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宗宗主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不帮武定土司,反倒要助沐王府,打败吾必奎!
采葛大奇,问道:“属下不明,还请宗主赐教。”
宗主嘿嘿一笑,说道:“吾必奎这厮,能成什么气候!他不过是沙定洲大土司的一步棋子而已。这枚棋子,其实是诱饵,注定是让人吃了的。”
采葛这才醒悟,赞叹道:“这当真是条好计,想不到蒙自土司手底,也颇有能人,帮他出谋划策。”
宗主一笑,说道:“这条计策,是老夫替沙定洲想的。”
采葛听了,更是大加赞赏,说道:“我就说嘛,蒙自那个小地方,能有什么能人?也只有宗主这等大英雄,才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别说一个沙定洲,就是两个、十个,也比不上师父一根手指头!”
那宗主不禁捋须大笑。采艾在旁,却只是微微点头,一直无语。
采葛又道:“属下这就回转昆明城中,让世子帮忙好生刺探军情,然后报知宗主知道。”
宗主点了点头,道:“你不用急,这一次,我带各楼主、弟子,也随你去。大伙儿在昆明城中聚集,时机一到,做一番大事!”
采葛大喜,说道:“若是有宗主亲自坐镇,自然大事可成!”
龙门宗藏于深谷之中,经营数百年,门中高手众多,机心不可谓不深。这一次倾巢而出,势要吞灭沐王府,血洗昆明城。
龙门宗各人忙着整合人马,潜入昆明。采艾却记挂着木青羽,抽空溜了出来,去到后山小亭中。原来这里却是龙门宗秘密处刑的地方。
其时天色已是濛濛亮,一缕朝阳,透过雾翳,照在碧鸡山的群峰之上。
乱石岭上,孤零零的一间亭子,远远地便看见四五人走了过去。采艾心中一喜,知道尚未行刑。她若是明目张胆前去解救,必然后患无穷,心生一计,取一块绢帕蒙脸,纵身掠去。
亭中石柱上,果然绑着一人,正是木青羽。他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见龙门宗弟子执刀过来,显然要刺眼割舌,急怒交集,偏又无法反抗,大叫道:“你们这些邪门歪道,没有王法了么?”
那几个龙门宗弟子笑道:“这厮只顾嚷嚷,还是先割了舌头,再刺他双眼吧。”说着一脸狞笑,尖刀已伸了过来。
木青羽正自惊惶,忽然一条人影翩若惊鸿,直扑入亭中,手打脚踢,刹那之间,四名龙门宗弟子尽被打倒,全都晕去。
那人解开木青羽身上绳索,又解开他被封住的穴道,低声道:“你快走,沿着前面乱石径,一直往前,便能去到达天阁,然后从栈道出谷。”
木青羽看她一眼,心中一动,喜道:“是你,采……”那人秀眉一蹙,摇了摇头,道:“保重!”转身几个起落,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木青羽望着采艾飘逸的身姿消失在绝岭之上,不知为何,心底油然生起一种眷恋之意。
此处仍是龙门宗势力范围,自是不能久留,木青羽想要去找杨世英,告诉他世子带回私宅的歌女,竟是龙门宗的金碧楼楼主。此事重大,耽误不得,急忙寻路下山。
乱石岭上,并无道路可寻。唯有遇石过石,遇岭过岭。连爬带跳,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达天阁绝岭之后。
到了此处,已是轻车熟路,又沿栈梯越过悬崖峭壁,然后直奔山脚,那里却是滇池,心想到湖畔渔村寻一条船,从水路返回城去,更加便捷。
沿山脚往前,果然见到水边停着一只木船。木青羽急忙过去,拿出一钱银子,央求船主送他到近华浦。从那里登岸,离城也就不远。
船主是个高瘦渔夫,见了银子,大喜之下,邀他上船,然后摇橹离岸。木青羽坐在船舷旁,微风拂面,总算松了口气。
船舱之中,隐隐约约坐着一人,只因隔着帘子,却看不真切,不过也能看出是一个女子。木青羽料想是船家的女眷,也不在意。
蓝天白云之下,小船在滇池之上轻轻划过,如浩淼云海中的一片微小叶片。
渐渐小船驶过草海子,忽然停了下来,就在湖畔上飘荡不前。
木青羽呆了一会儿,奇道:“咦,船家,我急着赶路,怎么船不走了?”
那瘦高渔夫笑道:“嘿嘿,已经到啦!”忽然挥动船桨,便向他迎面打去。木青羽吃了一惊,叫道:“你也是龙门宗的人?”伸手一拔,却是卸力之法。那人啊哟一声,收足不住,一头撞下船去,噗通入水。
小船没人操桨,登时在湖面乱转。木青羽不曾学过划船,一时慌了手脚。忽然之间,那假渔夫游近船来,用力扳船,那小船立时倾斜,一侧吃水,登时翻个底朝天。
木青羽站立不住,翻身落水。船舱中的瘦小女子也跟着跃出,她水性奇佳,扎入水中,只略有几个水泡,早已游到木青羽身后,便来抓他双臂。
木青羽水性平平,落水之后,纵有一身武艺,却也施展不得。被那瘦小女子从后面抵住腰部,又擒住双臂,转折不得,挣了几下,忽然又被勒住脖颈,一口气憋不住,张嘴喝了几口水,登时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却是躺在一间草堂之中。
木青羽一睁开眼,便见一个女子守在身旁。那女子容貌平平,头发略有些枯黄,身穿一件淡黄色衫子,身材瘦削,发梢犹自带水。恶狠狠地向木青羽瞪视。
木青羽吓了一跳,奇道:“你是谁,这是……人间还是阴间?”
那女子呸地一声,说道:“你敢咒我是鬼?哼,阴间有那么漂亮的女鬼吗?”
木青羽松了口气,想要坐起身来,一挣之下,只觉双手双脚都被绑住,竟是动弹不得。吃了一惊,侧头一看,原来却被五花大绑,捆在一张木桌之上。
那女子甚是得意,笑道:“你还想跑?哼,哼,落到我手里,没让你立时喂鱼,算是便宜你了!”
木青羽叹道:“是你把我沉到水里弄晕的?”
那女子道:“自然是我了。哼,你这小子,杀不得,也放不得,姑奶奶哪有那么闲工夫跟你耗着,唉,这事还真是让人伤脑筋。”
木青羽奇道:“我们无怨无仇,姑娘何故如此对我?”
那女子笑容诡异,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采艾妹妹救过你,我早就把你大卸八块,送你去龙宫做客了。”
木青羽一惊,问道:“什么,你是采艾的姐姐?”那女子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我叫采葛,你说我不是采艾的姐姐,又能是谁?”
木青羽心道就算你叫采葛,也未必就是采萧的妹妹,只不过料想她也没必要冒认,当下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采葛姑娘。”
采葛板着脸道:“你别以为叫几声姑娘,我就会放了你。哼,你擅闯龙门宗禁地,已是不赦之罪。又知道教中机密,若是就此放了你,岂不坏了宗主的大事?”
木青羽心中一寒,忽然醒起,问道:“莫非你就是龙门宗丹霞楼的楼主?”
采葛笑道:“你小子倒还聪明,这都猜得到。也罢,看在你救过姐姐的份上,我是不能杀你了。只不过,宗主也有令,不许你离开罗汉峰半步。这样吧,恰好咱们要开凿龙门石窟,就让你去做个石匠吧。嘻嘻。”
木青羽大急,叫道:“我不去,你快放了我!”
采葛不再理他,一招手,门外进来两条壮汉,拖着铁链,进了草堂,便给木青羽手足上了铁镣。然后不由分说,拖起他来,横拉倒拽而去。
木青羽暗叫倒霉,只是被人制住了,却是抗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