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青牛晃了晃脑袋，甩了甩牛尾，背上的人依旧安稳，随着牛儿荡来荡去，好不自在。

“世人都说神仙好，怎知神仙乐逍遥？渺渺寒宫冷似水，只羡鸳鸯不羡仙。”牛背上的长衫人灌一口清酒，吟一句胡话。倒也是情趣盎然，妙趣横生。

寻些乐子算是难了，再抬头时便看到了一座庙宇，这时候哪有什么宗教，道教未兴，佛教还憋在释迦牟尼佛的肚皮里。倒是有些炼丹的方士开始有些道士的影子了，可哪里能担起这大道振兴的担子，往后再数一百年还差不多。

不过道法自然，这时候老子已经留下了影子，相信用不了几代便会有兴盛繁荣之景象。

长衫客从牛背上仰起身子，因为是倒骑牛，起来的时候看的是牛屁股下甩动的尾巴。

长衫客一拍牛背，道了声：“牛二，咱去那山上拜拜神仙，求个福至心诚可好。”

牛二竟好似听懂了一般，抬起牛眼看了看那小山上的庙宇，也不哞叫，只是低下头向那山上荡去。

长衫客自是白起，这牛倒是路上捡来的，一顿饱饭下去，没想到捡到宝贝了，野性未失，灵性不减，对白起感恩戴德，很是亲近。

白起不爱往人群里凑，倒是和这牛结下了缘分。路上苦闷了，便自顾自的拉话，这牛不会说话，但是白起感觉它好像能听懂自己所说，像个兄弟。于是给它兄弟起了个名字叫牛二，白起做大哥，自然就成了那牛大了，只是牛二有人叫，牛大无人喊罢了。

说话间，白起便和青牛爬上了山顶。见到远处烟雾缭绕，竟在这穷山僻壤间生出一股神仙气派。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白起一拂长衫，从牛背上翻了下来。

远处一个挽着发髻的小道童迎了上来，唇红齿白，未语先笑。

“好看！”白起赞了句。

“贵客从何处来？”小道童笑眯眯问道，对一身怪异气息的白起丝毫不介意，顿时博得白起一些好感。

“从远处来，说不清的地方。”白起实话实说道。

“说不清便说不清，相识即是缘法，请贵客进观中一叙。”小道童倒是洒脱，一挥手间就要迎白起进门，丝毫不拘泥。

“有劳了！”白起点了点头谢道。

小道童伸手就要去牵那头青牛，牛二不情愿的把头瞥向了一边。惹得白起一阵大笑，笑过之后才想起旁边站着外人。

白起忙解释道：“我这牛既是坐骑，也是兄弟，希望小兄弟好生招待它。”

小道童也不着恼，只是表情有些僵硬了，再不答话，牵起青牛就在前面走。白起这时看去，才发现那道童走路天生一股媚态，扭扭捏捏，独缺少了男子的爽利之气。

莫非还是个雌的？白起暗暗揣测道。

白起毕竟两世为人，一副少年皮囊，两世沧桑浮沉，既然是别家事情，他便懒得理睬。管他雌雄，即使是分不清，又关自己什么事情。说不得到时候还落句埋怨，要你多管闲事。嘿嘿！白起转瞬间就想了许多。

这时候庙或者观还没有明确的划分，和尚和道士都没出现，谁有心思去争论自家求的是什么神仙。

白起觉得这里更像是巫祝祭祀的宗庙，前面小道童引路，白起跟着他走到了另一道门前，屋内迎出一名男子，乍看去时，仙风道骨，再看去时，竟也是像个女子，生了一双好看撩人的眼睛。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啊，穿上方士的道袍，就成了神仙，换上青楼的丝缕就成了下等人。这世间不管变换多少年，还是少不了看脸。

白起此时已经确定这里栖身的是女子了。

“贵客远来，不曾出迎，敬请恕罪！”一道清凉嗓音宛如山中清泉，不过为何那双看人的眼睛里总是隐含着些说不清的东西呢。

白起作揖道：“山野间哪来的贵客，在下牛大，一个粗人罢了。”

“呵呵！”又是一声笑声传来，让白起都不禁赞了一声好听。

“如果阁下是粗人，那这世间还有什么男子可以当得一声称赞了！”

白起也不再去接话，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刚才有些冒昧了，喊错了，该打，还请姑娘勿怪！”白起思量了半天，觉得还是姑娘一词合适些，毕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年纪长些的女子娇笑了一声，说道：“无妨，我这侍女受我影响，好扮男装，常被认错，初时还愤愤不平，现在看来这话听多了，倒也无关痛痒了，要不还是说这好脾性还得到这世间磨，你说是吧，萍儿？”

唤作萍儿的少女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撒娇道：“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萍儿哪有话反驳。”

哈哈哈！白起看到这主仆二人这番作态也觉得有趣的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山中远离村落，人烟稀少，为何你们选择在这里清修，而且又是两个女子，不怕发生什么不测之事吗？”白起一伙的看着这对女子。

“人间虽好，繁华使人老，这里虽然偏僻了点，但是胜在僻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再者说，没有点防身之道，我们哪里敢在这里落脚。”女子倒是坦然，把自己的情况说给了白起听。

少女忽闪着大眼睛突然问道：“你真叫牛大？”

白起笑着看她：“不可以？”

少女被盯得有些羞涩了：“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忒俗气了点，和你……和你不太相称。”

哦？白起听闻此言，又是一阵爽朗笑声，果然是少年心性，总带着些率性自然，让人心情不自觉舒爽起来。

“不知是出世还是入世？”白起话锋一转问道。

女子展颜一笑，对道：“在家，只是求心安罢了。”

原来是个磨砺心性的，这世道不缺这样的人，只是像这样的女子少多了。

“敢问修的是什么？”

“剑！”女子提到这个字时，语气一阵冷冽，像是三尺剑气喷薄而出。

好凌厉的剑气，看来遇到大家了，自己骑牛走天下，原本就是想要遍访诸家，选一门适合自己的技艺，好在将来纵横天下，没想到，萍水相逢的女子竟让人刮目相看，果然不能小瞧了天下人啊。白起心头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