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功夫,两个丫鬟领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少女行至近前。
少女半晌无言,只是呆滞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做出丝毫反应。
夫人道:“小翠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也不知犯了什么邪?”
陈化及道:“小翠姑娘,我要为你诊脉,请伸出手来。”
小翠痴痴道:“来接我,接我呀……”
看她的神态语气,似乎确实像极了失魂症。陈化及伸手拉过小翠胳臂,搭上脉搏,静气调神。
周匝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须臾,陈化及微叹一口气。
夫人忙问:“小神医,如何?”
陈化及也不应答,突然面露笑容紧盯小翠道:“若再如此,我定能追查到你,切莫心存侥幸。速速离去吧!”
所有人为被陈化及的这句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小楼却倒吸一口凉气:“娘的乖乖,二哥,不会真有鬼吧?”
陈化及抽出随身携带的含光木剑,递给秦小楼,用手一指门口道:“小楼,你去守着门口,一会乱将起来,无论任何人敢强行闯出,你便一剑刺穿她的心窝!”
秦小楼知道这把木剑的厉害,又听陈化及竟然交给他如此重要的任务,直兴奋得两眼冒光,大声道:“二哥!您瞧好吧!就是苍蝇蚊子想飞出去,我也斩断它两条小腿!”
穆左见陈化及给秦小楼安排了事情,自己心里也急:“二弟,不如让为兄我带了兵丁守门!”
陈化及微微一笑:“大哥,门口的位置交给小楼就好。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保护好夫人。”
穆左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兵卒,安排在夫人左右。
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丫鬟小翠面上表情的细微变化。陈化及每说一句,小翠的嘴角似乎都在微微抽动,两只手也不自觉互相握了起来。
陈化及行至小翠近前,用近乎冰冷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再有十二个时辰,我能让你元神寂灭。”
此言一出,小翠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口中嘶吼着扑向陈化及,仿佛猛兽看见了猎物,要将他撕碎一般。
陈化及早有防备,左脚后撤一步,右手疾在左掌心书讳令一道,暗运真气,一掌按在小翠泥丸宫上。
一按之下,看似未用多大气力,但说来也奇,小翠竟然哼也未哼一声,便突然委顿地上。
秦小楼看得入神,大叫道:“好二哥!我猜她身上果然有鬼,现在已然被你制住了,是也不是?”
陈化及伸手翻开小翠眼睑,请夫人上前查看。夫人一声惊呼:“她,她竟然是双瞳!小神医,这是何故?”
陈化及道:“双瞳者,元神双生也。只是这‘双生’并非先天而生,而是有外邪入侵,被邪人鸠占鹊巢罢了。”
秦小楼手握含光,一直在认真倾听。此时若有所思点头道:“嗯,二哥所言极是,只是……啥意思?”
陈化及摇头道:“小楼,守好你的门口……”
话音刚落,小翠突然睁开因充血而通红的双眼,声嘶力竭地嚎叫:“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说着,双手空中挥舞,满院狂奔。
陈化及捏了剑诀,朗声道:“方才让你生,你寻死;此时要你死,你想生!世间便宜哪能都让你占了!”言罢,气贯指尖,口中称“敕”,一道无形罡气喷薄而出,小翠仿佛被巨力击中一般,身子抛飞出去十尺有余,腾在空中竟以匪夷所思的动作翻转身来,似狸猫翻身,轻灵落地。
小翠嘴角一挑,邪魅笑道:“哪里来的臭道士,敢来此坏你花狸奶奶的好事?”
陈化及也是一笑:“花狸奶奶?这么说,你是成了精还是得了道?来占别人皮囊,就不怕天谴吗?”
小翠怒道:“你管我是成精还是得道,我告诉你说,今儿这副肉身,我是要定了!快快解开我头上的印记,否则生啖你肉!”
陈化及道:“你都说我是臭道士了,生啖我肉,味道想必也难好。要解开封印倒也不难,这就请你跪在地上,自缚了双手,认个错吧。”
小翠更加发狂,眉目扫视,龇牙咧嘴四爪一蹬朝夫人飞扑而去。夫人登时惊慌失措大叫起来,穆左反应机敏,腰刀闪电般抽出,与小翠战在一处。
谁知小翠并无心恋战,这朝夫人的一击只是声东击西。她利爪横切,虚晃一枪后,飞身向门口窜去。
秦小楼早有准备,见小翠扑来,手中含光一挺,直直便刺。怎奈他不会武艺,含光虽然锋利无比、斩金断玉,却连小翠衣襟都没有沾到,便被她诡异的身法晃了一个趔斜,出得府门,逃出生天!
这一手,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眼望着小翠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陈化及,谁都没有言语。秦小楼满心内疚,欲哭无泪道:“二哥,我对不起你,有负大伙了!”
陈化及却似乎毫不以为意,上前轻松一拍秦小楼肩膀,笑道:“我知你不会武艺,所以特意安排你持剑立于此地。”
秦小楼疑惑不解:“二哥,难道你让我在这送死?”
陈化及道:“那丫鬟如惊弓之鸟,况且有含光护身,她又怎能杀你?我知你无法挡她,所以特意让你在此,放她远走!”
这下,在场人更加不解。秦小楼道:“故意放她走?”
陈化及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道符纸,三两下折成纸鸢,道:“我在她身上暗藏了符咒,现在只需要一张京城地图,我们便可追查到她老巢。”
提督府内,京城地图自然是少不了的。穆左将图纸拿来,陈化及对纸鸢诵咒,放置其在地图之上,令所有人惊奇不已的是,纸鸢竟似活了一般,兀自在地图上移动起来,最后停在西郊百花山上。
秦小楼大为叹服:“二哥做事果然思虑周密、手段颇多,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召集人马,去百花山将那背后的鬼怪活捉回来!”
陈化及摇头道:“那哪里是什么鬼怪。分明是有邪师施邪术,借彼躯体养我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