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之内顿时悄然失声,这个突然热闹起来的神秘地方再次回归沉寂,只有时而响起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声和沉重的喘气声。昏黑的山洞里镶嵌着一些能够自然发光的神奇石头,让这里总算是能够看得清周围的境况。
叶飞正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狼狈之极的形象了,颤抖着的手指无力的按在身上的某处穴位,那是他从记忆里翻寻出来老渔夫所教的止血穴位。傻子飞曾经很鄙夷的想捕鱼怎么可能使用得上这样的按穴止血的方法呢,想不到这时候却让叶飞用上了。
这一次战斗够惊险的,真的像那些玄幻小说里写的一样啊——
叶飞望着身边逐渐冷却的尸体,望着那颗表情狰狞的头颅,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死人。铺天盖地而来的腥臭味,横陈的鱼尸、怪物尸体和人尸,让端坐在其中的叶飞很不习惯。
“这里很不安全啊。”
叶飞虚弱的伸出左手,毫不顾忌身旁的尸体之上的血渍,硬是忍着浑身上下因为他的动作而再次传来的痛楚,在这死去的白衣杀手身上摸索起来。这时候叶飞在前世看过的小说内容就成了指南一般的存在,敌人身上肯定有好东西,不捡白不捡。
危机过去,叶飞方才感受到的那玄妙之极的感觉已经退去。意识模糊的他感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仿佛里面被灌了铅一样。脑海中时而闪过一些画面,气势昂扬的侍卫、漫天落下的仙法仙术,在屠杀中倒下的妇孺,一个伟岸的男人转身离去……一切一切,让叶飞冒出一身冷汗。
这傻子飞似乎经历过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灾难啊,难道就是这些灾难让他变成了傻子?叶飞摸着腰间塞着的红色令牌,顿时感到脑袋一阵刺痛,方才他看见的画面和他遇到的事,都过于神秘了——
老渔夫留给傻子飞的吊坠和令牌有什么来历?他的亲生父母当年为何要丢下他不管不顾,如今的他们又在何处?老渔夫自称在这小渔村度过了一生,怎么可能在那沧澜大陆的西北部有老朋友,难道老渔夫对他有什么东西隐瞒着?这白衣杀手为什么要将整条渔村的人都杀光,他们的势力究竟在寻找着什么?
那自称亡者的人是谁?居然第一次见面就把我收为便宜徒弟?
还有,这白衣杀手口中所说的族长是谁?难道就是这族长要将他们渔村人屠杀殆尽?!这简直就是用一把偌大的锋利牛刀来杀鸡啊,要知道渔村里可全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啊,对付这些人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思索之间,叶飞在白衣杀手的衣襟当中摸出一块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凤”字。然而除了这么一块能够拥有参考意义的线索之外,叶飞就只找到一些诸如草药、银两之类的物事了,这让想着寻宝的叶飞一阵失望。
“一个凤字,代表的是什么呢?莫非是一个大势力?!”
叶飞已经将这枚令牌塞入腰间。他对武道世界毫无所知,对这个异界大陆没有任何归属感,现在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化身异界的福尔摩斯,在一条条线索间寻找傻子飞的身世之谜。
这么一枚令牌真的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因此叶飞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出去之后找个人好好打听一下这枚神秘令牌的事情,或许还真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出来呢。
还处于穿越之后的兴奋期当中的叶飞,根本不清楚自己将这枚“凤”字令牌带出渔村会给他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他没有意识到这里不是一个游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与此同时,琉璃海畔,叶飞生活多年的小渔村当中——
暴雨过后的天空已经放晴,湛蓝无暇,与这鲜艳带着斑纹的红土形成强烈对比。在这方天空之下,一群身穿各色长衣的武者脸上挂着嗜杀的表情在疯狂的来回穿梭,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该死!怎么还找不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给我找!”
一声恐怖的咆哮在这死寂的小渔村上空来回传荡,再衬托上不断传来的楼房倒塌的“轰隆”声,简直就像一头凶兽在这里进行着破坏一般。
在这暴怒声的源头,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青年脸庞清秀,然而身上散发出的暴戾气息却让人完全难以将他与文弱书生一类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背挂长剑,双手紧握着,就连指甲掐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凤序,沧澜大陆凤族年轻一代十大高手之一,实力放在整个沧澜大陆之上也丝毫没有人敢小觑。这凤序可是一个非人般的存在啊,死于他手中的强者绝对不下百人!当年凤序凭借着武动境初期的实力,将十多个在山谷中围杀他的武动境强者尽数杀死,至今外界对他是如何做到的也没有统一的看法。
强横的武力,再加上一颗极度冷静的大脑,就算是实力远高于他的对手他也能轻松坑杀,这绝对是一个极度恐怖的存在。然而此时此刻,凤序却狂怒了,因为他的弟弟居然在完成这么一个小小的刺杀任务之后与家族失去了联系,到如今依然生死不明!
凤序和凤白衣从小便无父无母,能够双双成为凤族年轻一代的翘楚,完全凭借的是自己的毅力和天赋。这两兄弟自幼相依为命,身为大哥的凤序可是将凤白衣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啊!
当年,凤白衣被一个玩伴骂了一句“没爹娘的贱种”哭着跑回家。那天,凤序毅然签下了凤族杀手组织“凤翼”的卖身契,拿着换来的五百两白银兑换了一瓶能将武者的气劲尽数封死的化气散。那夜,凤序潜入骂了凤白衣的小玩伴家中,在那小玩伴恐惧的目光中,用一把菜刀将其疯狂挣扎的父母一刀刀残忍割死。那年,凤白衣七岁,凤序十岁。
当年,凤白衣在族里被十多个小混混拿着刀棍勒索,最后更是被打得一身淤血爬回家。那天,沧澜大陆凤族所在的烈阳城的夜空中经久不绝的回响着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第二天,人们发现在烈阳城的六个城门处都堆着好几堆人的血块和骨头,那是十几个被活活分尸的人。那年,凤白衣十二岁,凤序十五岁。
当年,凤白衣向他最尊敬的哥哥埋怨自己做一个族长给的刺杀任务失败了。那天,凤序将那个凤白衣需要刺杀的目标所在家族的十多个武动境高手尽数困在山谷当中,利用谷中的坚石急流树丛和手中的剑,将那十多名高手全部一击杀死。那年,凤白衣十五岁,凤序十八岁。
这是一个将暴戾与冷静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怪胎!
“凤序大人,我们找不到凤白衣大人,但是发现了一行往村庄北边有一行血迹,那是唯一出现在村庄之外的血迹。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个活人——”话音刚落,这走来向凤序报告的手持长剑的壮汉左手往前一挥,一团东西已经被抓着往前落去,重重的摔在凤序的脚下。
这是一个惊吓得浑身发抖,更是被摔得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一身短衫看上去阳光非常,但此时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泥垢,仿佛受伤的小猫,一双带着惊恐的眼睛无神,嘴里喃喃着什么东西。
“呜呜——哥——哥哥——为什么你不救我——”
无助的小女孩依然在呜咽。看着脚下小女孩的凤序,眼中似有一道莫名光芒闪过,随后脸上已经绽开如阳光般的笑容,仿佛方才那杀气四溢的杀神从来不存在一般。那壮汉一见眼前的凤序大人的变化,仿佛想起了什么东西,心里寒气顿时升起,已经悄然退下。
“小妹妹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凤序眼色如常的笑道,声音确实如同春风般和煦,让人感到一阵舒心。只见他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黑发,轻轻的继续问道,“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魔——魔鬼来了。”
小女孩原本在凤序的安抚下开始平静的情绪顿时再次起伏,浑身上下居然害怕得抽搐起来,“爹爹和娘亲死了——好黑,好怕!哥哥,哥哥你怎么走了!呜呜——救我啊!”
“走了?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呢?他去了哪里?”
“叶——叶飞哥哥。他被一个坏人打伤了,往那边的山崖跑去了!呜呜——”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再也忍不住痛楚把所看见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叶飞哥哥,你快来救小丫头啊,小丫头在这里啊——!!!”
“叶飞——”
凤序眼中杀机闪过,他已经将这个人的名字死死的记在脑里了,不管这人究竟是死是活。在他们的族人屠村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人,和他的族弟凤白衣失踪一定有莫大关系。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叶子哥哥说我就叫小丫头——”
小女孩双眼茫然无神,带着数不尽的哀伤和失落。
“那么你便叫做凤落吧。”
凤序猛然起身,身上气势暴涨,仿佛一柄出鞘的剑,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了小女孩生死的神灵一般威严,“既然你那叶飞哥哥飞走了,你就将他打下来吧。来人,将她带回去,让她为凤翼效力吧。”
那天,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爹娘被杀手残害了,我躲在杂物堆里,心想着天塌下来,还有叶飞哥哥来救我,也就不怕了。
后来,冷的怕的浑身颤抖的我,看着你拿着那条三宝鱼,跑到我家门口,就站在我躲藏的台阶杂物之前,然后你丢下了那条鲜血淋漓的鱼,漠然离开。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眼前一片黑暗,孤独无助……
再后来,你受伤往我家这边跑了一半,是因为心里有愧吗?可你还是毅然转身逃跑了。
呵呵,叶飞,你知道那一瞬间我有多无助吗?我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随着你的走飞快流逝。
我早就在那天死掉了。
叶飞,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