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封地
不同于往日的宾客临门，络绎不绝，如今却是门可罗雀，一片死寂。
项家虽有私兵，又与朝中诸多武将交好，奈何项家功高盖主，楚幽王心生忌惮，朝中大臣亦是不敢如同往日一般，随意登门拜访。
楚幽王上位之后，由于李园的推波助澜，暗中下手，楚考烈王的那些子嗣纷纷被他找了理由贬到边疆，如今还在王城内的，亦是闭门不出，人人自危。
“权、势，二者均无，前车之鉴，殿下若不想被发配，那便只有尽早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与楚幽王抗衡，而今楚国，唯有项家才有这个能力。”
因为盖聂的一句话，熊负刍时常出入项家。
“主动求人家，便是落了下乘，殿下只需与项家交好，让项燕主动开口求殿下，那殿下才能掌握项家这股势力，项家牵扯太多，一不小心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项家面上风轻云淡，实则项燕比殿下还急。”
所以熊负刍，每次去项家，都只是聊聊家常，夸一夸项燕的子孙，绝口不提其他之事。
每次去项家，熊负刍都会带着一壶贡酒前去。项燕喜酒，更是喜欢美酒，烈酒。
熊负刍带去的都是出自秦国王宫的美酒，这让项燕十分满意。
熊负刍虽无权无势，但记不住人家身份高贵，项燕也没有理由赶走熊负刍，一来二去，二人倒是混熟了，成了一对酒友。
“哎……”
这日，依旧是二人对酌，可熊负刍却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不知殿下，今日为何唉声叹气？”项燕的脸色微红，秦国的酒烈，特别烈，用火直接可以点燃。
因为秦王的一句：娘炮才喝酒水，真男人就该喝二锅头。
这使得秦国的美酒，迅速风靡喝过，霸占大街小巷，而贡酒更是浓烈香醇。
不同于往日的点到即止，今天的熊负刍酒喝得特别多，似乎借着酒劲有说不完的话。
“老哥，虽然你的年纪都可以当我的爹了，可我还是把你当兄弟。”熊负刍一张嘴便是一身酒气。
“多谢殿下太爱，项燕不敢。”
项燕虽然有点醉，但倒是没喝多，毕竟酒后失言，作为项家的家主，一言一行要对项家负责。
“哎，啥都不说了，我们兄弟接着喝酒，指不定以后喝不上了。”熊负刍喝得醉醺醺的，脸上一副难过的表情。
“殿下何出此言，只要殿下愿意，可以随时来项家，我敢保证，没有人敢阻拦殿下。”项燕开口说道。
“项家都没了，哪里还能有酒喝……额……酒后失言，勿要见怪……”说着，熊负刍还哇哇吐了一地，显然醉的不轻。
项家要没了？！
项燕却是一惊，一边拍着熊负刍的后背，一边有意无意地问道：“虽然殿下酒后胡言，可……项燕却是不知殿下为何有此言论？”
“不，你听错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不然我可就……”
吐了一地，似乎酒醒了一些，熊负刍一个机灵，整个人惺忪了起来，伸手指了指天空，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兄弟，你还拿我当大哥不，你要当我是大哥，就别瞒着大哥。”
项燕哪里还管什么礼仪尊卑，脑子里就想着熊负刍刚刚说的话。
“咳咳，咳咳。”
熊负刍咳了两声，嗓子总算是舒服了些，便附耳轻声道：“老哥，我当你是兄弟，那我给你透透风，你可千万别卖了我。”
“老弟放心，老哥这张嘴，一向保密。”
项燕信誓旦旦地说道，二人勾肩搭背，一老一少，甚是滑稽。
“哎，老哥，你我一见如故，按理说我应该告诉你的，可我就怕一开口，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过……老哥，我当你是兄弟，这事，兄弟我就豁出去了……”
说着熊负刍还畏首畏尾地看了看四周，项家立刻下令驱散众人。
“老哥，你知道为何王兄一上位就贬了你的官职吗？”
“是老哥我做事不稳重，得罪了王上，王上责怪，理所应当。”项燕回答道。
“放他娘的屁……”
熊负刍借着酒劲骂道，似是想到自己声音太重，复有低头，道：“放他娘的屁，他就是灭了项家，断我熊家后路！”
“断熊家的后路？！”项燕不懂熊负刍的意思，眉头紧锁。
“老哥，项家是世代忠良，我说得对不对？”
“老弟，自然，我项家忠君为国，一心为楚。”
“所以，熊悍才要除掉项家。”熊负刍低声开口道。
“这是为何？”
“那我问老哥，熊悍姓什么？”
“王上自然姓熊。”
“呵，就他也配，熊悍可不姓熊，他姓李，李园的李。”熊负刍冷声道。
“什么？！”
项燕大惊失色，正声道：“殿下莫要胡言！”
“胡言？那你觉得，熊悍一上位就迫害一众胞弟，是为何？”
“这……”
项燕亦是不好回答，的确楚幽王一上位就把他的那些兄弟以各种理由贬往边疆，熊负刍之所以还算安全，全是因为他最是人畜无害，无权无势，又遇上楚魏之事，所以楚幽王才一时没有动手。
“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被贬了无所谓，不过老哥，兄弟我还想多活几日，今日之事可千万别说出去……兄弟我……先走了。”
说罢，熊负刍挥了挥手，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几次三番险些摔倒，项燕赶忙让下人备车将熊负刍从后门送走。
看着远去的马车，项燕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什么。
“范老……你说殿下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
“不知……”
假山后方，出现范增的身影。
“不知？”
项燕没料到范增会这么说，接着问道：“那，殿下的话，有几分可信？”
范增沉吟片刻后，说道：“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只字不信……”
却也不能不信……后半句话未说出口，但二人均是心知肚明。
……
回到王府，熊负刍哇地一声，将所有酒水吐了出来，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醒酒丹吞入腹中。
“我刚刚的表现如何？”
熊负刍突然对着空荡的大厅开口问道。
“并不是很好，但目的已经达到。”
却是盖聂突然出现在屋内，从头到尾，盖聂都一直隐藏在熊负刍的身旁，而项家众人无人知晓。
“项燕信了？”熊负刍开口问道。
“信不信都无所谓，我们只是给项燕一个调查的方向，只要他心中还放不下项家，他就必定会仔细调查此事，越是如此，越会相信殿下今日所言。”
“接下去该怎么做？”
“等……”
“等？”熊负刍不解。
“等楚魏战起，便是你我出手的时候。”
“楚魏会打起来？”
“会。”盖聂开口道。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盖聂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离去？
为何如此肯定？因为魏国也有秦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