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除了空气清新,令他的身心舒畅之外,他还可以任意放马在长街上奔驰,而无须要担忧撞倒路人。他是急性子,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所以要做的事情无论怎样困难,那怕只得一分机会,只要他能够抓得住,他都会立即去将之解决。
苍凉的古道上走来一匹瘦马,此马瘦骨峋嶙,不仅秃尾而且浑身无毛,上起路来一摇三晃,象是随时会倒下,骑者是个年约六旬的老道士,身著玄袍,又脏又破,人也象那马一样显得无精打彩,毫无生机。
雁荡山属括苍山脉,在乐清县境,东连温岭,西接白岩,南跨玉环,北控苍岭,盘曲数百里,其峰一百有二,谷十、洞八、岩三十,争奇竞胜,不可言宣,绝顶有湖,水常不涸,雁之春归者,留归于此,故曰雁荡。
话才落音,一股寒风,点在他的期门穴上,皇甫泽人事不省倒下。
照壁上镌有两具人身府仰百穴图,穴名刻在穴道上,细如蚊蚁。图下尚镌有密麻字迹,皇甫泽想了想,慢慢凑了过去,借着胸前的夜明珠光凝目望去,不觉默诵谨记而下,镌文:“人者,上禀天、下禀地、阳以辅之、阴以佐之,天地有四时五行,其变也、喜为雨、怒为风、结为霜、张为虹,不体有四肢五脏、八脉十二经,三百六十穴道循周天而行,时刻丝毫不爽,故行为荣、张为气、散为声、阳施于形、阴真于精、天地之同也……”
他提了一口真气,当先走去,来到那断树残枝附近,只见那几株大树干原本生长得甚密,现在被折断了,那剩在地上的一半树桩显示乃是被巨力推折,断口亡处横裂还有些许茎皮接连未断。
皇甫泽的右手,不知不觉已按在剑柄上,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上,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到他想到要离开这地方的时候,已实在太晚。一阵急遽的蹄声接着从前方传来,当先斗骑如飞,冲进长街,鞍上一个中年将军,手执丈八蛇矛,相距还有二十丈,便自将马勒住,后面八骑紧接奔来左右排开。
魅影游魂,随风飘浮谷外,枭鸣悲啼,使这山谷如同鬼域,更添了几许阴森恐怖。谷内,缓缓走出一双情侣,男的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如傅粉,剑眉飞鬓,口角擒笑,气度不凡,另一为紫衣少女,云髻斜坠,明眸皓齿,冶眉秀丽。
皇甫泽听完,忽噗嗤一笑,舒掌现出两面竹牌。这两面竹牌长宽不及三寸,上镌柏叶一枝,表裹黄泽熟亮,分明摩娑年夕,竹质坚硬,纹理细密,与普通竹干迥异。
独孤克大愕道:“你为何不早说,唉,在下也曾问你等来历,坚不吐实,毒手暗袭,怎能怪得在下。”说着又是一声长叹接道:“九子母连环系总瓢把子赠给在下防身之物,并无解药……”
皇甫泽立刻也想到,那一日与自己交手的蒙面客,自己虽然将他的露面布中抢夺而下,但却始终未见其面,后来那一面布却又交给端木漾儿姑娘了,这一切的经过,刹时在他脑中浮过,他心中渐渐生出一个感觉,非得查个一清二楚不可。他思念一定,走了回来,低声对端木漾儿道:“这树枝倒断据我看来,并非为人所推,乃是那一种怪兽行走时开路所为,咱们顺着足印去看看如何?”
皇甫泽一本正经道:“书载雁荡诸峰峭拔险怪,皆涵于谷中,自岭外望之,均无所见,一入其内,则森然列峙,不逊于桂林阳朔,奇不可名状,故宋人沈括谓天下奇秀,无逾此山,但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此行不虚。”
两人迳往大街走去,经行人指引之下,只见横衢左侧,有家同福客栈,门首吊悬着两支斗大的油纸灯笼迎风摇晃着。店伙立在店外正惺忪着两眼,呵欠连天,送走昨晚投宿的旅客,准备走入店内,目睹两人走来,忙哈腰笑道:“两位要住店么?”
独孤克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说话之间,目光掠过老夫面上,微微颔首,老夫明白他乃是叫老夫不要说出他的身份。老夫这时心中暗忖皇甫泽依次来中原,不但不是与九州庞清有所勾结,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在少林极端危急之际,反而以慕容世家永波主管的身份助拳,若说世上果有机遇安排,恐怕要以此为最了。
岂知,皇甫泽才刚转了两个弯,抬目望去,不由心神震骇,几乎惊叫出口。原来,相距他三丈远处,蹲着一头庞然怪兽,头生四角.其首如狮,并生三目.吐出碧绿神光,寒气逼人,张口如血,棱牙外伸,遍体绿鳞,生似扑向自己,皇甫泽见了,不禁倒退了一步,右腕凝功长剑平指,左掌含蕴罡劲护住前胸。
端木朔微笑地点了点头,这时他心中却暗暗忖思:“翻过这山丘便到西域一带,这慕容萱姑娘家中在西域一带不知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每次提及那盖世金刀之名,她似乎总有些不自在,其中想来必然有所关连,倒是一条极佳的线索,我倒要想一个好办法,丝毫不露痕迹地探探口风,以后也好保持接触。”
她的仇人也就是九州门主,也难怪她平日对九州门主那么避忌,也只是因为不清楚九州门主对那种毒药是否已经有了化解之法,一直以来她都不敢用那支铜管,到现在九州门主死了,那支铜管已再无用处,她当然不会吝啬。
无形之物,任你有盖世功力,也无济于事,魅影散而复凝,啾啾吐气寒冽澈骨,袭身血闭气滞,纷纷倒地昏死不起。七修宫外鬼哭之声有增无减,子夜三更,漏深入静,尤其在此幽谷荒野,更平添了浓重恐怖气氛。
慕容萱正色道:“这是武当家事,局外人如何管得,所以在下匆匆离开,风闻武当掌门真气岔入经脉,已不能坐立自如……”继而微微一笑又道:“信如阁下所言,其中大有文章,普天下只有一人知,无奈在下现有要事在身,无暇细叙。”说罢,她略一抱拳,身法如行云流水般走下山坡,转入一片参天古木林中。
庄院的建筑完全是宋朝的体制,小巧玲珑,精美简洁,虽然甚多人工点缀,仍不损其天然之美与山水之真,而设计之精巧,技术之神妙,非胸中有万千丘壑,难以弄得出来。举凡围林中应有的景物,如亭台楼阁花树池桥等等,这座庄院都应有尽有,配合得极其自然,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一点,不能疏一点,也不能密一点。
独孤克走了过去,很快,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个身长七尺,方面大耳,虎目狮鼻的老者,一部花白长须垂拂胸前,两手过膝,穿着一袭腰系丝绦的皂袍,貌像威严。
长夜已将逝,这时候却仍该是一片黑暗,但山庄周围竟然光如白昼,那是灯光火光,无数灯笼火把,在庄院周围燃点起来,灯光下兵器闪亮,一片枪林、刀海盾牌上的兽面更是呼之欲出,漫山遍野仿佛都蹲伏着无数怪兽,准备向庄院扑来,择人而噬,那都是驻扎福州一带的兵将…
此时,暮气四起,夕阳下整个山峰云蒸霞蔚,山风猎猎。老道士立在山上,衣袂飘飘,顿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他豪气大发,手握宝剑朗朗吟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吟罢,他一阵大笑,又继续向前走去,走过了两个陡弯,前面的山势忽然变得又险又奇,一个高峰几乎全是万斤巨岩垒积而成,左面一块平坦的巨石向外伸出,至少有十丈宽阔,正中间立放着一尊巨大的石翁仲。
独孤克留了个心眼,趁着那人说话时,锐厉目光深探打量之下,察觉那人身形似为一袭黑衣从首至脚蒙住,腰间紧系丝绦,乍睹之下,神似鬼魅,闻言厉声道:“此乃老朽自己之事,与朋友无干,朋友何不露出本来面目,否则别怨老朽辣子无情。”
忽地,三眼神狳一声震耳厉吼出口,喉中喷出一股墨黑浓烟,弥漫洞径,独孤克只觉腥臭入鼻,不禁大惊,忙屏住呼吸,封闭脏腑各处重穴,但仍一丝毒气渗入,猛感头昏目眩,筋软神疲,颓然倒地。幸亏他功力深厚,神智未丧,右手极其艰难地摸向囊中,取出一支纱囊。
独孤克呢,倒也没后悔吩咐庄院里的部属戒备,他知道即使没有竹哨声,皇甫泽迟早也一样会采取行动,而既已封锁了水陆的去路,他们要逃出去是绝没有可能的事。他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只要有一些线索,独孤克都会不惜一切将这座庄院摧毁。
而他更明白,以九游会目前的势力,还不能够明目张胆正面与官兵交锋,所以端木朔即使已得到消息,知道这座庄院的险境,也只有叹息的份儿,寄望托欢的被杀引起鞑靼的举兵…
端木朔沉吟片刻,摇头说道:“此非良策,九州宫主者闻知诡计事败,定恼羞成怒,小贼武功卓绝,心计歹毒,必向各大门派寻仇,他那鬼蜮伎俩,防不胜防。”言之再三,谆谆叮嘱武当掌门不可造次,免误大事,当即告辞飘然下山而去。
皇甫泽四下望去,只见果然树木林立,一株连着—株,由于长年累月绝少人迹,地面上野草丛生,而已到处都是枯叶,不知是何年落在地上,逐渐与杂草泥土混成一堆,远远看去,枯绿掺杂,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囊内贮有一块千年雄黄精,清香扑鼻,不但神智立清,而且将浓烟奇毒扩散向四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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