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理论。”莫甘娜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爽，“来我这里，你完全可以把恶魔改造成任何样子。只要你有那个能力，我不会阻止你。”

有那么一瞬间，贾铭心动了。

恶魔能在天使的追杀下屹立宇宙这么多年，自然有它的道理。如果能使其为地球所用，或许也不错？

但他很快醒悟，这是一个看似诱人的陷阱。

莫甘娜缔造如今的恶魔文明用了多少年？一万多年的熏陶，堕落与自由的思想可谓根深蒂固。

当然，再顽固的思想也是可以扭转的。但那又要花多少年？他有时间不在乎，可地球呢？更何况，莫甘娜之于堕落与自由，正如凯莎之于正义。

有她在，主动干涉与否已不重要，因为其本身就代表了堕落与自由，是一面旗帜。

她一日不做出改变，恶魔便一日不绝。

彦厉声喝道：“贾铭！”她毫无疑问是凯莎正义秩序的坚定信仰者之一，对莫甘娜那一套深恶痛绝。

她一点也不意外贾铭的动摇，核前生命的三观很难理解正义，更别提对正义坚定不移。

但他毕竟是她要守护一生的人，于是心中的期望难免高了那么一丢丢。

贾铭回过神，对她投以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转头道：“我拒绝。”

“不是，为什么？”莫甘娜皱眉，“如果你是担心我插手的话，那大可不必。”她堂堂一方神性文明的首脑，一诺千金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我猜说服恶魔放弃堕落与自由的难度大概和说服天使放弃正义差不多吧？”贾铭摇了摇头，“不，应该说前者的难度会更大，因为凯莎已经陨落，但你还在。”

莫甘娜一时默然。

是的，她还在啊。

凯莎死去，除了天使自身，正义秩序遭到宇宙各大文明的质疑。但她活着，堕落与自由便牢不可破，除非……她自己否定自己。

“怪不得呢。”莫甘娜忽然失笑，撩起耳畔落下的一缕长发，“她对你寄予了那么大的期望，甚至放弃了……”

“你说什么？”贾铭耳聪目明，隐约听到她在低声自语中提起了他。

“没什么。”她重新看向面前这两个小年轻，“那么，接着打吧！”

话音未落，两只恶魔之爪已分别从背后抓向二人。

彦看也不看，一面盾牌移动至身后抵挡，另一面竖在身前，操控银翼杀了上去。

贾铭则使出瞬步，身体消失在原地。

这不是瞬移技能，而是高速移动造成了类似瞬移的效果，因为莫甘娜仍然在封锁空间。

尽管他知道，她不可能封锁整个地球，但范围究竟有多大呢？谁也不知道，她也不会给机会让他试探。

砰！

他被迫现出身形，额头发红，似乎撞在了什么金属之上。

恶魔之爪！

“唔……”

他闷哼一声，恶魔之爪将之锁死，随后逐渐紧缩。

瞬步被看破了？

贾铭不无惊讶地想到。

莫甘娜一边闪躲银翼，一边嘲讽道：“不就是个高速移动能力吗？整天炫耀个啥，使用次数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吧？早被我破解了。”

贾铭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时空技术！”

很简单的道理，计算出他的运动轨迹，然后卡好时间直接把恶魔之爪放到途中。莫甘娜这是摆明了要凭借更庞大的运算量正面碾压他。

“聪明！”莫甘娜赞了一声，“可惜太晚了。”

贾铭不说话，也没功夫浪费时间。

“重新定义空间！”他试图利用虚空技术打破莫甘娜的空间禁锢。

“定义失败！”

然而，虚空技术显然不是他这个半桶水能玩得转的，一些简单点的指令还好，但……莫甘娜亲自上手的空间加密是那么好打破的？

“重新定义烈焰之剑大小，给我大！”

烈焰之剑应声向外扩张，咔嚓一声碎成好几段，并没有如他想象一般刺出一个窟窿。

“火之符文！”

形势危急，贾铭管不了太多，苍白烈焰席卷而出，利用虚空技术将威力尽量封锁在一定范围。

这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可惜的是，经过计算，在恶魔之爪被熔化之前，他铁定凉凉，顺带地球的生态环境会严重崩坏。

“这种温度……”一旁交手的莫甘娜和彦纷纷侧目，“整个宇宙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吧？”

好在恶魔之爪材质非同一般，这么多年下来，针对烈阳星的科技开发了不少附加装置，即使是恒星级别的温度，也可以抗不短的时间。

“还有什么办法？该死的，快想啊！”见效果不佳，贾铭熄灭了火焰，感受着愈发沉重的挤压，他不禁急得满头大汗。

彦不愧是凯莎的左翼护卫，愈是危急愈是冷静。银翼神出鬼没，仗着锋利无双的特性，屡屡逼迫莫甘娜让步，场面上似乎占据了优势。

她分心鼓舞，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英气与迫切：“贾铭，坚持住！”

“放……放心，会，会……没，没事的。”

贾铭的胸腔有鲜血上涌，骨头嘎吱作响，钻心的痛楚令他几乎要疯魔。但他还在笑，微微扭头，冲着彦的方向勉强地微笑。

彦的角度能看见吗？希望有吧，我实在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呢。

嗬——

彦的眸子杀气沸腾，喉间传出意义不明的声响，攻势越发凌厉。

“哟哟哟，神圣双翼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发怒？真是难得一见啊。”莫甘娜大肆嘲讽，恶魔之爪死死抵住进犯的银翼。

“闭嘴，什么时候恶魔有资格评判天使的行为了？”彦冷喝一声，借助盾牌的遮掩，召唤出一柄烈焰之剑。

“什么时候？我想想啊，大概……是凯莎死了之后吧。”莫甘娜得意洋洋，双手叉腰。

彦不回话了，她发现自己斗嘴好像玩不过莫甘娜，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另一边。

贾铭的大脑开始缺氧，视线逐渐模糊，大块大块的影像凭空浮现，一些是脑海记忆的回放，一些只是幻想。

几乎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父母，他们的面容辨别不清，但那股子深入灵魂的熟悉感仍然让他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他们伸出手，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感慨，莫名令他心安，仿佛有了依靠，于是天塌地陷都不再慌乱。

然后是街坊四邻，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牺牲在废墟与荒野，死于饕餮与恶魔掀起的战乱，少部分为了生存沦为无意识的杂种恶魔，甚至可能死在他的手下。

贾铭曾竭力寻找，但只救回来极少数，将他们尽可能地安放在较为平和的地方。

再往后是雄兵连的诸位战友、并肩联盟的天使战士以及地球上千千万万不懈奋战的普通士兵们。

他们厮杀，他们咆哮，他们血流如注，他们英勇无畏，他们的影子从地球的一端蔓延到彼岸。

一寸山河一寸血，亿万青年亿万兵！

最后是彦。

她还在战斗，但他想让她离开。莫甘娜这个层次的对手和阿托不一样，单对单他们没有胜算。

他向来是个很自私的人，不愿意自己在乎的人受一点点委屈，正如在他眼里，保护地球是为了保护华夏，而保护华夏只是为了保护他在意的那一小撮人一样。

画面到了这里已经一片空白，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实际上单纯的挤压很难致他于死地。

但恶魔之爪这种高精尖武器显然不只是抡起来砸这么简单，它还有更多更奇妙的用途，比如压制思维，或者叫干扰思维，毕竟程度其实没有那么大。

倏忽间，一道虚影飘忽不定地闪过，像是鬼魂或幽灵那种东西。

贾铭下意识地望向那里，意志又被凝聚起了一些。

这是……大圣？

没错，这就是他从小幻想的齐天大圣的样子，结合了原著的描写和众多影视剧的刻画，而非雄兵连里那只科技猴子——他也是大圣，但不是他的大圣。

他浑身一个激灵，连外部的恶魔之爪都抖了一下。

等一下，大圣……

贾铭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如野草疯长一般不可抑制。

这太疯狂了，哦不，我是说……这值得一试。

他的意识变得清晰，类似于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只不过他远没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法眼，开！

繁复无极的符文凝聚于小小的眼眸之中，这一瞬间贾铭拥有了与太空坐望过去未来相似的能力，但代价是真气被疯狂抽离，连宇宙能量都补充不及。

“嘿，快一点，再快一点！”他默默念叨，视线不停转移。

终于，他停了下来，欣喜地说道：“就是它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拿来耗损，贾铭第一时间投入到了紧张的研究之中。

“持续定义身体坚不可摧！”

他需要时间，尽管“坚不可摧”会被打破，但如果持续不断地通过虚空技术定义，总能拖上一会儿。

“什么情况？这小子的抵抗突然变强了？”莫甘娜格开彦的进攻，略一皱眉，觉得不能放任。她分心加强对贾铭那边恶魔之爪的控制，却被彦突脸一剑劈来。

“卧槽！”

她惊叫一声，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彦这一剑不是普通的劈砍，这特么是大审判！

“你不管地球人了？”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彦的剑上缠绕着赤金色的神力，仿佛流动的熔岩，“我们已经在地球大气层的边缘，而且下方是一片海洋，足够承受一次非满威力大审判。”

“非满威力？那可打不死我。”莫甘娜放下心来，操控恶魔之爪迎了上去，身后空间微微波动，显然虫洞门在随时待命。

敌人的话哪能相信？你说非满威力就非满威力？万一来个满威力的咋整？

轰！

一剑斩落，如一轮大日西落，金色的熔岩构成绚丽的光芒。美得令人心醉，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你还不行，太年轻！”

恶魔之爪首当其冲，撑得住贾铭苍白烈焰焚烧，它自然也能对大审判抗衡一二，只不过濒临破碎的速度快了何止几倍。

“不行，这样下去，这只恶魔之爪的损坏程度就太高了。”莫甘娜眼眸一眨，身体轻轻后跃，“打开虫洞门！”

“计算中……10％，20％，30％，40％，50％……”

“定义空间，不可跃迁！”彦一眼看出了莫甘娜的打算，当即催动次生物引擎。

“警告，遭遇干扰，计算速度下降。”

“50％，30％，35％，38％……”

莫甘娜啐了一口，心疼地看着恶魔之爪的损坏程度愈来愈大。

这特喵的都是钱啊！

“100％，计算完毕。”

莫甘娜毫不犹豫，闪身一躲，远远地避开了大审判的中心区域。

彦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无法阻止莫甘娜。

她不气馁，又杀了上去，身后大审判落入海中，没有掀起巨浪，但却蒸发了大片的海水，比之贾铭先前的苍白烈焰造成的破坏更甚。

好在这附近要么是海洋，要么是荒岛，破坏虽严重，但具体的影响不大，扩散开需要更多的时间。

如果她们能活下来，自然会有办法解决；如果不能，她便只能把方案传输给地球人，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何种地步。

“还来？”

莫甘娜不耐地招了招手，恶魔之爪相继飞出，势大力沉地砸了下去。

这手法，嗯……简单，粗暴，有内涵！

彦顶着一面盾牌，同样招了招手，银翼便自行冲了上去抵挡恶魔之爪。

“掩盖空间波动！”她对次生物引擎如此下令道。

虫洞门！

宽大的盾牌很好地遮掩住视线，空间波动又被次生物引擎掩盖，以致于莫甘娜没能发现彦的企图。

莫甘娜，受死吧！

彦在心底恶狠狠地想到。

当她再次现出身形时，莫甘娜立即发现了能量反应，急忙转身。

然而，这太迟了。

彦一手持剑，狂暴的神力汹涌不息，但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再是烈焰，而是雷霆。

唰！

这一剑，裹挟着无尽电芒，仿佛开辟天地般一往无前。

莫甘娜低声咒骂：“小碧池！”

彦来得太快太凶，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选择用双手硬抗。

噗！

剑入其体，两行鲜血溅射长空，显得极其刺眼。

自开战以来，莫甘娜第一次狼狈后退，两只手掌齐齐断开，胸膛更是横贯一道长长的伤口。

“呸，很给力嘛。”

她吐出一口血沫，居然像个疯子那样笑了起来。

尽管彦觉得很奇怪，但她依旧决定乘胜追击，不给莫甘娜翻盘的喘息之机。

莫甘娜无奈地闪避，被斩断的暗夙银锁链都再次使用，一时间情况被动至极。

彦不断追击，莫甘娜身体上的伤口渐渐增加，她的戒心亦慢慢放下。

这样的伤势，谁也不能等闲视之吧？

又一次身体交错，莫甘娜腹下流血不止，但她却不曾像前几次那样试图拉开距离，反倒合身扑了上去。

这个反常的动作实在兔起鹘落，彦竭尽全力依然慢了半拍，但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莫甘娜的断手竟自行飞回续接，浑身的伤口也高速愈合，看这状况，大概不到一分钟就能回复完全。

这是第四代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