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自阵脚而起,汇聚于顶而成阵眼。
冷风起于海,红日共潮生。
陆缘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红牌,心情有些低落,怎么又他么的是“猎物”?
莽莽孤岛,海风几乎已经将所有枯叶从树上摘下,在地上铺成厚厚一层。踏在落叶上,发出簌簌凄然之音,陆缘低着头迈向前方,他今天的心情很糟糕。
有时候,人越在烦躁的时候,越会有人来打扰。没走出多远,便有两个人拦住了陆缘,一个胖子,一个瘦子,正是那天卖油条的两人。
瘦子叫金三,卖包子的;胖子叫吕七,卖油条的。两个人本是市井混混,后来不知从哪里学得修行法门,开始行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来到罪狱,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时常欺软怕硬,专门挑软柿子捏。
吕七看着陆缘冷笑说道:“哟,不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如过是以前,陆缘肯定会附和吕七,打趣几声。可今天他心情不好,也就没那个心思,于是淡淡说道:“让开,我没工夫跟你瞎扯淡。”
“嗬,”金三讶然说道:“谁跟你瞎扯淡呢?”
吕七抖了抖手里的铜笔,说道:“是呀是呀,谁跟你瞎扯淡呢?把牌子留下吧。”
陆缘没有说话,神色愈发宁静。他冷冷挑起双眼,望向吕七说道:“休想。”
明显感受到陆缘语气中的战意,金三缓缓将本属陆缘的黑铁指虎套在手上,面无表情说道:“你不是有能耐丢掉牌子也避免一死吗?还留着它干嘛,干脆给我们得了。”
听了这话,陆缘剑眉一轩,目光落在他的指虎上:“我说过,那个是我的。”
金三轻蔑一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那你过来拿啊!”
“那”说出口,陆缘还在原地,“啊”字还未说完,陆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金三身前三尺。
狂猎的拳头,带起一阵冷风,如刀。
金三眼瞳微微一缩,拳头跟着挥出,沉重而刚猛。
二人拳头赫然在半空相撞,强烈的冲击风浪以他们为中心,将脚下的落叶扫出一个直径两丈的圆圈。
带着些许震惊,金三发现了陆缘能够与带着黑铁指虎的自己直接抗衡的原因:在他紧握的拳头周围,有一道被拳头击中深深凹陷的乳白色柔性屏障,正是这个屏障将他发出的力道尽数吸纳。
冷风,呼啸作响。
陆缘沉着脸,在金三脸上的惊愕未退时,体内武息骤然暴涨,《双流诀》刚柔武息随意变幻。他的右手在此时发生了变化,深深凹陷的柔性屏障将金三的拳意卸掉之后,转而以极其恐怖的劲力将其击退了三尺。
因为速度太快,金三没有看清楚陆缘拳意如何变化;因为力道太强,金三的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顺着手指而下,落在地上。
这时,陆缘抬起了冷漠的双眼,杀意陡现。
金三慌了,先前的蔑视一扫而去,大声对站在一旁傻愣的胖子吼道:“吕七,你等什么呢?弄死他。”
被如此一声爆喝,吕七回过神来,眯着眼睛挥起了铜笔。
凌厉的铜笔。
霸道的指虎。
一黄一黑,顿时起舞于海风中。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许多修行者要瞧瞧陆缘究竟长了几个脑袋,要试试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于是许多人渐渐围了过来。
“狩猎”变成了围猎,而猎物只有陆缘一个。
铜笔、黑铁指虎,同时落在陆缘身上,他轻哼一声,不曾向后退一步,硬生生以柔性武息覆盖全身抗住了二人的攻击。
下一刻,陆缘不理会铜笔带来的剧痛,双拳一错,硬生生将金三的左手折断,将黑铁指虎夺回来一只。
猛然一脚,吕七踹在了陆缘心口,将他重重踢了出去。
陆缘在地上轻点如金燕掠云,倒翻而回,安然落在地上。
感受着手上熟悉的气息,陆缘的黑发在风中有些凌乱,他嘴角露出了笑意,看上去有些恐怖。
双脚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陆缘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出手更猛,因为他很不高兴。于是,在吕七和金三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拳头。
一个带着凛然杀意,不可一世的拳头。
《杀拳》霸天下。
拳头如山,如电,如雷霆,瞬间破风而至。
拳头出现,在半空拉出明显的空间扭曲,显而易见的拳道让吕七意识到,原来这个年轻人这么生猛。他来不及思考,因为他的站位比较靠前,更来不及躲闪,因为这一拳实在太快。
随着吕七全身汗毛竖起,他的铜笔也跟着竖了起来,挡在自己的身前。
霸道的拳头,落在了铜笔上,铜笔应声而断。
几乎在同时,拳头落在了吕七的胸膛,恐怖的力量将他的胸膛砸出一个夸张的凹陷。他庞大的身躯飘了出去,比刚才踢陆缘飞出的距离还要远。
金三看到这一幕,看到连哼也没能哼一声已经去了地府报道的吕七,眼睛出现了对死亡的恐惧。于是,他转身就跑,选择了逃。
而此时,陆缘又如何会给他逃的时间?
双脚刚刚落地,他的身影再次腾起。短短的一瞬间,陆缘的拳头在半空重新掀起一道飓风,挟着强大的拳意轰了过去。
金三的命运,从他打算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从他拦住陆缘的时候就已经注定,难免一死。不过,他比吕七要强上许多,至少他临死前还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东西。
“啊!”
悠长而惨烈的叫声,被海风远远送了出去,顷刻间消于无形。
围观的修行者越来越多,他们冷漠的注视着走过去从金三手上扯下另一把黑色指虎的陆缘,眼中流露出一丝极兴奋的神色。
感受着诸多异样目光,陆缘内心的悲愤愈演愈烈,他蓦地仰天长啸,高声骂道:“贼老天,有种你就弄死我,来呀!”
而后,他漠然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修行者,一把将身上的红色牌子掏出来丢在地上,“还有谁?”
……
罪狱高墙之上,司狱官邓坤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似乎觉得陆缘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对头,疑惑问道:“他为何如此激动?”
副司狱刘振铎茫然摇头,回应说道:“不知道,也许是长期压抑,到临界点了吧,人的忍耐总有限度。”
他们哪里知道,今天乃是立冬。
立冬,陆炳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