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够为了完成自己的终生梦想,你愿意为其付出什么?元仙不禁在心中问自己。盘古为开天辟地,将自己血肉化为世间万物;神农为去除百姓病痛,愿意以身冒险品尝百草;精卫虽死,化鸟衔石填海;夸父为追日,力竭而死……而兽人族为升天,甘愿放弃作为人类时的一切,化身而成兽人;无佛寺更是为了其修真目的,甘愿将自己的生殖器官摘除,他们虽然是魔教中人,行事有时显得无理可怖,但显然为他们心中的理想,他们下了很大的决心,也作出了很大的牺牲,毋论他们的理想是对是错。
倘若能够让佛教的和尚永远摆脱色欲的影响,应不应该让所有的和尚在皈依佛门以前摘除自己的生殖器呢?元仙想到此处,他自己也是佛门一员,可是他还是会偶然想到那个曾经利用欺骗过他的人,那既然已放下一切,是不是也该摘掉自己的生殖器呢?他不禁朝身下看一眼,心里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愿意么?他敢么?既然一切都已经放下,那劳什子留在身上岂不是已是多余。他忽用力摇了摇头,他虽然找不到不割除生殖器的理由,但他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措失。他不禁问自己为什么,他怔了怔,莫非他根本还没有放下一切?
那人咄咄逼人,还未等净德想好回答的话,他又继续质问:“佛教苦劝世人看破红尘,入你佛门,脱离苦海,那试问倘若有一天,你们这个目标达成了,世间所有人类都皈依了佛门成了尼姑和尚,那世间哪还有人类?所以,按照这样的推理,灭绝世间人类才是你们最终的目的!”净德被他这番连珠炮似的逼问,竟一时慌乱,说不出话来。
那人又道:“我并不是否定佛教不该有自己的追求和目的,因为每个宗教和门派都有为之奋斗的目标和梦想。但我恨的是,你们的那虚伪丑陋的真实面目!既然你们的目标是灭绝人类,为何却美其名曰,普渡众生?为何不直接真枪真刀,将他们屠杀一净呢?就像这样!”说到气愤处,他忽然面露狰狞,抢到方才的小和尚面前,将五个指头如闪电般迅速地抓在他的头顶,使力一拧,便将那小和尚整个拿在了双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小和尚的头便从脖颈上分离开来,断开的颈腔鲜血喷涌如柱;那人一手拿着头,一手拿着小和尚的身子,“哈哈哈哈……”不断狂笑起来,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阴森诡异,就像一个嗜血恶魔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伏魔寺众僧俱皆将头扭过一边,啧啧叹息,但因还有十来人在无佛寺徒众的手上,却并不敢轻举妄动。慧严心性素来耿直,见伏魔寺弟子惨遭屠戮,早已是怒火攻心,对那人喝道:“绝命如来,你除了欺负比你等弱小之人,还能有什么出息?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一场?”
元仙心中一凛,心想这人原来叫绝命如来,而净玄已改名为屠佛,却为何不见他来?而他入了无佛寺之后,是否也已摘除了生殖器呢?
灭佛道:“原来是慧严,你虽是伏魔寺监寺,却还没有资格让我出手!”他忽向后边瞥了一眼,喝道:“血金刚你过来,这慧严便交给你了!”
从无佛寺队伍里应声走出来一个小山也似的黑脸壮汉,身着一黑色僧袍,狮鼻方口,走起路来,周围的土地也为之颤动,但最令人注目的却是他身上挂的那串念珠,每一颗都如人头大小。元仙在暗中看时,正猜测那念珠用何材料做成,待看得真切时,只惊得险些儿叫出声来,原来那串“念珠”,竟然真是由十来个真正的人头串连而成,每个人头正在腐烂程度不同,有的只露出骨肉,有的则成干瘪之状,有的已只剩下头骨!离得近的和尚早将口鼻捂住,显是那还在腐烂中的人头臭不可闻,连躲在门廊上的元仙也能闻见一二。
慧严只想寻一场战斗,以解心中憋屈之恶气,他手中拿着引魂幡早跳将出来,大声道:“伏魔寺慧严领教领教血金刚的手段!”
那血金刚道:“哪里那么多废话,打便打罢!”说完,迅速从脖颈上举下那串人头念珠,朝慧严扔了过来,从慧严的头顶罩了下去。那十来个人头顿时活了一般,俱都圆瞪腐目,大张巨口,一时间从那十来个巨口掉出各种污秽东西,有脓血,有驱虫,屎尿,牙齿,粘液……纷纷如雨落,向慧严打来。那场面实实是望之令人恶心欲吐,臭气熏天,伏魔寺人无连忙将捂住了口鼻,有的干脆从身上扯下一块僧衣将口鼻绑住了。
慧严早将引魂幡祭将起来,泛起一阵黄光挡在住那些秽气之物,饶是如此,他的引魂幡还是沾上了好些血污。这引魂幡能乱人心志,吸人魂魄,实乃是一件奇宝,威力极大,然而却最怕污秽之物的,而血金刚的人头念珠却是极污秽的东西,两宝物正好相克,两宝相遇,谁先占得先机,谁便占了优势。方才倘若慧严先将引魂幡祭出,血金刚便会心志大乱,人头念珠的威力自然锐减,只可惜,那血金刚开门见山,毫不寒暄,动手就来,占得了先机。污秽之雨在上,居高临下,慧严的引魂幡在下如同雨伞抵挡,甚是被动。慧严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谨慎应战,全力相抗。无奈,他的引魂幡毕竟沾上了好些秽物,引魂幡无法使出全力,而他此时,已完全被这人头念珠所牵制,哪还有精力去扰乱血金刚的心志,一时除了咬牙坚持之外,别外他法。那边,血金刚却是一脸轻松,大笑道:“我这人头念珠,每颗头颅都是来自你们佛门的高僧,有法华寺的方丈戒痴,寒山寺的冷月和尚,白云寺的智空和尚等一共一十八个和尚,在江湖之上也算是很有些声名的,只可惜冥顽不灵,俱死在我的手下,制成了人头念珠!那智空和尚,实是愚笨得紧,将我辱骂,我便将他的头泡在茅坑之中半年之久,直到被茅坑蛆虫食尽才再拿将出来。倘若你仍然执迷不悟,只在片时之后,你便是我这串珠子上的第十九颗珠子,我劝你早些觉悟,无佛寺自然容纳于你,你还可继续修行!否则,你百年修行便只毁于一旦!”血金刚说这些话正要是扰乱慧严心神,那慧严性格急躁,果然中计。
慧严发一声喊:“无耻妖人,龌龊之极,竟然将以这等污秽之物与人打斗,十分无耻!你休得意,今日我必取了你的性命!”他这一声喊,使得本来就吃紧的抵抗,便又泄了一些气,脸上已满是苍白。那血金刚早看在眼里,哪肯错过这个攻击的好时机,他忽然大喊一声,那十八颗人头念珠,便忽然分散开来,争先恐后朝慧严扑了下来。慧严暗中不好,心道:“我这引魂幡本是以乱人心神为能,却不想此刻却被他乱了我的心神,真正可恨!”他不得不使出十二分力来抵抗,但仍然有一个颗人头朝冲破了他的抵御,径直扑上他的肩头,张嘴便狠狠地咬住了。慧严吃痛,急忙试图去扳开,哪想那人头本无生命,由血金刚魔法控制,慧严越扳越紧。他这边分心,那引魂幡那边便失了力,另外十七个人头趁虚而入,鱼贯穿过引魂幡的禁制,尽数扑向慧严的身上,各张大口,肆意撕咬开来。一时间,只见慧严整个人尽被人头污秽之物覆盖,看之诡异恐怖,无以复加。
血金刚冷笑道:“我无佛寺只要结果不重过程,凡事只求能达成目的,哪像你佛门虚伪之士,满口仁义,半点儿罪也受不了。你既主张万物平等,为何待那蛆虫、脓血秽物来了,你们却个个捂住口鼻,避之不及呢?说什么四大皆空,倘若你真正博爱,便该像我要一样,腐烂人头,屎尿,蛆虫挂在脖子上也只当无事一般!今日我血金刚便教你如何博爱,如何是万物平等!哈哈哈!”
那十八个人头,仿佛十八条饿狗扑食,团团将慧严咬住,慧严哪还能回话,此时,他已失了势,只能硬着头皮抵挡,于过些时,恐怕便要被那十八个人头活活咬死了。伏魔寺虽然于心不忍,但也不敢直接上前,一是投鼠忌器,忌惮无佛寺手上的十来个人质;二是这血金刚确然是十分阴狠歹毒,慧严乃伏魔寺寺监,实力不容小觑,尚且如此,倘若实力低些的,上前也只是送死罢了。
正此时,忽从伏魔寺人丛里走出一个瘦高的老和尚,口里低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十分响亮,正是伏魔寺的狮吼功,在场所有人无不侧目,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副金色铙钹,如斗笠大小,然后向血金刚道:“血金刚果然名不虚传,伏魔寺净灭想讨教讨教,还请赐教!”说完,净灭突然将手中铙钹撞了三下,口里大喊一声:“落!”铙钹发出的撞击之声,非但巨大,而且在耳边响起,余音不断,直让人头痛欲裂,无佛寺中修围尚浅的徒众忙都捂住了耳朵。而慧严身上的十八个人头,忽都痛苦尖叫起来,面目更加狰狞可怖,待第三声铙钹响过之后,早应声而落,坠在地上,仿佛斗败的败寇,纷纷向血金刚逃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