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洛轻叹一声，垂首道：“他们……哎……已经去了！”

邱云山鼻子一酸，两行泪珠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随即沾湿满襟，但他还是咬着牙，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大家都是好人，好人怎么会不长命呢！”

咚——

双膝砸在地上，邱云山双拳无力地敲打着坚硬的石面，血流如注，他却仍不自知，依旧低着头抽泣：“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李洛看着邱云山一脸痛苦却仍在强颜欢笑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节哀……”

一边的何一醉亦是长叹一声，默默回过头，不忍再看。

这些村民昔日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而今却已成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此刻，邱云山终于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嚎啕而哭。

李洛、何一醉相视无言，两人只能立于一旁沉浸在哀思之中。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有大凉村村民醒来，他们见到这般光景也不用李洛再多说什么，就已经了解了。

他们聚拢到死去的村民边上，跪着祈祷亡故的幽魂能早日转生，这里面有他们的朋友、邻居甚至家人，又或是仅仅同在一个村的陌生人。

渐渐，一股悲凉的气息伴着低低的祭词在这空旷的石窟里蔓延。

“人生在世如朝露，劫数一至便自消；魂归来兮亦无用，不若回首笑九幽……”

大凉村村长刘力，之前的阵法仪式数他消耗最甚，后来又被压在人山最底下，多亏了本身底子厚才能侥幸活着，如此却也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人。

刘力踉跄从地上爬起，踱步走来，一双虎目看向祭奠亡灵的幸存村民，只在瞥过李洛两人时深深的望了一眼。

这个祭奠仪式并不很久，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起身的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两人。

李洛看见这些还有些站不稳的村民相互扶持，几人一组将地上摆放的遗体抬起，堆在石窟的一角，还有些村民眼中含泪手上却仍颤抖着在遗体上撒下一些黄白粉末。

刘力举着火把缓缓上前，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消耗太多的关系，以至于他的身体看起来还在微微发抖，头低垂，肩膀时不时轻耸。

“老刘！”

他身后有村民出声，随即是更多的村民开始大喊。

“村长！”

刘力双眼一闭，眼角一滴泪珠滑落：“一路，走好！”

右臂用力一掷，火把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进遗体堆中。

轰——

黄白粉末遇见明火瞬间被引燃，熊熊烈焰将石窟映得一片通明，也将这些村民遗体吞噬殆尽，烈火之上升起丝丝缕缕青烟，却带着些许檀香的气味。

“纵死侠骨香！果然是一群身负功德的英雄人物！”李洛心中微叹。

那黄白粉末的助燃功效十分显著，半柱香的时间，那数十具遗体就已经化作这一地灰白色的骨灰。

刘力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骨灰分成堆，装进一个个木质小盒。

“走吧！该回家了！”刘力轻声道，他托起其中一个小盒，举着火把，往来时的路走，后头是同样托着木盒的数十人，在后的则是其余负责其他物件的村民。

李洛与何一醉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方，一路无言。

穿过漫长的黑暗隧道，一行人终于到了石壁外的林间空地上，此刻正逢旭日东升，却是已经过了一整夜了，林间露珠被初升的太阳蒸发，化作白色雾气缭绕，平添几分湿意。

这周围已经没有了野兽的吼声，也许是被昨夜的战斗惊走，也可能是兽潮已经远去，总的来说这附近倒也还算安全。

“云山。”走在前头的刘力突然停下脚步，出声喊道。

“刘叔，我在。”邱云山顶着双还有些红肿的眼睛，走上前。

“好孩子，叔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十六岁了吧。”刘力轻抚着邱云山的头，眼中突然有了笑意。

邱云山却有些黯然：“是十六了，但我却没能完成试练，也没能救得了大家。”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就不必自责了。”刘力微笑道：“叔老了，这村子的重担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担！”

“刘叔……”邱云山隐隐有了些预感。

“下一任的大凉村村长，就由你来当吧！”刘力笑道：“等回到村里，我就跟大伙儿宣布这事儿！”

“这……这不行啊！”邱云山被吓得有些结巴。

“怎么不行！”刘力虎目圆瞪，邱云山被吓得脖子一缩。

“我……我……这个……那个……”邱云山吱吱唔唔，眼睛东瞟西瞟，最后落在不远处正在与何一醉交谈的李洛身上。

刘力眼见，心中了然，一村之长的见识总是比邱云山这个毛头小子要多得多的。

“哈哈，叔逗你玩呢，傻孩子，叔正当壮年，还能再扛几年，你们这些小屁孩想接班还早着呢！”刘力用力揉了揉邱云山的脑袋。

“哈哈，刘叔你可吓死我了。”邱云山失笑道，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已经立志要成为修士，但刘力让他当村长时，他却怎么也拒绝不了。

“好在是句玩笑！”邱云山心道。

另一边，何一醉却在与李洛道别。

“李兄，天色已亮，想必兽潮已经走远，此处应当安全，我的事情李兄也知道，这就告辞了。”

“何兄不再多留一会儿？”李洛不舍道。

“不了不了，历练要紧。”何一醉摆摆手。

“既然何兄这么说，那我也不再强留，我将这些村民送回原处后便打算往北山国国都出发，若是何兄有意，可去那寻我一叙。”李洛道。

“那是自然，我这便走了。”何一醉拱手间便要召出长剑飞走。

“等等！”李洛赶紧出声阻拦：“何兄还是用步行吧，这里……不太方便。”顺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

“哈，”何一醉苦笑：“还是李兄思虑周全，我却是没注意到此处。”

“好吧，我便走了，李兄勿送。”何一醉拜别。

“何兄珍重。”李洛回礼。

等李洛再抬头，眼前却早已没了何一醉的身影。

“还真是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