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台，城楼之下，虽然说不上人来人往，但是依旧有不少行人，陈帝都半蹲着身子，轻轻的在沂不凡的头上抚摸了两下。

终于，沂不凡忍不住了，抱着陈帝都的腿，开始痛哭起来。

沂不凡已经在城头坐了两个月有余了，始终是一脸的坚定，但是，其实她的内心深处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终究还是来来自自己爷爷的选择，自己没有怪罪陈帝都的理由，即便是陈帝都在清台呆上一年又如何，自己爷爷最终还是会死去！这一点，沂不凡自己其实很清楚。

只不过，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这个发泄之处，只能是陈帝都。

陈帝都对沂不凡感到理解，也感到同情，而与此同时，他对于沂壁轩最终的选择也感到敬佩与尊重。

虽然从始至终自己还没有见到过这位法身高手，但是从其行事之上，已经足以让自己感到钦佩。

当然了，此时的陈帝都并不知道，更让自己钦佩的事情，还在最后。

陈帝都的想法没有错，如今，自己从云梦泽当中归来，不管有没有收获，也终究都到了自己面对沂家真正的态度的时候了。

陈帝都在沂不凡的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最终将沂不凡从地上扶起来，此时，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跛脚驼背的老人。

就好像陈帝都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个走到生命最后的沂壁轩一样，陈帝都此时依旧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的名字。

“陈公子回来了。”老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微笑，看着陈帝都和蔼的说道。

陈帝都缓缓的点点头，即便是此时，自己依旧很想要知道沂家用舍弃了一把古剑代价，到底是想要换取些什么。

“我想去沂老爷子墓前拜谒，可以吗？”陈帝都对着老人行礼，这样说道。

老人缓缓的点点头，表示可以。

“按照清台祖宗法，人死入云梦，但是我沂家并非清台之人，老爷子往前特意交代，留七尺薄土，如今葬在城郊。”老人接着说道。

陈帝都点点头，陵州多水少陆，这样习俗也可以理解，只是自己之前居然不知道云梦泽就是清台历代先人的归宿。怪不得当地人都对这一片地方多有敬畏。

“还请阿翁带路吧！”陈帝都一摊手，看着老人说道。

沂不凡始终低着头，不愿意看老翁一眼，老人的脸上终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只是在走出许久之后转身看着留在原地的沂不凡，淡淡的说了一句：“九院天骄之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望小姐不要耽误了！”

最终，老人带着陈帝都，朝着清台城边的一片空地上走去。

沂不凡最终朝着陈帝都和老翁消失的地方看了两眼，又转过身去看了看东北方向的长安，最终再次缓缓的低下了头。

陈帝都也没有回望这个少女，就好像自己刚刚低声听到的老翁的话一样：“小姐总要学会长大的！”

天资这种东西来的很随意，不管是如同陈帝都一样苦命的人还是沂不凡这种生于大家之中的小姐，都会有过人的天资，但是不同的是，这些人的性格，却是不足而一的。

沂不凡的名字此前似乎从来没有出过清台城，只不过是因为沂壁轩不久于人世，她才北上长安，入了天道院，结果稀里糊涂的成了魁首。

但是从她的内心来说，她依旧是那个被爷爷宠爱的小女孩，只是，沂壁轩没有坚持到他成长起来的那一刻，最终，有了现在的沂不凡，那个天真被击碎的沂不凡。

陈帝都摇摇头，这种天真的蜕化自己也曾经经历过，但是不幸或者幸运的是，自己的蜕变比沂不凡早了十年，在平州书院上下三百多口被灭的那一天，自己就完全结束了这种蜕变。

而老翁则是显得十分的平静，这是出了沂不凡之外接触最多的沂家之人，沂不凡的父亲沂靖江自己只见过一面，沂壁轩则是到死都没有见过自己，沂家的人，似乎天生有一种对亲情的淡漠，但是好像沂不凡是一个例外，而这种例外，最容易受到伤害。

就好像平州书院三百六十九个人，唯独自己是一个例外。

“到了！”老翁的话将陈帝都从思索当中拉了出来，这是一片平地，不封不树，没有任何存在墓葬的痕迹，虽然整个清台的人都知道，这片土地之下，埋葬的是号称西南柱石的沂壁轩。

“前辈身为清台第一高手，果然不俗！”陈帝都看着这不同的不能再普通的地方，感慨道。

老翁在身后，一言不发。

“前辈若是留下了什么话，也请老翁此时转达吧！”陈帝都对着平底躬身一拜，缓缓的说道。

老翁没有说话，直到陈帝都完成了三拜的礼数，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老家主说，公子可保沂家上下周全！”

这是陈帝都听到的第二句沂壁轩说的话，上一句是沂不凡传达的，这位清台第一法身说，自己是朱大先生看中的人，而朱大先生所看中的人，自然不会有错。

陈帝都苦笑，看来，自己头上的两道气运是瞒不住人的，即便是沂壁轩没有见过自己，也终究知道些什么。

“这句话，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了。”陈帝都没有看老翁，而是静静的看着沂壁轩葬身的这片地方，缓缓的说道。

“公子不用答复，我只是代老家主传话而已。”老人缓缓的说道。

“只是，公子之前应该听说过，老家主还有三个月的活头，而现在老家主已经下葬两个多月了！”老人补充了一句话，这一句，是他自己要说的，而不是代沂壁轩进行传达。

陈帝都心中赫然一惊，看着眼前的景象，的确是不像刚刚下葬的景象，而为什么沂壁轩会早死几个月的时间呢？

从老翁的口气当中，陈帝都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就是因为自己。

顿时间，陈帝都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