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几片红艳的朝霞托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如一尊神明在远方的黑暗中睁开了眼。
晚睡的姬凌生床上被人强行拉了起来,睡眼惺忪的他勉强地坐在床上,连嫌恶表情都欠奉一个,床前站了个俏生生的绿裙少女,正是每日都来唤醒自家少爷的白月。
白月一脸埋怨地看着摇摇欲倒的姬凌生,秀丽的眉峰聚到了一起。姬凌生打着哈欠,眼睛半眯半睁地瞟着白月,白月见他这样,正想说上两句,忽然看见姬凌生胸前的玉坠,满意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满是欢喜。
略有清醒的姬凌生看白月突然笑靥如花,有点纳闷,郁闷道:“太阳还没晒屁股你就来了,天才刚亮叫醒我作甚?”
白月心情由阴转晴,对少爷娶亲的事并不忌讳,促狭道:“少爷,你今天可要进宫见公主,太阳都完全升起了你还在睡觉,可不是不想娶公主了?”,姬凌生一拍额头,心道,自从见了柳若兮那女人,连这事都不怎么上心了,果真是祸水!
姬凌生跳下床,双脚轮着踩进靴子,站起身来,任凭白月给他打理。
白月站在姬凌生身前仔细地帮他整理着装,像个小媳妇般贤惠乖巧,帮他顺好衣领,将露出来的玉坠轻轻放了回去。姬凌生则看着白月一脸认真地为他打理衣物,盛夏时节,姬凌生穿得不多,没一会便已弄好,看着衣冠整齐的俊朗少爷,少女甜甜一笑。
他摸了摸白月的头,少女羞羞答答的低着头,脸上笑颜逐开。
姬凌生突然道:“月儿,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看上哪家公子哥就告诉我,少爷帮你做主,保证嫁得风风光光,咱老姬家可不能丢了排场!”
少女有些始料不及,急忙道:“我才不要嫁人!我,我······”,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姬凌生对白月的欲语还休视而不见,笑道:“不嫁人干嘛?去城北庙里当老尼姑?”,白月柳眉一竖,嗔怒地哼了一声。
姬凌生哈哈一笑:“少爷我走了,明儿就把公主娶回来。”,揉了白月的小脑袋然后出了门。
白月看着姬凌生几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背影,跺了跺脚,想学书里的女子一样,骂一句呆子,但不好意思开口。
调戏完小月儿的姬凌生心中畅快至极,欢快之情溢于言表。皇宫除了皇族贵胄外禁止骑乘入内,于是姬凌生选择步行,路上回想起昨夜做的怪梦,记不清详细情形,大概记得有两个人下棋,一黑一白宛如阴间地狱里的黑白无常,奇怪的是他并非站在旁边观棋,而自觉仿佛是棋盘上的棋子。心不在焉想着,一路哼着小曲,摇着慢悠悠的步子,拖拉了近一个时辰的路到了宫门。
姬凌生走到阔气的宫门旁,轻轻拍了下印金朱门,点了点头,颐指气使的模样好像在打量自家庭院。守在宫门的两排侍卫,老远就瞧见了这个思岳城中最不招人待见的年轻公子,就算是守宫门的,说到底也是卑贱差事,惹不起人,即使看见姬凌生的胡作非为,只能一致的装聋作哑。
姬凌生大摇大摆地进宫,守岗的侍卫看样子已经得到通报,并没有稍加阻拦。姬凌生进了门后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一个始料未及的难题。
公主住哪儿?这皇帝老儿没说呀,办事真不牢靠!姬凌生满腹牢骚,想问问兵卫觉得不妥丢人,一走了之好像又有点亏,一时骑虎难下。
一身锦袍的姬凌生站在宫门前的确扎眼,一个拿着拂尘的小太监正低着头掐算时间,看起来等着这里有些时候了,看见傻愣愣立在门前的姬凌生,穿着一身金贵红袍的小太监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来。
“姬公子,姬公子,奴才可等着你了!”小太监低头尖声说道,姬凌生丝毫没有迟来的歉意,反而觉得阉人吐字难听,随意道:“你谁啊?”
“奴才叫小德子,皇上派奴才来带姬公子去紫茗公主住处的。”
小德子摆出一个笑脸,姬凌生了然的哦了声,盯着小德子皱眉问道:“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小觑本公子,不值得大官人劳驾一趟?”,小德子瞪大眼睛,吃了一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差点让姬凌生一句话堵死,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对这锦衣公子的刁钻有了认识,赶紧忐忑跪地告罪。
姬凌生看着小德子僵硬的笑容,没去伸手打笑脸人,只是不满道:“算了算了,你先起来吧,本公子今天有要事要办,先不和你计较。那个小凳子,你赶紧带我去见公主。”,“小凳子”如释重负,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脸色青紫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姬凌生,不敢起身。
姬凌生心中想着正事重要,见“小凳子”如此扭捏,不耐烦说:“有什么事快说,别耽搁了我去见公主的时辰!”。
小德子得到通允,胆子大了些,小声惶恐道:“小公主今日出城夏祭狩猎去了,并不在宫中,姬公子如想见公主,恐怕得明日再来!”说完小德子的头赶紧碰到地上去。
姬凌生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被人摆了一道令他极为恼怒,姬凌生看着几乎趴在地上、颤栗不止的“小凳子”,正想一脚踹上去。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不是凌生吗,怎么发这么大火,一个狗奴才而已,何须动怒?大不了本王叫人将他拖出去斩了。”,小德子两眼一翻白,差点吓晕过去。
姬凌生却不领情,神色越发不善,头也不回地说:“原来是太子殿下!”
后面那人见姬凌生不给自己面子,说话不用敬词,甚至不看自己一眼,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姬凌生终于转过头来,看到一张变得平易近人的笑脸,姬凌生不说话,太子殿下自然难堪,一时不知从何下手,最后还是开口破了冰:“凌生今日入宫是来见紫茗的吧,不凑巧,要不先去本王的高阳殿喝口茶?”
不识好歹的姬凌生冷冷道:“既然公主今日不在,那我明日再来便可,不必劳烦太子殿下,况且这种闷热天气吃冷茶容易犯恶心!”,前一句还算正儿八经的婉拒,后面就是明摆着骂人了,姬凌生说完拂袖而去,丝毫不给面子,只给堂堂思岳太子一个望而止步的背影。
太子殿下看着姬凌生离去,一言不发,额头青筋冒起,差点气背过气去。
伏在一旁的小德子再度惊出一身冷汗,这姬凌生胆子也太大了。
出了宫门的姬凌生重重冷哼了声,这个闭门羹让他怒火中烧,又遇见不喜之人,心情更是不佳,甩甩衣袖想去去晦气。对太子无礼倒不奇怪,他向来厌烦这个两边都不像又两边都沾的太子,既不像他的真小人,也不似小王爷那样的伪君子,可谓两面不是人,最不讨喜。
姬凌生不担心太子会报复自己,老爷子在思岳的地位举足轻重,一个太子就算有再大的火,没登基之前,都只能憋着,不忍也得忍。
碰了一鼻子灰的姬凌生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考虑着接下来的行程,这样灰溜溜的回家太丢人了,像是在外挨打的狗,出师不捷这事让老爷子知道会笑死我的,要不雪玉阁吧。
敲定主意的姬凌生大步流星向雪月阁出发,到了雪玉阁,已经临近午时。
姬凌生径直上了顶楼,这层是雪玉的闺房,除了他之外再无男子踏足,自从来了一次,姬凌生就基本驾轻就熟了,没有多想这一举动被人瞧见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姬凌生推门而入。
雪玉正在小桌上拿着一支娟秀小笔圈圈画画,桌上摆着一沓厚厚的账本,更像一沓厚厚的银票。听到房门哐当声,雪玉挺起头来,表情略显诧异,眼中反而没多少意外。
见是姬凌生,雪玉表情更显奇怪,见姬凌生脸色不好,雪玉正想起身询问。姬凌生则只看了眼雪玉,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走到窗边的躺椅旁,直接就躺了下去。
雪玉心感无奈,对姬凌生这放肆行为无话可说,这样擅闯女子闺房的确让她生了些怒意。
雪玉正想责难一下姬凌生,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雪玉轻呼了口气,神情重新变得平淡。雪玉斜瞥了眼靠在躺椅中的姬凌生,淡淡问道:“怎么了?”,姬凌生舒服的窝在躺椅中,心中怒气稍微消散,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听到雪玉生冷的问话,姬凌生心中不快,看了眼有一搭没一搭与他说话的雪玉,见她神色淡然,似乎忘记了昨日种种,姬凌生也就没有答话。
雪玉没有听到回答,也不恼怒,拿起原本放下的小笔,自顾自的继续在账本上圈画。姬凌生有趣地看她一眼,看见雪玉左手手腕上一根鲜艳的红绳,姬凌生见过很多次,应该是重要之物,没有过多在意,翻个身继续小憩。
两人似乎各不在意,私下又不自觉的斗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