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查看,狼金牙发现,叶青曲身为金海国的大乐师,卧室内的陈设也是穷奢极侈的。不谈别的,单说堂中那块金蝉献宝的黄金镶玉石,看上去就价值百万。金蝉边上的海口玉蟾蜍假山,看着估价不菲,那得另算。
另外,案子上的两条鸡血石镇尺,上面雕刻精美图案,纹理细腻,必然出自大师之手。在看堂中《清心寡欲》图,线条优雅,色调柔和,竟盖着王大书画家王维的印章!
仅仅这么简单一了解,狼金牙便不难看出叶青曲死后,家里情况为何这么大乱了。因为,叶青曲活着的时候,实在太有钱,太有资产了。等他一死,那些个死死盯着这些财产和银子的家伙,焉有不出头争夺财产的道理?
这么说来,叶青曲完全不排除被他杀的可能性,并且……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人。
狼金牙带着敏锐的鼻子,在这个封密卧室一嗅,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间屋子里居然有一丝淡淡的狐狸味!
狼金牙顺着狐狸味道的来源,追踪到了床上,掀开被子,被子里狐狸味更大些。狼金牙一下子就起疑了!暗道:难不成,这个三姨太居然是个狐狸精?与此同时,一根极细微的白色狐狸毫毛,落入了狼金牙的法眼。狼金牙将狐狸毫毛捏起来一嗅,与被子上的狐狸味乃是一样的。
狼金牙自言自语:“必须开棺验尸!”
狼金牙不着急离开事发现场,他留意到案桌上有个大玉瓶,瓶子看上去精美绝伦。瓶子里随意插着几个卷轴,狼金牙将卷轴一一打开,发现了一副风格独特的仕女图。这张图,恰恰与之前崡小田府上发现的那张图异曲同工,一看便知出自同一人所画,只是画中女子的容貌姿态有所不同而已。
狼金牙疑惑了:难道……这位大乐师也跟柳云那个美妇有交情?不然,他的府上怎会出现如此相像的画作呢?
如果冲着这个方向想下去,那她柳云岂不是成了幕后黑手策划人?
狼金牙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先不着急开棺验尸,马上去崡小田府上!
崡相府的人看狼金牙着急匆匆冲了进来,直奔案发现场那个密室,全都以为案件有了巨大突破,一下子全来围观。狼金牙全当没看见这些人,直接将床上被子掀开了,有狐狸味,不过已经很淡薄了。狼金牙嘴角微微上翘,锐利的狼眸在被子上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发现了一根白色的狐狸毫毛。他拿出先前那一根狐狸毫毛一比对,惊讶发现这两根毫毛无论长短,无论大小,无论气味,都是极为相像,他能断定出自同一只狐妖!
这下,案子算是有了重大突破!
第三位受害者名叫贝葛。
贝葛是金海国比较具备实力的大学士,官居一品。年轻时候,十分有才华,出口成章,捻字成诗。曾被金海国王戏称是文曲星下凡,他的诗句也一度被金海国王所看重。
不过,近十年来,贝葛大学士再没有出过什么朗朗上口的诗句,也可能是他的诗风已经过时,不再受到国王陛下的欢迎,他的名声也有所下降。
新一批的大学士涌现而出,新一代诗词流传在朝野上下,逐渐替代了那些老一辈的诗风和词曲。
有意思的是,这些个新的大学士,基本上都是贝葛的门生。虽然其中有几个还比较出名,但在外头宣扬自己的诗词之时,还是要加上贝葛大学士门生或者学生等字眼,来变相的夸赞一番这位贝葛大学士。
这次,贝葛大学士一出事,不知道怎么了,以前那些个踏破门子的门生、学徒,忽然就没有一个人肯过来吊唁,最终搞得贝葛大学士府上比之以前要冷清许多倍。
狼金牙和聂清风一干巡捕来到贝葛大学士府上时,是瘦老头老靠叔过来迎接的。
老靠叔来贝葛大学士府上很多年了,他是当年逃荒,偶然撞上了贝葛大学士,贝葛大学士赏了他一口粗茶淡饭裹腹,就此结缘,在大学士府上当了一个打扫院落的长工。
狼金牙跟在老靠叔的佝偻背影身后问道:“看来府上留下的人不多了呀?”
老靠叔有点悲伤:“可不是嘛!俺家老爷一出事,全都跑了,就连平日里老爷最疼爱的两个姨太太也不知道啥时候就跑了,跑到哪里也不清楚,反正是跑了。”
狼金牙又问:“像你这个岁数,你是跑不动了,所以不跑了不是?”
“说里啥?!”老靠叔回头看了老狼一眼,“俺当年可是受了老爷恩惠的,赏了一口饭才没被饿死!这些年来,老爷对俺不薄,留了俺一条小命。俺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恩一二。俺说啥子也不能跑,必须把老爷的宅院照顾好。”
狼金牙又问:“你家老爷有何子嗣啊?”
“子嗣?没有。”老靠叔回答:“倒是有两个女儿,前些天办完丧事就回去了,全都嫁的有钱的官二代!再说了,人家都在那边有儿有女,过了好些年了,怎能在这里常住?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聂清风笑道:“老爷子,你倒是懂得不少啊!”
“看,说里啥话?”老靠叔回头看了看聂清风道:“像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谁不知道。不是咱懂里多,而是这世上就这个理儿。”
聂清风道:“也对,也对。”
“巡捕大人!”一个捕头跑来聂清风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聂清风一边仔细听一边点头,道:“行,很好,给我密切监视,随时来报。”
“明白!”捕头抱拳回应。
“行,你去吧。”聂清风听完汇报后,满意的笑了。
“诺!”那捕头重又返回,继续执行任务。
聂清风凑到狼金牙耳边,小声将方才的消息复述一遍。狼金牙听了,也很满意,点头道:“看来你手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老靠叔,咱先去案发现场吧。”
“行。”
老靠叔带人来到案发现场时,贝葛的夫人,带一个小丫鬟,已经在等待了。见人来了,小丫鬟忙把事先备好的茶水端给老靠叔,老靠叔转又递给了狼金牙、聂清风和其他巡捕。
“夫人,请坐吧。”狼金牙观察到,这是间很普通的书房,书房里只有书简,卷轴,书案,书架,几只凳子,笔墨纸砚。再无其他。
狼金牙转了一圈,嗅到了不同寻常的狐狸味。问:“夫人,贝葛平时跟什么人来往最多?”
“他的门生子弟。”夫人看上去眉清目秀,眼神忧伤,穿着简约,气质文雅。狼金牙问一个,她答一个,中规中矩。
“我听说你们俩没有子嗣?那这些个弟子里有没有贝葛十分中意的弟子?适合做养子的那种。”
夫人道:“有个叫钟大义的孩子,老爷先头觉着不错,想要收为义子,就在前些天,出意外死掉了。没过几天,我家老爷竟也……嘤嘤……”夫人抽泣起来。
“钟大义?”狼金牙看向聂清风,“清风啊,这个钟大义也是大学士吗?”
“他嘛,他只是文渊阁的大学生,算不得大学士。文采比较出众,不过,是个凡人,并非修行者。”聂清风简单回答。
狼金牙心道:这黑手到底是什么来头,凡人也杀?
“夫人,这些年,贝葛可有什么江湖恩怨未了吗?”狼金牙问。
“老爷向来谨慎做事,正直为人,焉有江湖恩仇?老爷本分,不曾得罪江湖人。”夫人答。
“那你家老爷在朝中有仇人乎?”狼金牙又问。
“朝廷上的事,奴家从不过问,老爷也从不在家提及,所以不知。”夫人答。
“哦,那好了,咱们开棺验尸吧。”
夫人和老靠叔一听这个,马上瞪眼睛,红脸道:“干嘛开棺!老爷刚入葬,尸骨未寒,又要将他老人家请出来作甚?人死为大,不知道礼数吗?再说了,先头几日,这位聂大人已经来备过案了,有什么事问他就好,何必开棺?开棺,绝对不行!”
“咱不讲废话啊。”狼金牙冷冷道:“想破案,需开棺。不开棺,难破案,你们看着办吧。”
“这个……”老靠叔支支吾吾,看看夫人,等待敲定主意。
“容我想想清楚。”夫人也犹豫不决。
狼金牙则道:“我看不必想了!得病求医,打官司找当官的。现如今,你家老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需要招雪,还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你说呢夫人?”
“可我家老爷是个凡人,如今下葬多日,尸体想必腐烂不堪,就算你们将他请出来,又能发现什么端倪呢?”夫人道。
“倘若他正常去世,自然不会有什么端倪。若是他死于非命,尸体必然留下蛛丝马迹的,我狼金牙要的就是线索,破的就是悬案!”狼金牙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夫人道:“看你说得厉害里!老靠叔,带神捕大人去开棺验尸吧。不过,这件事你们得秘密行动,别去太多人,我不想让很多人知道此事。”
“明白。”
三五个人带着铲土工具,跟在老靠叔后头,来到北皋小林的坟地,找到贝葛的新坟,铲土,起棺。
几个人正要开棺,天空猛降一个大火球,直接爆砸木棺而来。狼金牙反应神速,挥出狼头望月大环刀,直接将那火球拍住,拍向一片空地。他另一只狼爪猛然一挥,一股精纯的天地灵气伴随暴力真元自掌心拍出,直捣火球所来方向。
那处树冠正有黑影闪躲,堪堪躲过狼金牙的掌风。不过,狼金牙的掌风果然厉害,拍在那处树冠上,树冠直接崩炸,发出惊骇炸响声。倘若这一掌拍在黑影身上,必然爆裂。
“聂清风,你等守住这里,我去去就来!”狼金牙挥舞望月大环刀,蹭蹭几个踮脚,便上了树冠,直追黑影而去。“何方妖孽,敢在你狼爷爷面前作祟,快拿命来!”
前方黑影入了树林子,如鱼得水,在枝头跳来蹦去,蹿躲自由。
狼金牙何等身手,化极境的大修士。一眼便看出那黑影非人,乃是妖类,并且还是擅长爬树攀行的妖类。
狼金牙朝向黑影猛挥一刀,刀不离手,但刀身本相分离而出的白色刀光如弯月一般,伴着震耳欲聋的破风声,直接杀向那道黑影。
黑影听出巨大动静,联动法诀,施展出两道火雷阻挡刀光。
那刀光快比闪电,斩破火雷的同时,已将黑影斩落。狼金牙将手中狼头大环刀一手,冷冷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你狼爷面前瞎晃悠?”狼金牙三跳两闪,已经站在了黑影身边。
这家伙浑身冒着黑色妖气,一眨眼,便从黑色夜行服里缩成一团。狼金牙扯开夜行服,里面竟然是一只黑猫。
“区区一个知玄境的猫妖,也敢来人族地盘上行凶?”狼金牙觉得这件事可不简单了。他仔细嗅了嗅,有绝魂花的气味。绝魂花,剧毒,化极境以下修士服之必死!看来这家伙当时挨了一刀并未立刻死去,它的死,乃是绝魂花的作用,显然是之前就决定任务失败了,跑不掉就自杀,绝不留下任何活口和后患。
狼金牙弹跳,展开轻功,奔坟墓方位。
“该不是调虎离山计吧?我看这猫妖也搅动不了什么风波,真正能大作文章的,恐怕只有死者的尸体!若这时候乘虚而入,毁尸灭迹,恐怕那聂清风难以招架。”
狼金牙赶回坟地时,坟地上多了两个尸体,是两个捕快。聂清风受了伤,胳膊上正在冒血,老靠叔正在给他包扎伤口。棺材已经被打开,不过看样子里面正躺着一个尸体。
“嘛的!果然是调虎离山!”狼金牙来到聂清风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小瓶,道:“每天三次,每次一粒,三天便能使伤口愈合。”
聂清风笑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不过,还是要谢谢神捕大人的照顾之情。”聂清风没领丹药,而是走向棺材旁,道:“对手着实厉害,不过,这尸体还是保住了,也算我聂某不辱使命吧。”
“看清对方的出手来路了吗?”狼金牙问。
“这个不好说,对方是妖。”一个面貌十分清秀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间小道上,朝坟地这边走了过来。
狼金牙寻生看去,这和尚三十左右,十分文雅,关键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的气场,十分和蔼,长相也十分俊美,身材匀称,步履矫健。浑身上下天地灵气稀薄,显然是个凡人。可这狼金牙就是觉得这个和尚不俗,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俗。便问:“阁下何方神圣,出现在这里,我狼某居然丝毫无所觉察,厉害啊!”
“贫僧不过是众人眼中的一届凡夫俗子,见过神捕大人。”这僧倒是十分客气。
“凡夫俗子?”狼金牙更觉奇怪,道:“敢问阁下法号,如何称呼,在哪座山哪座庙上侍奉香火?”
“阿弥陀佛,贫僧来自一座海外岛屿,那里有座安居的佛祖庙,贫僧便是在那里侍奉佛祖。离开世俗这么久了,方丈让我出来走动走动,不成想刚刚途径此处,就撞见了诸位,实在是叨扰了。至于法号嘛,大家都叫我唐僧,神捕大人,您也可以这么叫。”
“唐僧?”聂清风笑道:“大师傅倒是好奇怪的法号,从未听说过有这等法号。”
唐僧随即笑问:“那悟空你也没听说过?”
“悟空?何许人也?也是和尚?”聂清风又笑。
唐僧尴尬点头,笑道:“便是如此,八戒沙僧也未听过了?”
众人连连摇头,答:“都未听说过!大师傅,难道你听说过?”
唐僧尴尬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徒儿,说好了一起出来,谁知贫僧又被这几个徒儿给戏弄了。不过,无妨,他们总是嫌我话多,啰里啰嗦,这次好了,我一个人出来了,倒也清净许多,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