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皇甫泽,我始终相信,你将来会在到处承受各种神奇的绝学,何时能艺成下山不知所期,我是否能活到与你重逢的那一天,冥冥中谁能逆料?”端木朔老师父的语气有点黯然,似在强抑心头的哀伤。
要知道,此时此刻,皇甫泽的装书却丝毫不一样,而且,他现在出门,牵的却是日外蒙古青马,高有四尺半,已经是颇为出色的口外马了,而皇甫泽所带的随性汉子,不穿骑装,穿宽大的青直掇,怀中鼓鼓地,里面显然有盛物的怀袋。百宝囊是大型的,下面另设带加系在皮护腰上。前一位保镖呢,却是佩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单刀。
可是,问题又来了,使独孤克感到十分惊喜与惊奇的是,少林寺前,竟然堆着一大片的碎泥与一大片的碎石,这边,皇甫泽停下了脚步,向两边张望了一下,发现那是两尊神像倒塌了所致,独孤克不禁诧异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根巨盘龙纠缠形的大石柱前,巍峨的寺宇前显得他是何等渺小,皇甫泽与独孤克仰首望天,异口同声地轻叹了一声。
皇甫泽刚一踏入端木府,闻到的是一阵子热烘烘的气氛,目光所及,是大门口的红绒横斜,梁栋间的红灯高挂,供桌上的红烛炯烧,红色的喜幛,琳琅满目,红色的毡毯,更是铺堂拥厅。有一拨人是红光满面,有另外的一拨人人红裳遍体,鬓间缀红花,胸襟镶红球。
白发苍苍的老太婆郭鸠的手铁杖顿时乍翻“,噗!噗!噗!”,接着一连点中了他身上“风市”、“鸠尾”、“桑门”三处穴道。鸠南杖一出即收,俨然高明出手,独孤克登时感到身上一松,原先上涌的强大气机,猝然间为之缓和下来,顿时痛楚大减!他感激地点了一下头道:“谢谢前辈慈心加惠!”
这时候,可惜的是,端木朔老师父所携带的那一袋酒,才喝子两三小口,皇甫泽的那一袋酒,却是已经喝去了将近一半。只见他脖子一仰,立刻涓滴预存,皇甫泽没动一下卤菜,端木朔老师父则已经啃光了两条鸡腿,四个卤蛋,半边猪耳朵,六块五香豆腐干。
只要遇上有酒吃喝的,他从不虐待自己。
独孤克已抱着爱人端木漾儿而早已去远,道上,仍可隐约看到缓缓消散的尘埃。五月的天,炎阳烈日高照,好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大道上更加是积尘三寸,人在上面行走,也会掀起一些尘埃,健马驰过,更是尘埃飞杨,徒步走动的旅客最是讨厌马群奔驰而过。
皇甫泽早知道的事,慕容萱却是一丁点儿也不晓得,因为,独孤克的功夫好得不了得啊,只知道慕容萱的第一个字出口时犹在十丈之外,最后一字传到时,人已到了独孤克的身后,皇甫泽却是只感到一股暗风袭向背脊,他的双脚牢钉地上,忽然身躯左右一摆,那股掌风竟然有如石沉大海,被化解得一分不存。这等绝世的身法,就是位居武林泰斗的少林群僧,也都感到相顾骇然。
皇甫泽眼前的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子,用手指指着在水田秧苗缝中浮动,游移的,不断有过一条黑漆漆的东西,认真而郑重地说着:“嗯,不错,果然是一条蟹鳗!”那白面书生家的孩子兴奋地说:“我下去把它捉上来,中午叫阿母烧汤吃。”
端木漾儿每天早上起来所照的镜子,那把黑色“镜子”就是眼睛,慕容萱虽静居十年,但她说话谈吐的口吻里,却含有很浓重的江湖气味,这证明了她过去的岁月,绝不单纯!
一行八人跟着端木漾儿走进端木府里的第四进院落时,走在最前面的独孤克,忽然扭头向端木朔笑着说道:“启禀端木大老爷,您家的地牢,就在前面那两根天灯的柱子底下,你不去看一看嘛。”但是,皇甫泽好像忽然想起端木朔老师父已经是个哑巴了,于是,独孤克又学着跟哑巴交谈的手势,先指指柱顶,再指指柱根,然后以双手食指合划了一个长方形,表示下面就是地牢。
皇甫泽已经彻底明白,独孤克与端木朔这两个狡猾的好家伙,一定就是黑心甾派过来门的人,算定他脱险之后会前来找朋友,他早该想到出事的前因后果的,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要知道,现在呢,独孤克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去逃走,痛楚会耗去他全部精力。身上又没带有寸铁,想拼命也无剑可用,力不从心。
眼下的情势越来越紧张了,独孤克忽然大吼一声,旋身的长剑疾挥处,只觉手中虎口一震,却是中了皇甫泽的圈套了,长剑斜刺过灰影的腰部,但奇怪的是,中剑的慕容萱并未倒下,他吃了一惊,飘退八尺,看清了这蒙面女子竟然正是慕容萱,皇甫泽立马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他的女朋友端木漾儿正在洗衣服,此时此刻,闻声知警,纵上声援,看清了灰影,她突然尖叫一声,狼狈地急退丈外,毛骨悚然,粉颊泛青。
要知道,时间长了个忙着说道士下山了一声声音了一声,求生呢,乃是万物的本能,动物是如此,植物也是如此,你若是把花树的枝条加以折断,未几,它就会在折断之处茁发出二枝或三枝来,更威猛,更壮大。
这儿的风势极大,吹得每个人身上冷飕飕的,阴森森的,慕容萱却是把手上千里火缓缓举起,由面前绕成一个半圆形的圈子,再缓缓放下,如此几十度起落,再换另一只手,照前样的再作一次。
可是,问题和大麻烦都一起来了吗?而现在,独孤克紧皱眉头,心里这样想:哎呀!要知道,十年前,端木朔老师父带领这批乌合之众困扰皇甫泽,等那八十六名各级武士杀进来时,熙熙攘攘,乱成一团,又将如何集中力量攻击?换句话开始,这位超级无敌申林马其武生性邪恶,坏事干尽,一身罪孽,但也一身是胆。过去几十年来,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已养成了他对事出仓猝的应变能力。
独孤克与端木朔老师父这两个世故圆滑的老狐狸,自然想都不用想就也知道来人是谁,所以,当然不敢单独应付,来人的底细,他们其实心里都深深地知道,两人联手才能对付得了。多年来,三个好几处一直走在一起,碰上劲敌就会联手进击,联手的默契十分圆熟。可是,这一回,皇甫泽估算失败了,独孤克竟然奔出十余步后,脚下一软;几乎摔倒。
可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紧紧跟随在后面的后面的独孤克哭唧唧地跟踪便追,但皇甫泽和神秘刺客都已经失踪了。皇甫泽立马跃上怪石顶,突然石顶角一松,连人带石向下滚落。“啊!”他大叫着,以雁落平沙身法落在另一边,惊出一身冷汗。他心惊的不是自己苦学有成为何站不牢,而是不知从何处袭出的雄奇力道,这种神奇劲,令他惊得冷汗直流,而另一边,独孤克夫妇的胁下却是开了缝,胁骨各断了三根,创口深入内腑,已经倒在一座岩石下,气息奄奄。
皇甫泽看见了吗?一大半的是个忙着说道士下山了一声声音了,这把刀,看似雁翎,轻巧锋利极了,人呢,更是有如燕莺,灵活迅捷,她略一摇曳闪烁,立即滑进了对方月牙铲尖刃之内,刀刺掌劈,各尽其极,这一来,独孤克可谓是措手不及了,三十多年了,他空有一身蛮劲,白练兵刃招式,连连退缩,连连躲闪,月牙铲反而成了累赘。
皇甫泽由所站的位置处回头一看,只见来处灯火所发出的强烈光华,恰似一幢百十丈高下的光罩,将那所巨大的建筑物黑灯殿罩定。大片的喊杀声,即由那光罩里散播出来,虽然彼此间隔着一段相当的距离,却可以清楚地听见两阵交兵的兵刃交击叮当声。
皇甫泽当然是选择相信,端木漾儿对他所说的这句话是实话。要知道,在黑道上,像微风楼这种风月场所,十年一刻,本来就是块令人眼红的大肥肉,丝印山一水相隔,近在咫尺之间,如果黑心寨主独孤克认为已具独霸两湖的实力,当然不愿放过这笔垂手可得的财源。经过这番不得了要命的折腾,皇甫泽的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皇甫泽等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坏事情,原来,天台上,已经有了五名曾是叱咤江湖的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或棋、或琴、或饮,全然无一般武夫印象;反而,更具有儒士风雅度范。下棋的两名老者,细看之下,可以叫人惊目视。用的是寒玉精铁为棋盘,黑白两色的棋子,则是苗疆的玄铁石所铸。单是此点,无论落子、吃子,使得需大内力不可,否则一个不稳,便要差错一步,满盘皆输。
尽管慕容萱多次竟敢警告过皇甫泽,但是,皇甫泽却还是仍然向山脚走去,降下了座楠竹林。竹林的每株竹皆粗愈海碗,参天直上,微风吹过吱嘎响,人走其中不碍事。走了一半,后面突然传来竹哨。这种啸声他不陌生,顿时,独孤克吃了一惊吓出了一身哼喊,心说:“不好了!皇甫泽他们就要追来了,光天化日,不易逃脱,我得快走!”
皇甫泽映入眼帘的,正是这是个大四合院,院子很大,院子里,有假山,有花圃,也有鱼池,可惜的是,有些煞风景,如今它们却被一片雪盖住了,院子的三面,都是二层楼的建筑,画栋雕梁,珠帘银钩,朱栏碧瓦,称得上楼阁玲珑,美仑美奂!
窗外是聒耳枯燥的蛙鸣声。这些小动物各据一荷,仰头向天,沐身在霏霏霪雨里,只管不停不歇地叫个不休,雨声、蛙声在这个时刻里,似乎占有了一切的空间。
独孤克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瞧,忽然发现果然看见那些钻可的字有碗大,入石三分,竟然是以极高的内家功夫,以气为力的金刚一指弹神技啦。皇甫泽颇觉奇怪,这“逍遥狂小子”究竟是谁的难听的要死的外号?立此牌子何意,看他似是自甘居此,又似是出于无奈,按牌上字意,却有几分勉强的。立碑已怪,碑又更怪,由不得慕容萱对不罪人又增添一位不解与猜测。
夕斜水清澈见底,堪作背影,倒映莲花池中,正是惊鸿照影来,皇甫泽讶视眼前这位大内禁宫第一美女,心下不觉尤自喝彩了一声,只见这司徒香香,现在呢,正是光梳油头,带满头珠翠,淡搽脂粉,轻扫蛾眉。凌凌杏眼含情,香腮带俏。好娉婷,真有倾国倾城之貌。
慕容萱与皇甫泽两个人可谓是悲喜交加,流下了英雄美人泪,但是,不太好意思的一点事,由于客人在坐,春虹瞒下了不少事,连恩师名号也未说出,先应付客人再说。而另一边呢,村后山林间,两个怪人直等到红日将下西山,方才向山后隐去。山后,是连绵不断的小山,直延伸到五十里外灵山脚下,两人翻越两座小峰,到达一个杉木参天的土山顶端,向两座蔽帐篷走隐去。
要知道,这些个色中饿鬼,挥霍成性,纵然偶见楼上慕容萱的倩影,却是远隔座山般可望而不可及,可见而不可一亲芳泽,其实,能望见倩影,已算是天大的造化,该知足长乐了,这个道理本来就是这样呢,更何况,还有多少人想见还不能呢…!所谓的人,客人们不敢招惹这位端木漾儿姑娘,那鸨母龟奴就更不必说了,既像捧凤凰,又像供位观音菩萨,这班人,没有慕容萱姑娘的话,是不准轻易上西楼的
。
一阵的掌声,一下子传经了皇甫泽的右耳朵,一经入耳,立刻就感觉出那是一种特殊情况下才能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的脚,踏行在碧绿阔大的荷叶面上。独孤克似乎可以认定,必然是这样,因为只有在这情况之下,才能会发出这种声音…一个人,能够踏行于水面荷叶,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个人设非具有一流的轻功身手,可难为力!
依此间的重重叠叠的各种不同款式的屋宇,建造的精美情形看来,此地的主人翁定是一个十分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物。只不过呢,令皇甫泽格外感到诧异的突兀的是,此地,除了这左右的两栋盖造精美的屋宇外,夹于中间的,却是一层层古怪的石屋,甚为不对称,有些欠调和和谐感,而且呢,四周更是既无假山水池,亭阁之设置,就连花草地无,却又令人觉得此间主人不像是附和风雅之辈。
“水流?”司徒香香沉吟片刻,突然站起身子,沉声道:“泽哥哥,要知道,除了黄家湖的人马外,大半敌方都是不习惯于水上作战。那无忧岛附近水流激汤,最易消减他们的战斗能力……”
皇甫泽的话音刚落,端木朔老师父所知挥的所有的黑衣大汉应声急动,立即雁翎排开,两名一组,每组一名持一枚梅花神弩,另一名持神水腐骨箭喷筒。阵势列就,想近身不可能。
端木漾儿淡淡笑道:“爹爹啊,咱们只管本着咱们的宗旨去做,不必问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心愿,心愿只要一天未成,咱们便不能有一天之懈怠,这种事是很难预卜的,他日的成功,也许咱们看得见,也许咱们看不见,成功不必在我,咱们的子子孙孙,永继不绝,只要他们能看见,跟咱们看见又有什么两样。”
此时此刻,慕容萱的惊魂已定,笑盈盈地说道:“端木老前辈,没想到你这年高德劭之人,无故冤枉的冤枉晚辈不该,犹自形同疯狂胡乱向晚辈施展毒手,传扬江湖,有识之人,岂不贻笑老前辈不分皂白橘糠学自之识?”
“此人好丑的面孔?”慕容萱突然惨叫了一声,“嘘……”皇甫泽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她的嘴,但见这对面的汉子,约莫有中等身材,猿臂蜂腰,再配上一身绝色劲装短打,更显得身材健硕不俗。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生得满面疮疤,狰狞怖人,生得更是丑陋无比。而且呢,他手执一柄墨黑的琵琶,乌得发亮,竟像是精钢铸制而成。一双精光,虽然炯炯有神,而其射出来的,却是死板板,毫无喜乐哀怒之感情,令人无法由其眼神中,猜出来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慕容世家的大长老说要这番话,众人会意,轻轻一笑,纷纷推动了自己的水雷往那嗖画舫悠着而去。独孤克突然心测测地一笑,由怀中取出防水包袋,由里头取出一只信鸽,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塞入信鸽脚上套环中,一放手。“噗”、“噗”的,那只信鸽便往皇甫泽与慕容萱相亲相爱的主舰而去。
在这场战争中,城里,有不少人在狂风暴雨中倒下了,有些人隐姓埋名在江湖失踪,有些人被迫投降,有些远定他乡。而武林中,另一股潜流却在暗中发动,流向湖广河南交界处桐柏山的祥云堡,一些高手名宿咬紧牙关,昼夜兼程奔向桐柏山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