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貔木英和夹谷杵望江边走了,貔明休喝了一口茶对李金凤说:“李少侠,实不相瞒。我女儿木英,今年十七岁,因天生一双大脚,营里叫他貔大脚。进得厨房,上得战场。一把镔铁锅铲和菜刀既是她的炊具也是兵器。水性了得,背个人过河,水不过及腰。性子急,从不知道怕人,若是到了战场上,定有万夫不当之勇。你别看她长得黑,还有点微胖,在我们太阳岛,她就是第一大美女,我想刚才吃百家宴的时候你应该感受到了。但也许你们的审美观不一样。只可惜她天生哑巴,俗话说聋哑聋哑,有的是先聋后哑,有的是又聋又哑,但她却只哑不聋。老汉也觉得怪怪的,曾请算命先生算过八字,算命先生说她‘天生不聋只哑,遇到真命说话’。我问先生,遇到真命那她是自然开口说话还是有什么道道?不然,我又怎么知道谁是她的真命?算命先生问乡里人给她取了绰号没有?一般人能否叫得她这个绰号?我说乡里人是背地里叫他哑巴,但凡只要有人当面叫她哑巴,她也不管是谁,抄上什么家伙就追打,不留情面不留手,所以后来人家知道她只哑不聋,不敢再当面叫她,只是背地里这样称呼她。算命先生说既然是这样那识别真命也不难,真命叫他这个绰号她就会开口说话,反过来,能让他开口说话的就是她的真命。我们岛上,可以说年龄相当甚至比她大一轮的男人都叫过她,说明她的真命不在本岛。按我们这里的风俗,木英早过了婚配的年龄。不是无人说媒,实情却是我这木英虽然天生是个哑巴,但她心气高傲,说是要等老天送来的真命,好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李少侠可否记得,夹谷少余先说她哑巴,她开口说了两个字‘真命’。所以老汉才把你们带上岛来,设百家宴招待你们。”
李金凤一听,貔明休虽然说得委婉,但话已挑明,貔明休已经把夹谷杵当成了女婿。
貔明休以为李金凤没听懂,接着就把话摊开了:“老汉不怕丑,我们这太阳岛人是没人出过大山的,这里四面环山,只有这条白龙江水绕四门。江上江下都瀑布,出路只有一条,这就是江下的水路,但下去要冒险,返回却不可能。所以既然夹谷少侠是她的真命,我就把她交给夹谷少侠了。你知道吗?养女儿就像一个接力赛,岳父和女婿在婚礼上办交接这是正常啊。交给夹谷少侠,夹谷少侠怎么对她,我管得了几个时候?你说是不是?你同意,就作为夹谷少位的长辈代表参加婚礼的余下仪式,我马上叫人开始造船,这条船就是我木英的嫁妆。你不同意,老汉丝毫不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反正老汉也有自知知明,不奢望高攀夹谷少侠,为难李少侠。”
李金凤心想,我们如要出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得不到貔家父女的支持,那就要困在这太阳岛上。杵哥既然与貔木英缘分天定,貔木英人长得美,武功高强,杵哥得木英,是添一员虎将。我不是个小心眼儿呀。
李金凤想到这里,点了下头说:“貔前辈,这是桩美事,我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貔明休一笑:“等下司礼就要来了,你看木英和夹谷少侠谈得怎样?”
李金凤出来,听得林子里一声笛子响,拥来二三十个年轻人来闹洞房的来了。
李金凤匆匆忙忙来到江边,夹谷杵和貔木英刚好造好了洞房。
李金凤好奇地问貔木英:“柳条洞房,我是第一次见,能行吗?”
貔木英解释说:“我们岛上白天就是个桑那天,但晚上不冷不热正好,没有蚊子和老鼠。而太阴岛正好相反,白天奇冷,晚上热。”
夹谷杵听了一想,怪不得昨晚我和师姐都感觉热得不行,原来除了龙胆果的热量,本能也热。
谁知李金凤见了笑个不停:“木英,这个好啊,风再大也抗得住啊。”
貔木英不懂李金凤开得什么玩笑,只说:“哪儿有风啊?”
夹谷杵笑说:“木英,师姐是说晚上可能起风?”
貔木英还是不解:“哪儿会起风啊,除非你来扇风。”
李金凤止笑不住:“木英,当然是你和杵哥两人造风啊!”
貔木英明白过来,追着李金凤:“师姐,你真坏。今晚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睡我房间,要么这我们站岗,搬个竹床睡在我们洞房外面。只是如果你来江边睡,可别偷听啊。”
夹谷杵和貔木英回到家里,婚礼仪式开始了。
婚礼古朴而简单,乐师唱了一首《关雎》,仪式就开始了。
拜堂之时,李金凤代当男方家长。
夹谷杵和貔木英跪貔明休时,是双膝下跪,跪李金凤,只是单膝。
貔木英请貔秀英当伴娘,伴郎是李家营的李多喜。
司仪说声“入洞房”,李金凤搬了一张竹床在前,伴郎和伴娘领着一对新人,十多个年青人簇拥着一对新人直到柳条洞房。
早有人点起了篝火,奏起了音乐。
大家闻乐起舞,跳起了摆手舞。
跳舞之时,李多喜时不时地盯着李金凤瞅,李金凤以为是一个礼节,也没多想。
婚礼结束,已到夜半。月亮虽然不大,但星星倒是满天都是。
貔木英关好柳条门,解下锅铲和菜刀,吊在夹谷杵身上,啃了他一口,然后一抱将他摔在竹床上。貔木英的这种野趣也激发了夹谷杵男人雄心……
李金凤摆了竹床在洞房西边百步开外的柳树下睡觉,刚有一点睡意,听得东边柳林中有人吹埙,吹得呜呜咽咽,心里不爽。
李金凤轻轻悄悄提剑起来,绕道东边,想看什么人在这里捣蛋,结果摸到东边,眼看埙声从一棵柳树中发出,及到走到几丈开外的地方,那人轻轻一跳,跑了。
李金凤有意显摆一下自己的轻功,起步就追,结果追出二里地,那人却跑得无影无踪了,不得不感叹这岛上藏龙卧虎,多的是武林高手。
李金凤去轰捣蛋鬼和回来,夹谷杵都听到了,夹谷杵笑问貔木英:“木英,你在岛上果然粉丝不少啊。刚才吹埙的就是一个吧?今晚我娶了你,这人不知有多伤心啊。”
貔木英一笑:“提这些没有事干嘛呀,杵哥,我想听你是你和师姐的故事?你们从哪里,要到哪里去?”
只得从天贡书院的少年孝星汪鼎长讲起,讲到李家大院的公子和东林党分舵主李莽新,讲到夹谷杵从漠西到南华山,当然也讲了高杏和杨红菱。
貔木英一惊一乍听罢说:“杵哥,我以为我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怪不得你能打败大白蟒,原来是万相山修道而来。你背负如此深仇大恨,有仇不报非君子,此番下山,必得干一番手刃仇人的大事业。”
夹谷杵笑笑:“木英,跟着我,你要过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做好了准备吗?”
貔木英一笑:“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女人,谁对你不利,我的锅铲和菜刀不是老吃素的。”
夹谷杵捏了捏貔木英:“这我知道。睡吧,你看星星都睡了。”
夹谷杵翻个身,很快响起了鼾声。
貔木英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起来,摸到李金凤的竹床边,感觉李金凤也没睡着。
貔木英挤上竹床笑道:“师姐,离开了杵哥睡不着啊?想什么呢?”
李金凤坐起来:“你怎么从洞房里出来了?”
“我还不习惯男人的鼾声。”貔木英一笑,“你别打岔,我问你在想什么?”
李金凤笑说:“我在想你皮肤这么健美,五官身材都长得大气磅,性情狂野刚烈,是条女汉子。特别是你真勇敢,拿着菜刀表白,你比高杏还勇敢。”
“师姐,你和杵哥之间没秘密,我拿菜刀的事杵哥都告诉了你?你别笑我啊?我等了这么多年,神仙才送来了我的真命,我要不勇敢,你们走了,我怎么办?说到我的黑,原来我不感觉自己黑,和你站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黑。外面的世界肯定是以白为美。这下有我映衬你,你更美你。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我爹要造船,我还要教你们水上飘。”
“传我水上飘的功夫,你爹同意了吗?”
“功夫当然是传男不传女,我但我爹没儿子,所以我是他唯一的传人。我的功夫,当然可以传我男人啊。但这水上飘的功夫,我还得教你。”
“是出山的需要吗?”
“师姐,告诉你,千年以来,从南华山下悬崖的人就没有活过太阴岛。就是你侥幸到了太阳岛,也是个死路,没有人出过山。不是不想,是出不去。就是给你们船,你们也出不去。我看你们两个武功不错,才想助你们一臂之力出山。否则,你们定会困在这里,直到老死。只有我们三人联手,才有出山的希望。在太阳岛,能出得太阳岛的人除了我貔木英,目前还没有生出第二个来。你不要以为船下瀑布是件好玩的事,不练水上飘,谁也别想下白龙江。等过了白龙江你就知道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学水上飘,那你就留在太阳岛吧。”
“是这样,那我当然得学呀。”
“所以,师姐,你别以为我抢你男人,是你把男人送上我的门的,我不是横刀夺爱啊。如果杵哥不娶我,我就没有传他水上漂功夫的理由,你想到了吗?你是他的女人,他当然要带你出山,所以我只得教你水上漂。”
两人刚刚挤在竹床上睡,李金凤听得西边又呜呜咽咽地响起了埙声。
李金凤问:“木英,是谁在捣蛋?我先追了一会,那人轻功不错。”
貔木英一笑说:“你轰不走,我来轰。”
貔木英下了竹床,循声而去,到了一棵柳树下,有些怒道:“李多喜,我入洞房,请你当了伴郞,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在这里捣蛋,吹得呜呜咽咽,哭丧啊?”
李多喜收了埙:“木英,你知道我一直爱着你,不是吗?你嫁了天外来客,要出山走人,我伤心不行吗?”
貔木英眼一轮:“李多喜,我已经有男人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你的真命,我没本事让你开口说话。我也知道你的心在外面的世界。但你嫁出去了,我们岛上就多了一光棍。所以我想拜托你办一件事,我想娶你男人的师姐,你能和你男人说一说吗?”
太阳岛上的婚俗是一夫一妻,貔木英一听,感觉自己不能让岛上的人知道李金凤是夹谷杵的老婆,于是说:“李多喜,你想换亲啊,这个忙我帮不了,婚姻得父母之命,师弟也不能代替父母呀。”
李多喜突然说:“木英,这不是你的理由啊,你的婚礼,李美女不也是以半个长辈出席的?”
貔木英拍了拍腰间的锅铲菜刀,哈哈一笑:“李多喜,你兄弟三个一齐上,我不怕你们,你没这个胆子。你们仗着你们李家的点穴功厉害,我男人的飞石打穴功破你们的点穴功绰绰有余。”
李多喜幽怨地说了一句走了:“木英,你不帮忙就算了,别用你男人威胁我。飞石打穴功?你别用神话故事来骗我。”
看到李多喜消失在夜色中,貔木英心里感到有几分受用。
貔木英回到竹床上,李金凤笑问:“木英,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这个捣蛋鬼是你的追求者吧?”
貔木英一笑:“哪个优秀的女人没有追求者?没有追求者,那还叫优秀的女人吗?”
貔木英既不想说出李多喜是自己的追求者,也不想提及李多喜想娶李金凤的事。她以为吓退了李多喜,没有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