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柏树枝叶,在荒芜的祠堂没撒下斑驳光影。明暗相间中,五个身影相对而坐。
李灼,吴笑白,乌逸,再加两名须发皆白豹头环眼容貌相似的佩刀老人。
这两名老人乃是吴家一对孪生兄弟,自幼一同习武,双双突破八段瓶颈后,便不再踏足江湖,安心在吴家内磨炼武技。此刻,二人也已双双打破了九段屏障,成为吴家排行第三第四的两位长老。其中兄长名吴飞虎,弟弟名吴飞豹。
李灼手拿一纸书信,对吴家二位长老说道:“昨日我已收到父皇和沐先生联名寄出的书信。信中已经明确告诉我,这一次我可以放手同李炬斗上一斗,谁活下来,便能做成这当朝太子。若是诸位能助我功成,我李灼,决计不会辜负各位。”
吴飞虎笑了笑:“二皇子殿下,此事好说,我兄弟二人此次奉大长老之令出关,便是为两件事而来。其一,阻止唐宋两家结亲,其二,助殿下一臂之力。”
吴飞豹也面露狞笑:“这江湖,注定要姓吴方是正道。”
乌逸在一旁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并没有发话。只是他怀中那条九色蝮蛇探出头,幽幽吐了吐信子,甚是可怖。
吴笑白见到几人反应后,轻轻笑了笑说道:“既然各位也不是外人,那我就先说说这次的计划吧。”
众人皆是点头。
“乌逸老先生会带人提前潜入唐家,在典礼当时会在暗中将精心搜罗调制的百花酥释放,”说到这儿,李灼停下看了乌逸一眼,问道,“乌逸老先生,这百花酥真如你所说那般神奇吗?”
乌逸傲然哼了一声:“老夫这百花酥乃是专为你们汉人武夫所制。若是没有解药,只要吸入后便将四肢无力任人宰割。”
“老先生莫怪,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不得不小心行事罢了。”冲乌逸拜了拜,继续说道:“届时事先服下解药的吴家以及苗人死士乔庄打扮一番,于旁人中毒后,出手斩杀宋家人。切记,不要伤到唐家人。”
吴飞虎奇道:“这是为何?”
李灼轻飘飘向窗外瞥了一眼:“你以为,唐家就真是铁桶一块?就没有和你吴家一样想建扶龙之功的人?”
吴飞虎恍然大悟:“不愧是未来的太子爷,这一手下去,唐家和宋家就算再有人想继续结亲,也不会再有可能了。”
李灼哈哈一笑,随后又说道:“只是二位长老还是要随时准备出手,以免唐宋两家有人会先一步恢复行动力。”
吴家二老点了点头:“这好说,若是有什么异动,我二人第一时间出手便是,一招之下,也没人能看出我二人路数。”
随后,李灼盯着吴笑白,一字一句说道:“吴兄作为此次吴家的代表,届时到场庆贺后就只有一件事。找到李炬,把他带到我面前。”
吴笑白表情严肃点了点头。
“至于那个小姑娘,”李灼突然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乌逸老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先不着急杀,待我先享用一番,再交给先生如何?”
乌逸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灼哈哈一笑,拿出几个杯子一壶酒,抬手往杯子里倒满酒,自己举起一杯:“我就在此,预祝各位旗开得胜了。”
几人也纷纷端起酒杯:“也祝太子马到成功!”
一时间,原本冷清阴森的祠堂内,笑声不绝于耳。
……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独自走在路上。一身朴素布衣也掩不住常年身居高位留下的独特气势。
一个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偏头看向他。毕竟,这汉子倒提着的那把枪尖猩红的长枪,不论怎么看都同他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并不是二者在造型上的不同,而是一种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的势。虽然长枪被汉子安安静静握在手中,可在旁人看来,这枪似乎随时都想挣脱汉子的掌控一般。
汉子一路南下,看似缓慢的步伐却在每一步都跨过极长的距离。他走出了草原,走过了沙漠,走过了黄河,走过了秦川,最后的最后,他走到灌县一间小面馆前,停下了脚步。手中长枪在这一刻竟是再也不受控制地嗡鸣起来,如泣如诉。
正在小店内看着朵颜吃担担面的赵晨突然抬头,怔怔看向汉子和那把长枪。
汉子走进店内,冲赵晨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赵晨默默点了点头。
“你和他很像。”汉子端详赵晨片刻,突然开口。向来严肃的脸上绽出一缕少见的笑容。
赵晨怔怔看着汉子手中长枪,一言不发。朵颜见赵晨神色有异,也识趣地没有开口,只在桌下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赵晨因紧张而不停颤抖地手。
“别担心,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它。”汉子见赵晨模样,不禁笑道。
赵晨沙声音沙哑,终于开口:“你来此,所为何事?”
“不为何事,只是听说你已入江湖,一是看看你,二是前来还枪。”
“为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汉子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有些落寞,“在我还不是王爷,他还不是将军的时候。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赵晨呆了一下,随即偏过头,似是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事实。我和他,曾经一起闯荡江湖,出生入死,无话不谈。”似是回忆起往昔,汉子不由抬头看了看远处,“我那把青龙刀,也是他冒死从一处古迹中替我抢出来的。当时约摸有二十多个七段大师和三名八段大师。我和他只不过刚刚踏入八段,我还因偷袭受了重伤。最后是他浑身浴血,将来人杀得胆寒,这才将青龙刀给我抢来……”
汉子说到这儿,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后,语调却又再一次低沉下去:“只是后来,我回去做了王爷,他也成了大将军。我想要天下,他想守平安……”
“但你还是杀了他!”赵晨突然红着眼眶嘶吼出声。
汉子叹了口气:“他有他的坚持,我有我的使命。赵晨,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说罢,也不再多言,将长枪放在桌上,起身离去。一如来时一般,只一步,便从众人眼前消失。
当离得最近的清平子感觉不对匆匆赶到小店时,只看到赵晨怀抱龙血长枪,哭得声嘶力竭。
一旁手足无措的朵颜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忙冲清平子问道:“老道士,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晨哥这么伤心?现在该怎么办啊?”
清平子摇了摇头苦笑不已:“他就是赵晨的杀父仇人,北匈完颜龙……”
朵颜呆住,赵晨却哭得更厉害了。
一双手,突然将赵晨抱入怀中。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轻轻拍着赵晨的后背:“小晨乖,小晨不哭,娘在这里……”
清平子前来看了看刚刚背着刘雨柔前来,气息不匀的白冥,再次叹气摇了摇头,将拂尘一甩。整条街上,旁人通通两腿一软,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