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脚下,枫桥镇。
枫桥镇上有座酒楼,就唤作“好人家”。
迎来送往的是酒楼的小二哥,唤作铁牛,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铁牛的个子不高,又黑又瘦,比起同龄人要瘦小的多,但是他从来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因为这不在他的悲伤范围之内,他一直坚信只要他能吃饱饭,就能长的又高又壮。
可惜的是,他很少有吃饱的时候,因为他的饭量很大,很大。
不过最近几日有二位美得和天仙儿一样的姑娘天天到酒楼用饭,那两位大姑娘每次来都要点好几个菜,可是从来没有吃完过,这些菜都便宜了他,倒不是他主动去收拾人家的剩饭剩菜,而是那两位大姑娘主动让他打包的,还特意叮嘱了掌柜的,要多给他一点饭吃。
当然,饭不是白吃的,铁牛也答应了人家两位姑娘,要留心寒山书院一个叫许仙的书生,对,就是叫许仙。
此时,正是黄昏,快到饭点了,也该忙活了,铁牛挠了挠自己的后背,突然看见有客人来了,是寒山书院的,那衣服太好认了,青衣黑腰带,铁牛把脸往一堆凑凑,然后带挂着笑迎了上去。
“二位,里边儿请。”
铁牛将这二位引到靠窗的一桌上,报了堆菜名,让二位客人选,那二位点了三个菜,还要了一壶酒。
“汉文,这里的菜我都吃遍了,算了,谁让我这人心软呢,不能宰你宰的太厉害。”
袁真三指敲着桌子,贼兮兮的笑着。
许仙已经习惯了袁真这副样子,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转头看了看酒楼外边,这镇子依山傍水,实在是个好地方。
王有财带着他的家书回钱塘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快要到钱塘了吧,姐姐看了自己的信,自然也会安心。
前几日的旬考,许仙得了个甲,故而被袁真拉着来山下请客吃饭,蔡季早已搬到了苏州大营里去了,所以只能是他二人一起作伴。
来苏州多日,一直都是袁真做东,也挺让许仙过意不去,趁这个由头,也好回请一次,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袁真是个话痨,许仙早就知道了,有这样的人在,永远不会担心无话可说。
菜上的挺快,二人边吃边聊,倒也自在。
这时,酒楼外又走进几人,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那贵公子的目光四处扫过,却是看到了许仙二人。
只见他迈步走了过来,笑着与袁真拱手道:“崇义兄,好雅兴啊。”
袁真一抬头,起身,脸上带着些许疑问,显然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此人,也拱手道:“文泰,你这是?”
那贵公子道:“来这里,当然是吃饭喽,不想碰到了崇义兄。”
接着,又将目光递向许仙,询问道:“这位是?”
许仙起身,拱手道:“钱塘许仙。”
那贵公子一听,脸上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倒是也和许仙拱手道:“哦~原来你便是许仙,失敬,失敬。”
许仙颔首,却是看向了与那贵公子一同进来的几人,那几人身材高大,十分魁梧,脸颊棱角分明,虽然只是穿着糙布衣,但腰间却是挎着弯刀!
这些人看来不是普通的护卫,普通的家仆可是没有这般能耐,挎着弯刀走街入巷,除非主人家的地位是显赫的权贵之流。
听着袁真与那贵公子客套一番,然后那贵公子才翩翩离去,被引上了二楼的包厢。
“袁兄,刚才那位是?”许仙有些疑惑。
“汉文可知寒山书院如今的学子中哪几人最为出名?”袁真给许仙添了酒,施然道。
许仙摇摇头,他来到寒山书院之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不知这些。
“那汉文可曾听过“寒山七子”的名头?”袁真又问。
许仙回忆一番,道:“好像听老师讲过,当年他便是其中之一。”
“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的“寒山七子”却早已是换了人喽,刚才那个家伙便是其中之一,姓陆名机,是苏州陆家的三公子,入寒山一月便入了甲科,才气有几分,倒也不弱“寒山七子”的名头,只是有些恃才傲物,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原来如此。”许仙刚刚很明显的感到,那陆机好似有些轻视他,听袁真这么一解释,他便了解那陆机的心态了。
“只是,陆机如今很少回书院,他突然出现,定然是有事,看来老头子且得忙活一阵喽。”袁真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悄声说道。
“不对,刚才我看与那陆机随行的,好像不是咱们唐人?奇怪,真是奇怪。”
“袁兄,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许仙看着袁真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不禁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应该是我看错了。”袁真按下心里的疑惑。
“袁兄是不是觉得与那陆机随行的人,好像有些不对劲?”许仙道。
“咦?汉文,你也看出来了?”袁真道。
“当然,那几人好像不是一般的家仆吧。”许仙道。
“不知,陆家在苏州府根深蒂固,当年可是出过宰相,如今陆家在朝为官的也有不少,陆机作为陆家如今年轻一代的翘楚,很受陆家的重视,只是...那些人应该是来自北地的武士。”袁真家学渊源,昔年在金陵时,见过从北地的元刹国人,看身形样貌似乎与刚才那几人无异。
“陆家?”袁真沉思不语,旋即道:“算了,咱们在这瞎猜也没什么意思,管他做甚,自有人管去,来来,喝酒,好不容易和你汉文喝一顿,总得尽兴才是。”
许仙莞尔一笑,举杯。
饮了三杯后,许仙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他转头看看,发觉那目光却是来自这酒楼的小二哥,那小二哥见自己看他,目光躲闪,急忙装作干活的样子。
许仙招了招手,将那小二唤了过来,问道:“小哥,你看我做甚。”
铁牛倒是没想到这客人眼这么尖,只是他刚才顺耳听了,眼前这位,好像姓许,叫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