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秋、土穿壬两人齐齐一震,想要收掌。那股纯和元力真气猛的一涨,在丹田中化作旋涡,将这两股从外面而来的元力真气吸住。那人身体一震,只觉体中三股奇怪力量互相厮杀、互相消磨、互相拼斗,极为难受。手掌无比炙痛,由顾清秋、土穿壬身上吸来的强大力量不断通过手掌涌入丹田之中。
只稍过得片刻,顾清秋、土穿壬两人身上气息萎靡直下,脸上血色渐渐退去。顾清秋颤声道:“是……是你……”那人查觉体中那股纯和力量仍不消止,不断吸噬外来两股力量,不禁吓得浑身冷汗,急想阻止体中纯和力量的吸噬,却不知怎么阻止。
土穿壬厉声道:“顾清秋,齐齐收掌!”见顾清秋点了点头,齐齐运力一撤。那人身体猛然一震,丹田中呜的一声,两股外来元力真气已然退出战场,那股纯和之力游转十二经脉,冲入任督二脉,最后散入四肢百骸之中。
顾清秋、土穿壬两人往后摔出,瘫在地上大声喘息。
那人只觉体中潜藏数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不断膨胀,浑身难受,急欲发泄出来。猛跳出去,仰天厉啸。啸声呜呜浩浩,声势极大,整个破庙中都充斥着他的啸声。过了一刻有余,这啸声竟不停歇,反而如同刚开始发出一般,急速上攀,无穷无尽。
顾清秋脸色大变,心道:“好长的啸声……昔日修行界中除了一位张真人外,无人有如此浩大的啸声!”岂知过了三刻有余,那人啸声仍不停止,仿佛无穷无尽般。顾清秋骇然道:“他的元力真气到底有多少?”
土穿壬躺在地上连连喘息,嘿嘿怪笑道:“他吞噬了我们每人各一大半元力真气……岂有……岂有不强之理?我土穿壬……没想到今日不是死在……死在你手里或者尹听雪手里……竟然被一个……被一个……”喘个不停。
顾清秋无力说话,躺在地上缓缓运功。只是乍一运功才发现体中元力真气荡然无存,都被那人吸个精干。右手掌心忽有股炙热气息往心脏位置冲去。顾清秋知道此时没了元力真气压住淬毒蛇牙刃上的致毒,那股奇毒已然爆发,直涌心脉。急伸手按住胸前几处大穴,气喘得更急了。
那人这一顿长啸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消歇。他啸声停歇,才感觉吼散了体中怪力,舒畅得多。他未曾修行,不懂得如何运用元力真气,但一顿长啸后只觉全身体力充沛,精神旺盛,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不禁奇道:“我两天没吃过饭,怎么还有这么充沛的体力?”此时东方渐白,大雨初歇。他回视四下,只见一个儒生蜷缩在墙边一角微微颤抖,一个短小汉子躺在佛前不断喘息,正是顾清秋、土穿壬。
土穿壬大叫道:“没想到……没想到老子……竟栽在你一个小杂毛手上……你怎么拥有这么……这么强大的元力真气的?”
那人不是李凤歌还能是谁?原来他在溪龙涧中见土穿壬与尹听雪拼斗之后掳去柳月如逃走,想起身去追,偏生中了尹听雪一掌痛彻难忍。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缓缓起身,循着山路四处乱找。
他在这山中胡乱找了大半夜,困乏难当,天上又泼起大雨来,跑到山上破庙避雨。才过得半个时辰便有一人闯进庙中,他起先不知道是土穿壬,却也不敢开口,缓缓移到佛像背后蜷缩起来。接着又听见顾清秋进来,之后便是两人拼斗的事了。也是这场大雨声势浩大,挡住他的呼吸之声,土穿壬、顾清秋刚开始竟都没发现他。
李凤歌不知体中紫清真气已吞噬了顾清秋、土穿壬两人过半元力真气,见两人瘫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禁又奇又惊。走到顾清秋身前,道:“顾……顾先生,你怎么了?”顾清秋此时全力抵抗体中致毒,哪有精力分心去说话?
土穿壬见着顾清秋这副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道:“他中了我的淬毒蛇牙刃已经说不了话了!我抹在淬毒蛇牙刃上的是西方大漠中血冠蛇的蛇毒,他撑不过今晚了!”好不容易顺畅说完这一句话,又喘个不停。
李凤歌见顾清秋脸上白如施粉,气息极弱,又见土穿壬神情痛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土穿壬连喘带吁道:“你是真……真不知道还……还是假……假不知道?我……我土穿壬纵横一生却没想到要……要死在你手里……”李凤歌对他恨之入骨,走到他身前,刚想说话讽刺。见到他模样狼狈神情痛苦,又心生不忍,道:“你把月如抓到哪了?”
土穿壬神情恍惚,似乎听不到他说什么。李凤歌道:“喂!土穿壬,你把月如抓到哪了?”土穿壬低声道:“她……她在……”
李凤歌眉头一皱,又靠近了两步。土穿壬道:“你扶我起来……我……我喘不过气了……”李凤歌见他脸色苍白,的确受伤过重。低下身子正要将他扶起。此时异变忽起!土穿壬倏地从地上翻起,扑到李凤歌怀中。
李凤歌措不及防,被他扑倒地上。土穿壬双手抓住他肩头,伸口便去咬他喉咙。
李凤歌大惊失色,若让他咬断喉咙哪能有救?急忙双手捧住他脑袋,叫道:“你干甚么?”土穿壬狞声道:“害爷爷身受重伤,拿你鲜血来补!”伸手抓住他的双手,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伸头往他喉咙凑去。
李凤歌侧开脑袋,右手挣开在地上乱摸,忽然摸到一个长条沉重物品,也不知道是什么,抓起来便往土穿壬脸上刺去。土穿壬正好伸长了脖子想去咬他喉咙,被他斜斜刺中脖子,一时之间竟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气息一窒,再无力压住李凤歌。
李凤歌伸手将他推开,忙从地上跃起,怒道:“你还想吸我血?我把你杀了!”想要上前动手,忽见土穿壬在地上抽搐两下,双眼凸出。双脚一蹬,已然不动了。李凤歌微微变色,但恐他故技重演,仍不敢上前。仔细瞧去,却见他喉咙上斜插着一把精钢三棱刃,正是淬毒蛇牙刃!原来李凤歌慌乱中抓到手上的正是被土穿壬掷出的淬毒蛇牙刃。
顾清秋掌心被毒刃一碰尚且身受剧毒难以抵抗,土穿壬此时元力真气尽失,又被淬毒蛇牙刃刺中脖子,哪还有活命?
李凤歌眼见土穿壬倾刻死得凄惨,不禁怔了神,心想:“他就这么死了吗?”一阵雨风吹来,吓了他一跳,才发觉后背一片汗湿。
李凤歌对着土穿壬的尸身道:“土穿壬,你生前做恶多端,不知道咬穿多少人的喉咙,吸了多少人的鲜血……如今……如今可不是我要杀你……要不是你想喝我的血,我绝对不会杀你的!冤有头债有主……啊哎!不对!总之……总之你死有余辜,来世不要做恶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虽说是自保救命之举,但始终大感害怕。看了一眼土穿壬死后狰狞面目,又不禁吓得转过身去。
忽听顾清秋低声道:“你说再多也没用,是你杀了他,他变成鬼也记得你。”李凤歌不禁打了个冷战,道:“顾先生,你怎么样了?”见顾清秋背靠着墙缓缓坐起,脸上依然惨白无色。
顾清秋道:“我身上的元力真气被你吸去尽半……抵不住蛇毒了……你……”喘了喘气。李凤歌对于元力真气什么的大感莫名其妙,但见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怕已经活不长久了。走到他身前丈许外,道:“顾先生,你想说什么?”
顾清秋苦笑道:“你不用怕我,我没有学土穿壬的嫁衣功,不会吸你的血。”李凤歌道:“还是离远几步好。”顾清秋道:“随你。”缓缓扶着墙站起,只是力有未逮,又滑落几次。
李凤歌伸手去扶,他才站了起来。李凤歌道:“你想去哪?”顾清秋道:“你可看见土穿壬的尸身了?”李凤歌点了点头。
顾清秋道:“帮我一个忙好吗?”李凤歌微微一怔,道:“什么忙?”顾清秋道:“帮我取出我袖里的金针。”见李凤歌满脸警惕之色,右手伸出给李凤歌看。
李凤歌只见他一双右手肿涨数倍,筋脉暴涨,皮肉肿白,模样十分可怖。这样一双手怎么可能拈得起金针?
李凤歌道:“好。”小心翼翼上前,伸手在他袖中摸出一个金筒,按下金筒按钮,从中间弹出三枚细小金针来。将金筒递到他面前,道:“顾先生,你要金针干嘛?”
顾清秋伸头张口,咬住金针,从金筒中拔出,一言不发往庙外走去。李凤歌叫道:“顾先生,你去哪?”顾清秋摇了摇头,脚步不停地离开。
李凤歌心下一团疑云,也不知道该不该追出去。这一迟疑,顾清秋已离开了破庙,往山下行去。
李凤歌低头看着金筒,心道:“这是他用来释放暗器的,他咬着三枚金针想去哪里?”见庙中只他和一个死人土穿壬,不禁感到一股毛骨悚然,往庙外走了出去。此时东方曦出,云雾退散,天地一片晴明。
李凤歌揣着金筒往山下跑去,却已见不着顾清秋的身影,道:“他去哪里了?他为何咬着三枚金针离开?”忽然想到柳月如,叫道:“哎呀!土穿壬死了,那月如的下落呢?”
忽听到不远处有个女子冷笑道:“好一个混蛋小子!一路上装模作样,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