望去,人面在轻纱中,恍如一朵玉莲在缥缈的雾里。

此美尼,冰雪为肌,琼瑶作骨,粉黛不施,素颜纯粹。

她道髻高绾,手持一把白马尾佛尘,不但有飘逸出尘之姿,更兼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气质,从内至外散发而出,渗透进空气里。

而且,谁也休想看出她的年纪,若说她芳华正茂,她眉梢眼角的风致却已很是成熟,若说她徐娘半老,岁月却又实在太恩宠她,竟未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在这朦胧烟雾中,她依然美得可以令人停止呼吸,简直就是玉菩萨的化身,真神仙实不啻也。

不知怎的,皇甫泽乍看她的一面尊容,竟一时误将她错认成自己的娘亲卓君凝。

他一个“娘”字差点脱口而出,又立刻噎住,怔在当地。

皇甫泽突觉自己差点失态,遂忙整衣敛容,抱拳施礼,眉宇间顿现敬仰之色。

接着,他双手一分,一扬,推金山,倒玉柱,向着这位前辈连磕了三个响头。

“晚辈皇甫泽,见过恩姑,恩姑的救命之恩,晚辈定衔草结环,没齿不忘。”

她霍然睁开双眼,吁了口气。

世上所有檀、茴的香气,都不及她这樱唇一吐。

皇甫泽用眼角偷偷瞟了她一眼,只敢瞟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恭敬道:“晚辈斗胆,敢问前辈法讳。”

那绝色尼姑冷哼一声,面上仿佛有一层寒霜笼起,目光斜睨道:“贫尼法号普度。”

她的语气,就像千年寒冰一样,字字如铁,听在人耳中,好比被一瓮冷水灌顶浇过。

皇甫泽听完,神色大变,嗫嚅道:“前辈,前辈难道就是无量派的普度神尼?”

普度神尼佛尘一甩,冷冷道:“不错。”

“她就是普度神尼!她就是普度神尼...”

皇甫泽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思忖着,似已神出。

就连普度神尼命他起身,他也没有听见,所幸端木漾儿上前扶了他起来答谢。

普度神尼若隐若现的影子,一直在皇甫泽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份神秘感,那份神圣而不容亵渎的冷峻感,不由得令他热血沸腾,想要去亲手揭开她的秘密。

******

院子里,浓荫如盖,花木扶疏。

吃完了素斋,啜了盏菊花茶,皇甫泽开始气定神闲地四处逛起来。

此刻,雨势已住,只有檐前的滴水声,还在轻微地响着,天朗气清,鸟儿愈发叫得欢快了。

“天外观”百檐参差,瓦椽比鳞,依山傍水,观外繁花满坡,后门还有一片紫竹林,俨然人间净地,使人心旷神怡、俗虑俱消。

几盆球菊,开放得芳菲无限,满塘芙蕖,生长得不蔓不枝。

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空隙,洒落在地上,交织成一片妙不可言的光影。

这时,普度神尼踱出禅房,莲步姗姗,颦眉漫步,神情十分落寞,似满怀着如丝如缕、欲理还不可的愁绪。

皇甫泽看在眼底,心下暗忖:为何普度神尼那双黛眉总是那么蹙着,看来似乎锁住了诸多忧郁和寂寞呢?

他摇了摇头,摘了朵菊叶,衔在齿间,优哉游哉地走动,突然阴差阳错地踏进了一间布置精美的雅轩。

皇甫泽欣赏了片刻,方才意识到此间许是普度神尼的闺房,自己竟误闯进来,不禁吓了一跳。

他刚想折身退出去时,突然一个不小心,右手竟触碰到屏风旁的凤凰纹墙砖上的机括。

然后,一面墙瞬间突地分开,暴露出一处空地,当中摆放有一张青玉案,案上整洁地堆着十几本厚薄不一的经书。

他微噫一声,满腹狐疑,好奇心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的春心,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我在此再耽一段时间,应该没啥大碍吧?神尼前辈应该不会回来得这么早吧。嗯。”

这样一想,他便随手抽出一本厚厚的《冲虚真经》。

这本经书的书页里,竟夹着几张素笺,上面用清丽小楷写了数行缱绻旖旎的绮词艳语,看似女子的手笔。

“蚕箔吐新丝,似我柔肠万千愁思。”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薄情风雨,断送花何许?”

“匀粉泪,恨檀郎,一去不归花又落。”

“为君从此转凄恻,片云零落何时还?”

......

字里行间,有一种细腻隽永的情思纠缠,细细寻味,令人心神荡漾之余,又不免黯然感伤。

纸短情长,皇甫泽感同身受,他不觉低咏几句,意兴突然变得萧索起来。

这时,忽听到身后有一种似乎发自坟墓里的声音,冷叱道:“你在干什么?”

皇甫泽骤然一惊,回头一看,普度神尼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袍袖挥处,她的人已轻云般飞至眼前。

但见普度神尼凤眉倒竖,嗔道:“谁允你进来的!”,又看了皇甫泽手中的《冲虚真经》,脸色再变,怒道:“放肆!”

皇甫泽瞳孔收缩,汗流浃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讷讷道:“前辈,我...”

“废话少说!”

普度神尼不容分说,她手中的佛尘便狂飙般袭出。

但闻风生虎虎,尘尾嘶嘶作响,更是幻出无数袖影,若虚若实,向皇甫泽面门罩去。

皇甫泽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强风迎面笼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情急之下,皇甫泽忙用“小天星”掌法勉强接下两招,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普度神尼拂中“肩井穴”,霎时动弹不得,而手中的经书,也被普度神尼一把抢走。

皇甫泽垂首跪地,引咎自责道:“晚辈无礼,唐突了前辈,请前辈恕罪。”

普度神尼解了他的穴道,背转过去,面寒如冰,冷冷警告道:“出去!下不为例,否则,休怪贫尼无情!”

皇甫泽鞠了个饱含歉意的躬:“那,晚辈先行告辞了。”

普度神尼冷哼一声,似乎还在气头上。

他讪讪地走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叹了口气。

普度神尼默立良久,紧握手里的素笺,缓缓阖上眼睑,仿佛已沉浸于往事的回忆之中。

继而,她又睁开眼睛,长叹一声,眼神幽怨,戚容满面,两行清泪飞快地抛下。

她突然动情地悲吟起来:“傅郎已成陌路,苦妾斩断尘缘,相思寸灰难解,痴情最是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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