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妇人望着娄夏饱含热泪道。
娄夏没有回应对方,他只是一味的傻笑。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在笑的东西并不好笑,因为此刻他笑的有多开怀、痛苦也就有多深。
突然之间冒出一个父亲和母亲,一家团聚本是无比开心的事,然而父亲却是那个无恶不作的人,母亲又是别人的母亲,貌似上天又和娄夏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孩子,你怎么了?我是娘亲啊。”妇人再次说道。
说罢,妇人上前搂抱住娄夏。
这一抱直叫娄夏心头多年的冰霜全部融化,他顾不得太多所以,他深深的体会到了温暖和母爱,所以他的双手也紧紧拥住妇人。
众人望见这美好一幕也是倍感欣慰,然而美好却并非完美。
此刻历晋南心中犹如万只蚂蚁在乱窜,他的目光之中只有恨、熟悉的恨、对娄夏的恨。
“娄夏,你抢了我的女人如今还要来抢我的母亲,趁你受伤我一定要杀了你。”历晋南心头暗暗低语道。
众人皆沉醉在一家团聚的喜悦之中,然后喜悦之中杀气已起。
只见历晋南大喝一声而后高高跃起,他手中的长剑直逼娄夏背心,当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如毒龙一般的长剑已然逼近娄夏身体。
“小心,夏儿。”娄天声嘶力竭的喊道。
生死一线之间,妇人目视着长剑一点点逼近,她紧抱住娄夏一转身。
“噗嗤”一声长剑插入了妇人左肩,历晋南立刻吓傻在原地,娄夏终于怒了,奋力一掌击出直叫毫无防备的历晋南飞出几丈开外倒地不起。
“娘亲,娘亲,你没事吧。”娄夏扶住妇人喊道。
“娘亲没事,你们不要伤害我南儿。”妇人气息羸弱的说道。
而一旁的娄天眼里却容不下这一幕,他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她妻儿。
“小畜生,他是你大哥三番五次救你与危难,你却时时不忘要他的命,今日你又伤及自己母亲,我一定饶你不得。”娄天勃然大怒道。
说罢,娄天平地一声吼。
尘土飞扬,瓦砾颤抖,众人皆是闻风丧胆。
只见娄天高高跃起,凌空运力之后又俯冲而下,单掌直逼躺在地上的历晋南。
这一掌来势之快、力道之猛,直叫历晋南躲闪不得只能等死。
如今绝尘和尚重伤,山鬼、黄石玉也不准备出手,难道等待着历晋南的就只能是死亡了吗?
“阿弥陀佛。”绝尘和尚默默的在心头为历晋南祈祷着。
在场所有人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凑热闹的,此刻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都是面色凝重,只有天龙地狗一人在那里无端微笑。
天龙地狗的出现不是为了化解恩怨吗?他此行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突然,平地又起一阵劲风。
此劲风与娄天的掌风背道而驰,两股劲风搅合在一起卷起漫天的尘埃迷眼,所有人皆闭上双眼躲避灰尘。
“砰”的一声巨响,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桌上的酒坛、茶杯、碗筷纷纷掉落地上摔作一团。
待到风平浪静之后,所有人赶紧望向这边。
只见一中年男子隔在历晋南身前接住了娄天的单掌,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这个中年男人是谁?”有人议论道。
“他和娄天谁更厉害?”马上又有人跟着议论道。
“他为何要救历晋南?”疑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只见那中年男子两边脸颊有些许被灼烧过的烙印,印记很显眼但目测也已经过了很多年,那些疤痕貌似深入骨髓的一般,他穿的那件黑色披风有些眼熟,他身旁掉落一些碎裂的铁片。
这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在场都觉得此中年男子穿着很是熟悉就像是刚刚在哪见过,众人皆望向方才魔剑尊者站立的地方,这才发现魔剑尊者已经不见了;众人再望向此中年男子时才恍然大悟,此中年男子和魔剑尊者穿的衣服一摸一样,那些碎裂的铁片应该就是魔剑尊者脸上带的铁皮面具。
“是你!”娄天望着眼前之人笑了笑说道。
貌似他们认识,因为从那中年男子眼神中也透出一股熟悉之意。
“上一辈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孩子们身上。”那中年男子劝说道。
“上一辈的恩怨,没错,是上一辈的恩怨,但你还的完吗?你夺我爱妻抢走我剑王之位还想要我的命,你说这一切还得完吗?”娄天愤愤的质问道。
“我与小蔓真心相爱并没有要夺走她的意思,至于剑王之位我本就无心留恋,我更没有想过要你的命。”那中年男子和颜悦色的说道。
“二十三了,整整二十三年了,今日刚好你父子都在场,我一起成全了你们。”娄天大怒道。
“南儿,你退下。”那中年男子回头望着历晋南说道。
“你,你真的是我...”历晋南吞吞吐吐的问道。
“我是你爹,你的亲爹,你先退下。”那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几度相劝之下,历晋南这才艰难爬起退到一旁。
见历晋南退开之后,中年男子方才转过身面对着娄天。
“二哥,你想如何报复我都可以,但请你放过我儿子好吗?”那中年男子恳求道。
“我为什么要放过他?”娄天反问道。
“看在小蔓的面子上,看在他是你儿子同母异父的兄弟的份上,你放过他一马好吗?”那中年男子再一次恳求道。
“可以,但你需得答应我三件事。”娄天傲慢的说道。
“你且讲,我定当全力以赴。”那中年男子说道。
“第一件,我要你发誓老死不与小蔓再往来。”娄天说道。
只见那中年男子几乎没有犹豫,手撕衣襟对天发誓:“此生此世不与小蔓再相往来,若为此誓犹如此衣。”
当中年男子誓言落下那一刻,妇人眼中的泪水也同时划落,娄夏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流泪,此刻他心头也是百感交集。
“娘亲,你不想他死?”娄天问道。
“孩子,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他,但是已经爱上了。”妇人说道。
“你不用跟我道歉。”娄夏冷冷的说道。
听着中年男子立下的誓言,娄天直觉过瘾,此刻他心头有一种积压很久的胜利的喜悦感。
“第二件,跪下磕三个响头。”娄天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
“爹,不要啊,孩儿今日与你相认已是万幸,我们不能向着这恶贼低头那怕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历晋南望着自己的父亲喊道。
“你确定这也算一件。”中年男子望着娄天问道。
“对。”娄天恶狠狠的说道。
娄天话音刚落,只见那中年男子立刻双膝跪地,“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完,他没有丝毫的迟疑。
磕完头之后中年男子坦然的站起身来接受着周遭异样的目光,鄙视、侮辱、轻蔑等等,包括来自自己亲生儿子的鄙视,但他依旧无比坦然,貌似看惯了风浪和浮沉一般若无其事。
“二哥,请说你的第三件事。”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你们知道这个下跪求生的人是谁吗?”娄天指着中年男子面朝众人问道。
这也是众人心中好奇的问题,他是魔剑尊者可魔剑尊者又是谁?
“他,这个中年男人,这个在花渊里苟且偷生二十三年的男子就是当年纵横江湖与我齐名的影子剑钟哭。”娄天讽刺的说道。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陷入声潮之中。
“钟哭,他就是影子剑钟哭。”有人议论道。
“钟哭为何躲进花渊?”又有人议论道。
“当年钟哭与紫州花蔓仙子的爱情故事也算轰轰烈烈,没想到这竟是夺人之妻的大恶之举,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悠悠之口再也关不上。
面对一阵又一阵的唾弃,钟哭当真算的身败名裂,如今这里想他死的可能不止一个人。
“钟哭啊钟哭,这就是你的下场。”娄天得意的说道。
“说你的第三件事吧。”钟哭笑了笑说道。
“第三件,你自己了断吧。”娄天笑了笑说道。
“就这么简单。”钟哭笑了笑说道。
“简单吗?”娄天收起笑容问道。
“死,我早已和死人没有区别,今日在此见到爱人儿女我已心满意足。”钟哭笑了笑说道。
“小琪,乖女儿,爹爹没法在照顾你了,还好你有哥哥了。”钟哭望着小琪笑了笑说道。
“南儿,他是你亲妹妹,无论如何你的照顾好她。”钟哭又望向历晋南叮嘱道。
此时此刻,钟哭异常的平静和坦然,他没有遗憾和牵挂了。
交代好了一切之后,只见钟哭单掌运力缓缓靠近自己的脑门,而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妇人。
女人在哭,男人在笑,这也许是最美又最残酷的生离死别吧。
“等一下。”沉默了很久的天龙地狗站出来说道。
说罢,天龙地狗缓缓走向钟哭这边。
“你真想死?”天龙地狗望着钟哭问道。
“不错,该死了。”钟哭笑了笑说道。
“大家说说他该不该死?”天龙地狗面朝众人问道。
该死,该死,罪该万死,众人齐刷刷的回答道。
面对这个回答钟哭笑了,而天龙地狗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尹七不是尹七,而是娄天;钟哭也不是钟哭,那么钟哭又是谁?大家想不想知道?”天龙地狗再次问道。
当然,好奇心绝对会盖过正义心。
“他就是紫州王东方云海。”天龙地狗大声说道。
当东方云海四个字出口时,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影子剑钟哭就是东方云海,东方云海足足消失了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他都躲在赤州花渊。
可是他自己为何不愿承认?而天龙地狗帮对方表明身份又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