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又是一个大晴天,艳阳初升、蓝天白云,李光磊一早便到了县政府。其实昨天下午他就到了县里,苗玲玲昨天到的更早,就为了准备正式签约,为了迎接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选择今天这个日子,得到了政府领导和企业负责人一致认同,都声称今天能有时间。签约日期能够顺利敲定,若是再保证现场签约顺利,那就太圆满了。
与上个项目相比,这个项目谈判用时特短,从真正正式接触算起,到正式签约,也才半个月。而凤角项目,正式谈判阶段就十多天,到正式签约又过去了十多天,总共历时将近一个月。
除了谈判时间短,这个项目规模也要大于上一个。旺业于民投资集团敲定的项目,既包括原于翰林庄省级文化旅游,也包括桦树背村景点开发。于翰林庄人文文化,桦树岭、老龙沟、送子崖等自然景观,全都囊括在内,整个项目投资是凤角山旅游开发的两倍。
用时短、投资大、企业实力更强,几个因素结合在一起,李光磊既高兴,却也多少不踏实,生怕有什么差错。相比起上个项目兴奋居多,这次李光磊更为谨慎。
虽然没有刻意相约时间,但当李光磊到的时候,苗玲玲也恰好赶来。相视一笑,二人进入会议室,检查整个布置。
时间也才上午七点多,现场没有政府工作人员,都是安装的工作。地毯昨天已经铺就,背景板刚刚就位,LED正在调试,话筒、音响、桌椅、配套附件陆续到位、达标。
瞅瞅这,看看那,对清单,比实物,李、苗二人仔细、认真的工作着。
一直到八点多,整个现场布置完毕,也有政府工作人员到场检视。
将近九点的时候,杨得力等于翰林镇领导都到了,笑容满面的观看、兴高采烈的品评着。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走到僻静处,接通电话:“我是李光磊……是吗?政府楼下?……好,好的。”
放下手机,说了句“旺业于民公司人到了”,李光磊当先而去。
苗玲玲随即快步跟上。
杨得力略一迟疑,冲着镇里同僚挥挥手,一众人马全都奔向楼下。
李光磊第一个出了办公楼,来在台阶下。
一辆轿车缓缓驶进院子,径直停在李光磊身旁。
副驾驶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子快速下车,并迅即打开右后侧车门。
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步下车来,不等投资总监介绍,已经伸出手来:“请问是李光磊镇长吧?我是邢旺业。”
“邢……邢董,您好!”提前没得到任何确切消息,没想到投资总监言说的集团领导,竟是身价不菲的旺业于民董事长,邢董事长亲自来参加签约了。李光磊激动不已,紧紧握着对方右手,连连说着“欢迎”。
直到苗玲玲赶到,李光磊才松开邢董右手,做了介绍。
对这位副镇长,邢旺业依旧非常热情,并高度称赞了对方,苗玲玲兴奋的脸颊菲红。
自是听到了中年人身份,杨得力双手齐伸,跌跌撞撞冲下台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欢迎邢董,您能大驾光临,真是我等福气,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相比起刚刚与李、苗见面,邢旺业要矜持的多,在不失礼貌之下,又自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面对中年人的“谱”,杨得力等人倒是很适应,觉得这么大老板就应该这样。
在一行人簇拥着,邢旺业乘电梯到了楼上。
刚一出电梯,邢旺业便说:“李镇长,可否找一雅静之处详谈?”
李光磊微微一楞,马上表态:“好的,好的。”
县政府办副主任也已知晓中年人身份,立即恭敬示意:“邢董,这边请。”随即快走几步,推开贵宾休息室屋门。
来在贵宾室门外,邢旺业转头看看身后众人,对投资总监说:“我和李镇长要清静交谈,你就不必跟进来了。”
投资总监答了声“是”,冲着公司其他众人一摆手。
听话听音,尽管杨得力非常想与“成功人士”近距离接触,但此时也只得既泛酸又无奈的表示:“邢董请,不打扰了!”
就这样,杨得力等人陪着旺业于民其他人员在了别处,邢旺业与李光磊进了贵宾休息室。
进屋后,李光磊请对方就座,他则张罗着要沏茶倒水。
“光磊,不必忙活,我刚喝过,喝不进去,来,坐我旁边。”邢旺业声音和蔼。
听闻对方称呼,又见对方如此客气,李光磊很是不解,其实在对方约自己单独交谈时,他已经疑惑了。他觉得对方表现的太过亲近,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合作关系,关键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呀。
带着狐疑,李光磊坐到了中年人旁边。
目光缓缓扫过身旁年轻人,邢旺业面带笑容,频频点头:“嗯,不错,不错,真不错。”
本就不解,也不自在,再被对方如此称赞,李光磊心中更为疑惑。
“光磊,我见过你。”邢旺业忽的说出这么一句。
“见过我?”李光磊一楞,也注意观察了一下对方。似乎面熟,真的很面熟,可是又确实没见过。迟疑了一下,李光磊问道,“邢董,您在哪见过我?我好像没印象,却又觉得您面熟。”
邢旺业微微一笑:“省城经贸展览中心‘109+’展位,还有交警监控录像。”
“哦”,李光磊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自己可是在省城做过多半日明星呢,当时好多人都是慕名去看热闹的。于是笑着说:“邢董,原来您也在场呀,当时人太多,没注意到您。其实那事也就是正好赶上了,谁都会搭把手的。”
邢旺业摇摇头:“不不不,事实证明,好多人没有搭把手。当然也这不能就说世人冷默,而是年初同样的事让人心寒,人们不敢随便搭把手。”
李光磊深有同感,其实事后他也有这样的担心,所好的是,自己是幸运的。
“我那天去展厅,不是去看展览,而是特意去看你的。”说到这里,邢旺业神秘一笑,“光磊,你再好好看看,到底见没见过我?”
特意?见过?李光磊脑中问号连连,再次仔细观察对方。像,很像,鼻子像那个郝大*爷,眼,又和谁相像呢?
“我觉得您和郝大*爷有点像,可您俩一个姓邢,一个姓郝……”话到半截,李光磊又疑惑了。
“像就对了,那是我父亲,我随母姓。”邢旺业给出答案,又讲说起了详情,“我父亲平时住在省城,和我一栋别墅,在我外出时,会有专人陪着他。可老爷子总觉得受限制,年轻时又做过侦察兵,经常以各种理由摆脱随从,偷偷溜走,那天就是这样。平时我父亲身体确实不错,又有各种通讯跟踪设备,可没想到的是,那天他独自过马路时就摔倒了。
当时多亏你及时扶起,又联系救护车辆,跟着送到医院,否则真就出大事了。随后我们赶到医院,先忙着救治老爷子,等到我父亲病情稳定,才开始寻找恩人。用了好几种方法,最后才知道恩人在展厅,我就急忙赶去了。本来想着当场感谢,又觉得你既然能做好事不留名,肯定不图虚名,就没有当场表示。”
明白了,明白了,人家这是报恩。李光磊既感动,也无形中徒增一种压力:“原来是这样。邢董,我那真是举手之劳,你就这么支持……”
邢旺业挥手打断:“光磊,之所以当时不说透,之所以现在单独来讲,就是不想让你增加无谓的压力。不可否认,如果不是你在于翰林镇,我们可能不会去看项目。但在洽谈过程中,我们可是完全尊崇谈判规则,并没有一丝照顾,请你千万不要背包袱。”
可能吗?尽管对方如此讲说,但李光磊清楚,人情绝对占了很重要的成分。
“你发现没,任予诚的眼睛很像我。”停了一下,邢旺业又说,“他是我儿子,他母亲姓任。”
听闻此话,李光磊又是一惊。
邢旺业伸出手去,轻轻拍着对方肩头:“光磊,不要想那么多,更不要有负担,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对,合作愉快!”李光磊重重点头。
正这时,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郑予民到了,与邢旺业举行亲切交谈。
趁着县长等领导到场之际,李光磊以“看会场”为名,出了屋子。
二十分钟呀,才出来。杨得力等人既羡慕,也惊讶,更狐疑,想着法的套李光磊的话,但却什么也没探听出来,不觉更为疑惑。
瞅准机会,苗玲玲瞅瞅四外无人,来在李光磊近前,低声询问:“镇长,你和邢董以前不会不认识吧?”
“不认识。”回过之后,李光磊补充道,“邢董是郝大*爷的儿子,就是我扶起的老人。”
“哦。”苗玲玲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光磊神秘一笑,又给出一条信息:“任予诚是邢董的儿子。”
“啊?哦。”苗玲玲一副不可思异神情,随即又疑惑起来,“一个姓郝,一个姓邢,一个姓任,他们……”
“他们都是亲父子、亲爷孙。”李光磊说过,迈步走去。
略一思忖,叨咕了一句“善因结善果”,苗玲玲快步追上。
因为邢董事长亲自到来,县政府调整了出席领导,原定主管副县长出席,这次县长、常务全部到场。
上午十点钟,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在主持、致辞、讲话一通程序结束后,在县长、邢董和一众领导见证下,在众多或羡慕或祝愿或憎恨的目光注视中,李光磊代表于翰林镇政府,在合作合同上签下了大名。至于正式签字时间是否就是十点五十八分,人们不去深究,大家都乐意相信这个时辰,乐意讨个吉祥彩头。
可就在这和谐的气氛中,那几道仇恨的目光是那样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