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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挥洒束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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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青担心那人道出自己行踪,迅速移步到那弟子身后,封了他后背灵台、神堂两穴,低声道:“得罪了。”说罢,向那人递个眼色,意指令其打发了屋外弟子。那人无可奈何,只得高声道:“是李师哥嘛?我是刘权啊。”

“哦,原来是刘师弟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李师哥,小弟刚不小心把衣裳弄脏了,回来换一件。不想竟遇见一只耗子,刚才吓得我一跳。”

“嗯,那你小心些。咱们走罢,去那边看看!”言罢,便听得屋外数十个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梁天青这才舒了口气。

刘权道:“英雄,我已按您吩咐做了,可否饶过我?”梁天青瞧着他,心生一计,笑道:“只怕还要阁下再帮个忙,嘿嘿,只是未免有些对不住你了。”说罢便将他周身衣物除下,披在自己身上。刘权虽有百般不情愿,却给他封了穴道,亦无计可施。

梁天青换好衣物,瞧着自己模样,不禁好笑。正欲离去,却听刘权道:“英雄,求你解开我的穴道啊!”梁天青却道:“放心,过不多久便会自动解开了。”

他双手一背,向房外踱出,大摇大摆的走在庄内,心道:“我看仙鹤派弟子少说也有数百人,我只说是新拜入师门的,管教任何人都看不出来。”果然,仙鹤派弟子见到他时,均无半分疑心。

梁天青走到一处,见得一诺大的厅堂,上书“飞云堂”三字,堂外则有聚集了许多的弟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梁天青不知何故,凑到一边,向身旁一弟子道:“喂,师兄!不知你们都聚在此地,却是为何?”

那人忙道:“嘘!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曾见过你?”

“哦,小弟才拜入师门不久,不曾拜见过师兄。”

“难怪。本派近日发生一桩大事,诸位师兄同护法长老正在堂内议论此事。”

“师兄,是什么事啊?”

那人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新入师门,不好好修行武功,管这么多事干什么?”

“小弟好奇而已。”

“我看你还是莫要过问太多,以免有杀身之祸。”

梁天青见他不肯明言,心下生疑,随即脱离人群,绕至“飞云堂”另一侧,纵身跃至屋顶,隐约听到堂内有人谈话,当即掀去两块瓦片,便趴在顶上透过缺口向堂内看去。

却见一间漫阔的厅堂内,上首空了一张虎皮座椅,下首两侧共有四张狼皮方椅,依次坐了四人:右首第一人是个鬓发花白的老者,已年过六旬;第二人虎目鹰鼻,也已年近六旬;第三人五十二三岁年纪,鬓发半黑半白,甚是奇特;第四人则是个褐发中年,五十岁上下,神情傲慢,不可一世。梁天青虽不相识,但见四人座次分布,想必在帮中地位显赫,该是仙鹤派四坛护法长老:赵德书、方金忠、徐望月、上官清。

四位长老座下两侧又分坐数人,左首坐了三人,身后跟了十余名弟子。第一人浓眉阔耳,双目如炬,二十八九岁年纪。第二人面如冠玉,仪表非凡,二十岁上下。而第三人则骨瘦如柴,脸上生了许多麻子,二十七八岁年纪。大厅右首坐了两人,身后也跟了十余名弟子。其中一人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约莫三十一二岁。第二人另一人横眉冷目,虎背熊腰,二十五岁上下。梁天青寻思这五人与花先雪都该是鹤形松门下的弟子。

却见手摇折扇的青年起身道:“史师弟、朱师弟、罗师弟,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下局势已然如此,何不上顺天时,下顺人心呢?”梁天青瞧得清楚,此人正是前日在陕县“燕归楼”遇到的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他既称他人为师弟,想必便是仙鹤派大弟子傅千金。

那浓眉阔耳的史姓汉子道:“傅师兄,请恕师弟愚鲁,看不透如今的局势。”傅千金道:“这么说来,史师弟是一定要与我们为难了?”

史姓汉子道:“不敢。”

傅千金“哼”的一声,道:“史师弟,你可知这么一来,你身后这数十位弟兄的性命可就因此断送了,值吗?”梁天青心想,傅千金唤这汉子“史师弟”,那当是仙鹤派首席弟子史敢当了。

史敢当朗声道:“值与不值?至少我无愧师父,亦无愧天地!反倒是你,趁师父闭关期间行此叛逆之事,日后有什么面目去见他老人家?”傅千金将折扇一合,冷冷地道:“日后?你以为姓鹤的还能活几天?史师弟,你须想清楚,护着鹤形松那可没什么好处!”

史敢当道:“哼!师父待我等不薄,若要我背叛他老人家,简直是痴心妄想!”

却见傅千金齿门紧咬,面部皮肉一抖,愤恨地道:“不错,鹤形松待你等有恩着实不假,可于我却实不曾有半分恩情!我身为仙鹤派大弟子,武功、谋略、阅历哪一点及不得你?我加入仙鹤派二十余年,立下多少功劳?鹤形松难道不知么?当年鹤形松初任掌门,派内旧部多有不服者,还不是我一剑杀了白虎、朱雀二坛长老。再有和‘洞庭七丑’一战,我浴血拼杀,身受剑伤七十余处,才护得姓鹤的一条生路。”

时下堂内多半人均知此事,只后入派的弟子才不知晓,可众人此刻听来仍不由为之一振。史敢当暗暗覃思:“傅师兄立下这几大功劳,非我能及,可师父为何偏偏立我做这首席弟子?倘若给师兄做了,也不致有今日之事啊。”

傅千金续道:“经此一役,无论仙鹤弟子亦或是江湖上诸多豪杰,谁人不知,我将会是首席弟子,乃至下一任的仙鹤派掌门……”说到此处,他怒气尽消,似又所喜。此事虽隔有数年,可他此刻说来,却仍觉神气自得。蓦地,傅千金脸色大变,变得阴暗可怕,他恨恨地道:“可……可是姓鹤的,却丝毫未曾顾念这些。从你上山之后,便对你爱惜有加,终于,立你做了这首席弟子。”

史敢当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拜入师父门下,见师兄你为人潇洒、身手不凡,那时师弟对你甚是敬重。自此我努力练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赶上师兄。我自认及不得你,也无法胜任首席弟子一职,只是想师父这么做,也该是有他的道理。”

史敢当心想师兄并非无情之人,皆因此事而起,便出言安慰。谁知傅千金却道:“有他的道理?这么说,姓鹤的若是立我为首座弟子,则是大错特错了?”史敢当道:“倘若师兄你因之而心生不满,待师父出关后,我便主动请辞首席弟子之位。”

一旁麻子脸的汉子忙道:“史师兄,此事万万不可。姓傅的阴险狡诈,以下犯上,如何还能做我派首席弟子之位?他若做首席弟子,我朱恒第一个不服!”

傅千金哈哈大笑,道:“史师弟啊史师弟,你当真这么清高,莫非你就不想做这首席弟子之位?”史敢当道:“史某自知才疏学浅,胆识武功、才智谋略均非长处,日后就算做了掌门,未必能将本派发扬光大。”

傅千金心想:“这首席弟子乃至掌门之位本就是我的,谁要你让我?若是你让于我来,今后就是做了掌门,我这脸面还往哪搁?”便道:“史师弟,你跟姓鹤的不光学了这身武功,连‘假仁假义’也都学了去,佩服佩服。”

史敢当无奈道:“你到底想怎样?”

傅千金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史敢当道:“我拜入师门时日虽短,却蒙受师父养育教诲,若无他老人家,我怎会活到今日?”傅千金道:“言下之意,你便是铁了心要与鹤形松站在一边了?”

史敢当凛然道:“不错,敢当誓与师父同进退。”

梁天青在屋顶听候多时,听众人言谈,已猜出七八分。待得知史敢当同他身世相近,又兼侠肝义胆,不由心下触动:“史兄弟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真是一条好汉!梁某若能结交这样的好汉,就是死也不枉了。”

傅千金道:“好好好,好啊!史师弟,你竟如此不识时务,真令我失望至极。”转过身来问朱恒及那白净面皮的弟子罗峰道:“朱师弟、罗师弟,你二人素明大义,该不会和史师弟一般不通时宜,妄想以卵击石吧?”

罗峰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却最受鹤形松喜爱,此刻微微笑道:“大师兄,峰儿年纪尚轻,于情理所知甚微。不过我却听过一句话来。”傅千金问:“什么话?”罗峰答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此话自他口中说出,颇有倔强之意,显然罗峰并不愿屈身相助傅千金人等。

傅千金道:“为之与不为,尽在一念之间。罗师弟,你年纪尚轻,大好年华何不珍重?”罗峰道:“峰儿的命是爹娘给的,吾自当珍之重之,可要我助纣为虐,却是万万不能!峰儿不通事理,今日便自不量力一回,纵然粉身碎骨,也算对得起天地良心。”

一旁朱恒也道:“罗师弟所言极是,今日朱某便同史师兄、罗师弟齐进退、同生死!”

史敢当此刻自知情势危急,而两位师弟竟不惧生死,决心同己生死与共,不由大为感动,双目含泪道:“我与两位师弟不曾同生,今日若得同死,也是快事一桩!”

傅千金道:“既然三位师弟执迷不悟,可莫怪师兄我手下无情!”

这时,傅千金身后那体格健壮的汉子起身道:“史师兄,朱、罗二位师弟,你们这又是何苦呢?现下大势已定,任谁也无法逆转,何不听从傅师兄之言,尚可保全性命啊,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我们兄弟几人相互残杀的场景。”

史敢当听后大怒,喝道:“吴中友!我万万不曾想到,你竟会说出此言?师父待你情同父子,可叹如今你艺有所成,便将师父养育、教诲只恩情抛诸脑后,还联合众人犯上作乱。你此等行径,比之禽兽何如?”

吴中友听后,一时语塞,突觉气血上涌,胸口堵塞、烦闷,竟站立不住,倒向后去。傅千金忽地移步至其身前,以真气汇入吴中友几处要穴,吴中友这才免去一难。此后他回到座位坐下,不发一言。

史敢当向朱恒、罗峰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我们受师父授业之恩,自当全力相报,但教你我有一口气在,也当守护仙鹤派百年之基业。若得侥幸不死,在于两位兄弟把酒言欢,岂不痛哉?”朱恒、罗峰齐声道:“原当如此!”史敢当又道:“这些叛教之徒,纵然一时风光,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仙鹤派列祖列宗?”

傅千金却道:“鹤形松继任掌门十余年来,寸功未立,我派日渐式微。如我能广大门楣,纵然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史敢当淡淡一笑,道:“师父治下,我派虽不是什么江湖顶尖门派,可任谁也不敢小觑,况且师父与甄盟主、慧心方丈等人齐名,这难道还不够么?又何必与他派争一日之长短?试看前朝,蒙古铁骑驰骋中外,横扫四方,几乎不可一世。然而短短百岁光阴,便祸乱四起,最后万里江山尽送他人之手。时下少林、泰山等派,哪一个没有数百年历史?难道只凭一朝一夕,便妄想成为江湖首屈一指的派别?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倘若似我们这般内斗不休,还妄想与少林、泰山相比,真是天大的笑话。”

傅千金怒道:“真是一派胡言!史师弟,你再妖言惑众,我便不客气了!”

史敢当听起“惑众”二字,陡然想到四大长老至今仍是一言不发,却是何故?莫非四位长老已与傅千金串通一气?遂道:“四位长老,姓傅的在此胡作非为,你们也任由他么?”

上首鬓发花白的老者赵德书说道:“敢当,我有一言,不知你听是不听?”

史敢当一惊,急忙拜倒在地,道:“长老何出此言?四位长老和师父对敢当恩同再造,敢当对四位长老敬重万分。长老们但有指示,虽赴汤蹈火,岂敢不从?”鹤形松于闭关期内,将派内大小事务交由史敢当负责,可四位长老地位不俗,于史敢当又是长辈,史敢当自然对这四人十分敬重。

赵德书道:“关于废去鹤形松掌门一事,我等四人此前已做商议,均觉千金之言不错。鹤形松继任掌门之位,本就是机缘巧合,念其一番苦劳,也任他做了二十余年的掌门。可这些年来,鹤形松不思进取,反困于儿女私情,致使本派跌落云端。遥想仙鹤派创立伊始,我派是何等风光,马贺孙三位掌门神功盖世,天下各派无不钦服。而如今,莫说少林慧心方丈、泰山甄盟主,鹤形松就连八岭山韩神剑、北固剑何引玉也是不及。本派自鹤形松继任以来,如巨星陨落一般,尽是鹤形松一人之过,倘若任其妄为,只怕我仙鹤派要毁在鹤形松手里啊。我等身居长老之职,自然要为仙鹤派考虑,即使背着作乱的骂名,也只能舍小我而取大我了。”

梁天青却想:“我师父天下闻名,靠的并不全是剑法如神,而是人品、德行。一个人若是品行不端,纵然武功再好,也断然不会有好下场。鹤前辈与家师齐名,自然深明义理,绝非奸邪之徒所能懂得。”

一旁白虎坛长老方金忠也道:“大哥之言不错,我等在派内位居长老之职,自然要为仙鹤派考虑,若有人误了仙鹤派前途,我们绝不能放过他。”这个“他”自然指的便是鹤形松了。

傅千金道:“史师弟,四位长老德高望重,在派内数十年来兢兢业业,立下无数奇功,就算你信不过我,总该相信四位长老的话。”

史敢当站起身来,冷笑道:“我还道四位长老有何真知高见,嘿嘿,原来早与傅师兄串通一气,此话不听也罢!你们若行的正、走的直,何不等师父出关后再正大光明的商讨此事?由此可见,你们便是怕师父武功高强,想暗施毒手罢了。”此言直戳众人心思,是以无人接话。

史敢当又道:“我史敢当入派二十年来,谁都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受千刀万剐,也绝不负他,你们还是省些口舌吧。”

梁天青听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句句出自肺腑,不由大为所动,心想:“史兄在这般危难之际,不惧生死,真乃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倘若我与史兄易地而处,也决计不会向傅千金低头妥协。”

傅千金又道:“既然史师弟心意已决,那便休怪做兄长的剑下无情了。”这时一旁的罗峰站起身来,愤愤地道:“姓傅的,少说屁话,若有本事,便在拳脚上见真章吧!”

吴中友适才被史敢当言语相激,早就想一雪前耻了。他怕众人轻视自己,兼自认剑法造诣胜过罗峰,便想打个头阵,当下长啸一声,纵身出来,道:“罗师弟,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刚落,长剑已然挺出。

此剑相距罗峰三尺之时,吴中友倏地点向其下盘。罗峰纵剑相抵,就势斜劈。却见两道银光乱舞,“当当”作响。但见两人剑法优美,形如飞蝶、身轻如燕,却是招招攻敌之要害,一方稍有不慎,便即成了剑下亡魂。

梁天青在屋顶瞧得许久,他万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剑招,不禁如痴如迷。

两人所使剑法乃是仙鹤派“广寒剑法”,这一路剑法乃仙鹤派祖师马竹子所创,共二十四招。后经贺志鹏、孙傲天、鹤形松不断锤炼、完善,才有今日之威力。罗峰年幼,剑法造诣稍差。可吴中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你来我往,不觉间已拆了三十余招。

吴中友见罗峰剑法如此凌厉,不禁骇然:“平日里,我与罗师弟交手只三四十招便可败他,如何今日他的剑法变得如此凌厉?他与我拆了三十几招,兀自不落下风,当真是怪异之极!莫非他又得了鹤形松的真传?”平日里,鹤形松对罗峰这个小弟子喜爱的很,就是他将毕生所学尽传于罗峰,众人也绝不稀奇。

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罗峰见此时形势危急,挺身而出,而凭着这般气势,使出的剑法威力较平时高出了三四成。且吴中友适才被史敢当言语所激,气血逆行,只使出了六七成的内劲。是以二人交手四十合,亦未落得下风。

吴中友暗叫:“不好!这般下去,只怕我胜负难料、凶多吉少了!不行,我若连功夫最弱的小师弟都打不过,傅师兄做了掌门后必定轻视于我,该如何是好?”

又交手二十回合后,罗峰内功稍差,后劲不足,以致剑势稍弱,已无起初那般气势及威力。吴中友暗喜:“此刻倒不如趁火打劫,扰乱他心神。”遂道:“罗师弟,其他人的武功都是越练越好,怎地你的武功却越练越差呢?我让了你四十招,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今我要使出真本事,三十招内定取你小命!”

罗峰年幼,心神难定,鹤形松也曾说他练剑时不够专注,易受外界所扰。此刻吴中友以言语干扰,不免狐疑,出招时略显游移。当他使出“风声鹤唳”这一招时,原本他持剑刺出后要顺势反劈,而他这剑探出后竟稍有犹豫。这套“广寒剑法”以险快著称,招招连贯,局势扭转只在眨眼之间。罗峰只一片刻延误,却是致命般的破绽。吴中友见状大喜,飞身刺出一剑。

史敢当早知吴中友不怀好意,以言语干扰罗峰,心中愈发不安,待见罗峰使出“风声鹤唳”一招时竟有如此大的破绽,不由失声叫道:“师弟,小心!”

罗峰这才反应过来,可再想出招抵挡之际,已然迟了片刻。吴中友长剑探来,正中罗峰腰间,霎时血流不止。转瞬间,罗峰出招时又露多处破绽,虽极力躲闪,可腰间、胸膛、左臂、右腹等处,顿时便多了七八处伤。

史敢当愧疚不已,轻声道:“罗师弟,都是我不好!都是师兄害了你!”他声音虽小,却满是凄凉、无助之情。

梁天青在屋顶已观看多时,但见罗峰受吴中友扰乱而破绽层出,不由为之担心。他钦佩史敢当三人忠肝义胆,恼恨傅千金等人,早就想拔剑相助,只是自己非仙鹤派门人,也不好干涉他派之事。

罗峰周身受了多处剑伤,已然无力抵抗,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罗峰已知自己凶多吉少,却又担心受傅千金等人折磨,便相激道:“姓吴的,你若有种,便一剑杀了我,等师父出关时,必定取你狗命。”

吴中友哈哈大笑,道:“鹤形松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取我性命?罗师弟,你果真会说笑啊。”罗峰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吴中友道:“那你就受死吧!”说着提起长剑,即向罗峰刺去!

史敢当焦虑万分,眼见那一剑便要抵至罗峰颈部,心中却是愤恨无限:“史敢当啊史敢当,你真是个懦夫!罗师弟因我负伤,便即毙命,我却仍然在乎自己的名声!管他什么江湖道义,我个人名节事小,为救罗师弟性命,我自也管不得许多了!”随即出剑向吴中友刺去。

骤然间,不知从何处跃出一人,挡在了史敢当身前,史敢当瞧向身前那人,却是傅千金,一时间,万念俱灰。原来傅千金在一旁,虽见吴中友胜局已定,却怕史敢当突然出手,不得不防,是以在暗中观察史敢当。但见史敢当出剑来救罗峰,自己立时便挡在他的身前。

傅史二人拜入鹤形松门下最早,武功也是所有师兄弟中最高的,两人一旦交手,谁也不敢说定能取胜。史敢当不由脸色苍白、心灰意冷,他自知傅千金武功不弱于己,若与之交手,两三百招内难分胜负,可吴中友长剑立时便要了罗师弟性命,如何再撑得这许久功夫?

罗峰见吴中友长剑仅距自己一尺之遥,不由闭上了双眼,静候一死。

遽然,不知从何方飞出一件物事,击落了吴中友手中长剑。厅内众人均是一惊。罗峰听到动静,睁开双目见吴中友虎口殷红,手中长剑已然落在数丈之外,也是顿然一震。

且说梁天青藏身“飞云堂”顶,但见吴中友长剑挥落,这一剑下去,罗峰焉能活命?其时,史敢当为傅千金纠缠,一时也脱不得身。便在这千钧一发间,他再无思考余地,就地捡起一指节大小的残碎瓦块,运足真气,奋力一掷。一来梁天青这一掷着实力道十足,二来吴中友毫无戒备,小片所至,竟将吴中友手中长剑击落。

时下厅内所有人均是吃了一惊,待见到击飞长剑的物事竟然是个极小的石片,更是惊愕无已。

史敢当见罗峰得救,又惊又喜,心想:“此人竟用指节大小的石片击落吴师弟手中长剑,功力想必不俗,会不会是师父在暗中相助?”可他转念又想,“若是他老人家在,定然不会等到此时才出手,可那又该是何人?”

他见四位长老、傅千金等人也是满面惊诧之色,心道:“看来他们也不知是何人,想必暗中相助之人是友非敌,我且唬他们一唬!”便向罗峰道:“罗师弟,快拜谢师父救命之恩!”罗峰不明其意,但他素来敬重史敢当,既然师兄有此说,其中必有缘由,当即跪倒在地,喊道:“峰儿感谢师父救命之恩。”

如此以来,使得堂内众人更加惊魂不定。傅千金虽足智多谋,却也分辨不得真假,一时间冷汗涔涔,寒毛卓竖。

梁天青在屋顶看的清楚,知是史敢当将计就计,以鹤形松之名,引得众人心神不定,不由暗暗赞叹:“史兄足智多谋,果然是仙鹤派首席弟子的风范!”无意之下,右手竟碰到一块瓦片,只听“哒”的一声,心中惊道:“不好!”

时下众人均误以为鹤形松身在暗处,以至紧张到了极点,是以厅内安静非常。这一原本不大的声响,却如平地惊雷般,传入众人耳中。这样一来,堂内众人多数均知屋顶藏人,多半便是适才出手搭救罗峰之人。

青龙坛长老赵德书心想:“此人内功不俗,纵然不是鹤形松,也当是极厉害的人物,眼下敌友未分,我须谨慎行事。”当下抱拳道:“不知哪一位英雄好汉光临蔽派,不胜荣光,请现身说话!”他本想屋顶之人可能是鹤形松,却只道“英雄好汉”,显然是不认鹤形松为掌门之意。

梁天青想既已暴露行踪,也不必再藏躲了,当即跃下屋顶,朗声道:“晚辈梁天青,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见鹤掌门及四位长老!”赵长老长袖一挥,屋门当即展开,道:“少侠请进!”

厅内众人见赵长老与那扇门相隔数丈,却只长袖一挥,便将那门展开,内功之深,可见一斑。但见从门外走进一男子,长相俊朗,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身着仙鹤弟子的蓝色衣衫,可谁也不曾见过此人。而梁天青既言“奉家师之命”,那自然不是本派中人了。

傅千金见来人并非鹤形松,这才松了口气。

梁天青缓步到大堂中央,他虽恼恨四位长老参与反乱一事,但终是武林前辈,遂抱拳道:“晚辈梁天青,见过诸位长老。适才形势危急,贸然出手,还望前辈恕罪。”赵德书捋须笑道:“好说,好说,却不知少侠是哪门哪派?”梁天青答道:“在下隶属荆州神剑派。”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尽是一惊。傅千金心想韩神剑与鹤形松素来齐名,交情颇为深厚,莫非韩甫派这少年来玉柱峰,实为相助鹤形松?这位年轻公子,以一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击落吴中友手中长剑,想必尽得韩神剑真传。且不知韩神剑是否同来,单单一个鹤形松,已极难对付。倘若韩神剑横出一手,此事更无丝毫胜算。

赵德书笑道:“我与尊师韩老兄相识于三十年前,如今却有许久不曾见他,不知近来他身体可好?”梁天青道:“托前辈之福,家师一切安好。”

赵德书道:“那便好,那便好,我虽未与故人相见,可听到他安好的消息,总也算好的。我与韩老弟一别数十年,如今他已成了五大高手之一,我却成了糟老头了。”梁天青道:“前辈对家师如此挂怀,日后我回到荆州,自当替前辈问好。”赵德书道:“如此便谢过少侠了。”

傅千金起身抱拳道:“原来是梁大侠,失敬失敬。”他怕梁天青相助史敢当等,故而欲先讨个关系。

谁想梁天青并不理睬,径直走到史敢当身前,言道:“史兄临危不乱,大义凛然,真令人好生敬佩!”史敢当喜道:“梁兄谬赞了。适才梁兄救我师弟性命,史某在此谢过。”梁天青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侠义本分,何足言谢?”

傅千金主动与梁天青答话,对方却不予理睬,反倒和史敢当搭话,心中实有不悦。

罗峰适才命在顷刻,若非梁天青横出一手,焉得能有命在?当即抱拳道:“峰儿谢梁大哥……”出言未毕,刹那间,只觉胸口剧痛,竟吐出一口鲜血来。史敢当、朱恒惊道:“师弟?你怎样?”

梁天青见状,点其胸口、腰间三处穴道,给罗峰服下两粒“紫心百花丸”。罗峰就势打坐,稳住体内气血,过不多时,气息已然通畅。

罗峰问道:“梁大哥,你给我吃的什么啊?”梁天青道:“是家师研制的‘紫心百花丸’,是以上百种优质花草炼制而成,乃我派疗伤灵药。”罗峰道:“原来如此,多谢梁大哥救命之恩。”

吴中友适才为梁天青所伤,早有怒意,此时见他助罗峰疗伤,这将下去,怕有误了己方大事,便道:“姓梁的,你执意来我玉柱峰持技逞强,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了吧?”

梁天青却道:“持技逞强自然谈不上,你说我目中无人更是莫名其妙。鹤掌门与诸位长老乃武林前辈,史朱罗三位兄弟大义凛然不惧生死,吾对他们委实敬重,又何出此言?”他这一番话提及仙鹤派诸位首要人物、弟子,却独独不提傅千金与吴中友,在二人听来却是格外刺耳。

吴中友道:“那于傅师兄和我,便是不屑一顾了?”

梁天青道:“你等以下犯上,不顾师徒情义,妄行如此卑鄙下流之事,自然为天下同道所不齿。”

吴中友怒道:“你……姓梁的,我且提醒你,这里是玉柱峰,我仙鹤派的事,如何用你这样一个外人掺和?你来次撒野,未免自不量力。”梁天青道:“现下此事,已非仙鹤派私事,我如何掺和不得?”吴中友道:“如何不是我派私事了?”

梁天青缓缓走到朱恒身前,道:“朱兄,请问贵派门规中可有这么一条,于叛教作乱、以下犯上者该如何处置?”

时下当朝,犯上作乱者皆为大罪,需诛灭九族。在江湖各门各派中,也视为第一等大罪,轻者废去武功,逐出门派,重者需受千刀处死。朱恒心想,梁天青为闯荡江湖许久,于此事却必然知晓,如何反问自己?

虽不知其用意,朱恒仍如实答道:“据本派门规第一条,犯上作乱、怀有二心者须以处死,协助作乱者废去武功,逐出师门!”梁天青转过身向吴中友道:“不知是否如此?”吴中友道:“不错,本派帮规确实如此,朱师弟所言非虚。”

梁天青道:“那就是了,尔等怀篡逆之心,行不轨之事,从轻来说,也当逐出师门。那尔等再犯仙鹤一派,便不是仙鹤派内私事了,况且我两派素有渊源、干系颇厚,我以神剑派之名,相助仙鹤派拒敌,又有何不可?”

朱恒这才明白,适才梁天青问他言语的目的,当即道:“正是如此,你二人怀忤逆之心,行忤逆之事。按本派门规,已非本派弟子。”

史敢当见梁天青仗义执言,心下大为所动:“我三人终究势寡力薄,这般险境之下,梁兄弟挺身出来,足见得是一条好汉!”

吴中友喝道:“一派胡言!我念你非本派之人,看在韩神剑份上,并不想与你为难。可你竟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我不讲情面了。”傅千金趁势相激道:“吴师弟,适才梁大侠以一石粒击落你手中长剑,内功修为胜你百倍,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吴中友怒道:“适才我不曾戒备,以致被这小子偷袭得手,若光明正大的交手,我自不会输他!”转身向梁天青道:“小子,我来会一会你!”

梁天青道:“恭敬不如从命,请进招罢!”

吴中友箭步而前,长剑刺出。

梁天青适才曾暗中察看吴中友与罗峰交手,于仙鹤派“广寒剑法”奥义已知三分,当下并不慌乱,侧身让过来剑。吴中友就势横扫,这一招先刺后扫,颇具威力,正是“广寒剑法”中的一招“云横秦岭”。梁天青连退数步,让过此招。

吴中友紧追过去,又是一招“乘风破浪”。梁天青踏地而起,施展轻功跃至吴中友身后。吴中友见他避让其锋,心下恼怒,连出三招“骤雨初歇”“群星拱月”“落纸云烟”。这三招乃“广寒剑法”中极强的杀招,使将出来,但见飞云堂内为剑气所围。三招分先后而发,接连向梁天青逼去。

梁天青见避无可避,挥剑连鞘一架,将剑气散去。吴中友愤愤之下,又抢攻十余招,梁天青却仍是只守不攻,或以轻功闪避。

吴中友冷笑道:“我还道神剑派剑法了得,不想尽是躲猫猫的功夫,佩服佩服。你这般以轻功闪躲,就是打到明天,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而梁天青只守不攻却另有计较,他只身上得玉柱峰,虽说吴中友串通傅千金行此忤逆之事,但终是仙鹤派弟子,岂敢喧宾夺主?史敢当看在眼里,心下感激不已,但见吴中友一招更胜一招,这般下去梁天青非死即伤,忙道:“梁兄,你事事思虑周详,史某感激不尽。但这等反派的大罪人,人人得而诛之,你无需有所顾忌。”

梁天青应道:“好!”他心下忧虑尽逝,将听梅宝剑拔出,摆出一招“叶公好龙”。众人见此宝剑寒光奕奕,绝非俗品,不仅暗暗赞叹。

赵德书曾于韩甫相识,自知他有柄佩剑,锋利非常,名唤“听梅”。此刻再见时,竟已在梁天青之手,不由一震,叹道:“此剑寒气逼人,敢问梁少侠这是什么剑?”梁天青道:“这是家师传下的宝剑,唤作‘听梅’。”

赵德书点点头,捋须笑道:“嗯,想必此剑锋利非常,削铁如泥啊!”他曾与鹤形松相识,岂不知此剑,只是假问梁天青,以暗中示意吴中友谨慎应对。

吴中友却未听出赵德书弦外之音,喝道:“区区此剑,吴某何惧之有?看招!”当下大吼一声,抢过身去,使出一招“川流不息”。

这一招实为十余招演化而来,一剑接一剑,几无间隙,颇合“不息”之意。适才吴中友与罗峰交手时亦用过此招,被梁天青看去,此刻早有提防,从容应对。待吴中友最后一剑发完,梁天青提剑后撩,直逼退吴中友五六步。吴中友这一招为梁天青所破,转而一招“笔走龙蛇”使出。这一剑使出,却见吴中友手中长剑如龙似蛇般窜涌、游动,梁天青只觉对方利剑犹四面袭来,立时使出一招“杯弓蛇影”应对。吴中友剑法固然精妙,终非无懈可击,被梁天青看出其下盘破绽,挥剑斜刺,正中吴中友大腿。梁天青这一剑甚轻,吴中友大腿虽中此剑,却仅是皮外之伤。

史敢当看得清楚,知是梁天青有意相让,心道:“真是可惜,梁兄你不该放过此人。”

随后十余招,梁天青渐占上风,不断使出“疏影剑法”中精妙的招数。吴中友疲于防守,姿态颇为狼狈,已没了起初使“广寒剑法”的俊美形姿。当场众人里均知韩神剑剑法无双,但除赵德书外,尽不曾见过。而当下见梁天青剑法虚实变幻,甚是灵动、飘逸,完全压制了吴中友的剑招,如此想来,韩神剑威名天下,果真名不虚传。

又过十招,梁天青胜局已定,不愿再出手,哪知吴中友竟苦苦纠缠,毫无停手之意。梁天青无奈之下只得相迎,面对精妙的“疏影剑法”,吴中友破绽倍出,几无还手之力,片刻间,腰部、腹部便添了四五处新伤。但梁天青无意伤他性命,是故吴中友身受剑伤均只伤及皮表,于要害之处无碍。

吴中友兀自不肯收手,傅千金料想他这般下去必死无疑,忙道:“吴师弟,你快住手罢!”吴中友虽心有不甘,却只得乖乖停下手来。傅千金令身后两人给吴中友止血涂药,扎好了伤口。

史敢当见适才一战梁天青剑法飘逸、应对自如,心下好生钦佩:“梁兄弟这一路剑法虚实不定,精妙无比,我若与吴师弟易地而处,只怕也极难得胜。”

傅千金踱步出来,到得梁天青身前,道:“梁大侠剑法果然不凡,不愧是韩神剑座下弟子!佩服,佩服!”

若换做常人称赞,梁天青自是欣喜不已,但眼下却是傅千金。他一来鄙夷傅千金为人,二来不知他又刷什么花样,是以处处提防,只道了句“不必客气。”便转了身去。

傅千金也不发怒,转过身去,向上首那褐发中年道:“上官长老,平日里你自觉剑法独树一帜、举世无双,说什么荆州韩神剑、北固剑邪何引玉联手也敌你不过。时至今日,我才知你真是大言不惭啊!”

那褐发中年便是玄武坛长老上官清,在四人中年纪最轻,性情却甚是狂妄。他从未说过自己剑法更胜韩甫与何引玉两人联手,不过是傅千金出言相激罢了。但他为人素来倨傲,绝不肯矢口否认,以在众人面前“示弱”,厉声道:“放你奶奶的狗臭屁!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子怎知我的厉害?不错,我是说过韩神剑和何引玉非我敌手,你若自觉胜得过我,不妨与我切磋切磋。”

傅千金忙道:“上官长老何须动怒?我的剑法什么水平,您又不是不知道?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是长老的对手,只是……”上官清道:“只是什么?”

傅千金道:“只是你说你的剑法造诣胜过韩神剑与北固剑邪,未免言过其实。何引玉暂且不论,韩神剑虽不在当场,但他得意弟子梁大侠却在此处。适才大家均有目共睹,梁大侠剑法高超,稍一发力,三招两式便败退了我吴师弟,自是尽得韩神剑真传。依我看来,这位梁大侠的剑法已不在你之下,至于梁大侠的师父韩神剑嘛,自然胜你一筹!”

上官清怒气上涌,瞧了梁天青一眼,不屑地道:“你说这小子剑法不在我之下?真是可笑至极。”傅千金却道:“适才大家均有目共睹,又非我信口开河!你若不信,便请梁大侠赐招,以让你心服口服!”梁天青剑法虽好,却不至胜过上官清,傅千金出言相激,所为便是引其出手。

果然,上官清气冲冲地向梁天青道:“姓梁的小子,我来会你一会!”梁天青不愿与之交手,道:“晚辈武功低微,绝非前辈的对手,我看还是莫要试了。”

傅千金道:“是啊,上官长老,我只随口一说,还是莫要比了。梁大侠武功太高,只怕伤得您。”他出言挑拨,正似干油浇过烈火堆。上官清本就甚是傲慢,听得他这一番话岂有不怒之理?却见上官清双拳紧握,褐发倒竖,震怒之下,厉声道:“取我兵刃来!”

厅中一名弟子随即取出一柄剑来,梁天青打量那剑,却见剑身乌黑一片,剑刃却甚是亮白,似是玄铁造炼。那弟子将剑托在掌心,举于眉前,呈于上首。上官清接过来剑,左手轻抚剑身,冷冷地道:“我这柄剑许久不曾开锋了。”上官清跃至厅下,向梁天青道:“小子,进招罢!”

梁天青道:“晚辈岂敢班门弄斧?还是前辈先出招罢!”上官清冷冷地道:“好!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话音甫落,右脚而前,翻身一剑劈去。却见一束黑光掠过,浩浩荡荡直逼而去,这一招威力甚足,似有千斤之力,乃是“开天剑法”中的一招“劈山式”。这一路剑法唤作“开天剑法”,想来威力不俗,有自比“开天辟地”之意,共三十六招,乃上官清祖辈传下。历经数百年,其间“开天式”“移星式”“破浪式”等九招剑法已然失传,三十年来,上官清勤修余存剑招,竟也颇有所成。是以仅四十之龄,便跻身仙鹤派四大长老之列。

梁天青本受花先雪所托为报信而来,适才虽与吴中友交手,却实不愿得罪仙鹤派长老。可上官清这一剑却毫无留手之意,剑势之急,似是对敌血海深恨之人般。上官清何许人也,剑法造诣岂是吴中友能及?梁天青全力相抗唯恐不敌,何况心有退意?无奈之下,梁天青横剑抵去。

当!

却见双剑相交,银光飞溅。

只此一剑,梁天青似与千斤利刃相抵,巨震之下,虎口已然撕裂,殷红色的血顺着手指滴落。上官清得意之下,又是一招“乘风式”袭来。

梁天青忍着虎口剧痛,持剑防守,他虽得韩甫真传,毕竟年纪尚小,内功与上官清自不可同日而语。对敌陆不平、吴中友等内力浅薄之人,尚可以精妙剑招取胜,而对敌上官清等一流好手时,则极难取胜了。

史敢当素知上官清功夫了得,料想梁天青非其敌手,眼见上官清招招凶险至极,一颗心“砰砰”乱跳,但怕梁天青有所闪失。而傅千金则在一旁暗暗窃喜。

两人拆了十招后,上官清剑势兀自不减,梁天青则尽处下风,他虽使出“疏影剑法”的精妙绝招,却始终攻不得上官清要害之处。而上官清每招每式均藏有极强的内劲,层出无穷,梁天青每接一招,便觉手臂酸麻,虎口剧痛无已,几乎抓握不住长剑。

史敢当见梁天青全然处于下风,极是被动,似芒刺在背一般,心下甚是焦急。忽地心生一策,高声道:“上官长老,亏你身居我派长老之职,又是江湖中的前辈,竟如此不顾念自己的身份、名声,欺负一后辈,算什么英雄好汉?”适才吴中友以言语扰乱罗峰心神,致其剑招大乱败下阵来。此番史敢当见梁天青形势危急,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纵然扰不得他,也可煞煞他的锐气。

谁知上官清并不理睬,史敢当又道:“上官长老,你若真有本领,便向韩神剑讨教一番!我看定是你怕了韩神剑,自知敌他不过,只敢……”

此言未毕,上官清大怒,纵身一跃,回剑向史敢当劈去。这一招气势甚猛,史敢当又不曾携带兵刃在手,不敢接招,当即向一旁闪过。

上官清不肯罢休,怒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言,看我不宰了你!”回过身来,自上斜劈而下。史敢当又侧身闪过,这一回终是慢了半分,袖口一角被上官清长剑斩断。

朱恒当即从身后一弟子皮鞘中拔出一剑,仍将过去,道:“师兄,接剑!”史敢当道:“好!”纵身一跃,接过来剑,就势一招“云横秦岭”。

梁天青见状,摆出一招“水中捞月”,与史敢当一左一右,双剑齐下。上官清使出“开天剑法”中的一招“招云式”,与二人厮斗,不待这一招使老,又一招“辟地式”。

史敢当转即使出“广寒剑法”中的一招“过眼云烟”,梁天青使出一招“梦笔生花”,当下以二敌一,与之抗拒。上官清虽性情傲慢,可论及武功,却着实不弱,当下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三人缠斗间,不由已拆了二十合。

起初,梁史二人几无默契可言,所使剑法不仅无克敌之效,反而相互制约。两人虽是联手,却于本来剑法威力只使出四五成而已。四十招后,二人渐入佳境,剑招威力陡然增了数倍,上官清受两人夹击,已无初时般从容。又过得二十招,梁史二人已稳居上风。

上首鬓发半黑半白的老者徐望月摩拳擦掌,本欲相助上官清,却被傅千金拦下。

上官清自知形势险峻,却又不屑向其余人等呼救,时下着实进退两难。他忽地心生一计,先是纵剑一抹,而后点向两人。史敢当、梁天青不敢大意,不予相迎,向后退出六七步。却见上官清蓦地反身一剑,竟向罗峰刺来。

这一着变故,实令史梁二人惊诧不已。罗峰适才负伤,虽经梁天青为其止血服药,却也不便运功。朱恒虽在罗峰身旁,可绝未想到上官清会向罗峰施以毒手。

史敢当心系师弟安慰,纵身跃去,梁天青则紧随其后。不想上官清倏地转过身,徒手一掌劈来。史梁二人毫无防备,受掌势所逼,当即便倒出三丈之外。

朱恒、罗峰见状,急忙扑到二人身旁,不住地问:“师兄,梁大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史敢当咽了口血,强忍剧痛,淡然笑道:“莫说只此一掌,就是受了十掌,以这等掌力,是死不了的。”

上官清却道:“大言不惭。”转过身向傅千金道:“你这小子,可知道我的本事了?”傅千金见上官清重伤史敢当、梁天青两位劲敌,心下大喜,奉承道:“正是正是,今日我可算见识到了,上官长老武功盖世,天下罕有能及。”上官清一捋长须,哈哈大笑。

罗峰见上官清偷袭得胜,竟还沾沾自喜,怒道:“我呸!亏你是我派长老,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竟然暗施毒手,偷袭梁大哥和史师兄,你与毒蛇猛兽,有何分别?”上官清却道:“所谓‘兵不厌诈’,我略施小计,如何算得偷袭?”罗峰万想不到此人竟如此厚颜无耻,道:“你……”

上官清向史梁二人道:“怎样?你二人败于我手,可心服口服?”史敢当道:“呸!”上官清道:“你若不服,可再与我一会。不过,我料定你没这个胆量。”傅千金道:“上官长老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你二人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卖弄?真是可笑。你二人若向堂内每个人都磕上三个响头,我便饶了你们性命!”

史敢当怒道:“我呸!大丈夫宁死不屈,你大可一剑将我杀了,待师父出关定取你等狗命!”上官清冷笑地道:“莫说你师父不在此处,便是鹤形松、韩神剑二人俱在,我何惧之有?”

他此话一出,堂内一阵轰动,韩神剑与鹤形松为五大高手其二,江湖之中谁人不知?二人若得联手,几当横行天下,无人可敌。单凭上官清一人,又如何与敌?就连赵德书等人也觉他言过其实,但均知他性格傲慢,说出此言,也便不足为奇了。

“好大的口气。”

倏地,一个轻轻的声音,伴着一阵疾风,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原本嘈杂的“飞云堂”,竟霎时变得死寂一般,只听得数十颗心“砰砰”乱跳的声音。

当下堂内,除梁天青外,其余众人无一不知,这声音乃是鹤形松所出。傅千金等人原本趁鹤形松闭关期内,在此商议谋权一事,却决计不曾想到鹤形松突然出关,某非是走露了什么风声,均是胆战心惊。

梁天青适才听那声音似是在两三丈外发出,可过了许久,也不曾见得那人,心想:“想必此人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听似近于丈许,实则身处数里之外。此人运用自如,内功实胜我百倍,莫非便是鹤前辈?但听众人适才所言,前辈此时应在闭关期内。可纵观仙鹤一派,除了鹤形松外,绝无第二人能有此纯厚的内功。”

过得许久,才见堂外走进一位老者。梁天青见此人体型偏瘦,虽年逾半百,却是松形鹤骨、器宇不凡,颏下长须垂腹,全然一副老仙的模样,正是五大高手之一的仙鹤派掌门鹤形松。

史朱二人见后,心中大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喊道:“师父!”罗峰也跪在地上,道:“师父,还好您今日出的关来,否则弟子再也见不得您了。”

鹤形松对这个小弟子甚是喜爱,忙道:“怎么了?这不都还好好地么?”

傅千金心下忐忑,寻思:“鹤形松怎地今日便出关了?莫非有人泄露了风声?好容易才觅如此良机,若是错过只怕难有第二次了。”他原本善于谋略,只是见得鹤形松后,不由心生畏意,慌乱之下,哪里还想得出应对之策?

堂内众人跪倒在地,齐声喊道:“恭贺掌门出关!”人群中,傅千金、赵德书等人尽皆下跪,唯有一人昂首挺立,对鹤形松视若无睹,便是上官清。

鹤形松目光扫动,见到梁天青,问道:“这位是……”史敢当道:“这位是韩神剑高徒,姓梁名天青,他为人侠义,是一条好汉子。”梁天青抱拳道:“晚辈见过鹤掌门。”

鹤形松点点头,道:“你负伤在身,不必多礼。”又向朱恒、罗峰道:“将你史师兄和梁少侠扶起来。”朱恒、罗峰齐声应道:“是,师父。”二人将史敢当、梁天青扶起,坐在木椅上。

鹤形松走到椅前,依次点了两人巨阙、中庭、关门三穴,手法之快,令在场人等无不咋舌。接着他又移步至两人身后,暗暗运力,左右齐出,将真气自中枢、魂门传入两人体内。梁天青只觉一股热气自背后进入体内,比之自己体内气力,纯厚数倍。过不多时,体内原本涌动的真气,被注入的热气压制而去。

时下鹤形松并未让众人起身,堂内众人均跪在当处,谁也不敢动。方金忠见鹤形松耗费真气,为两位少年疗伤,心想眼下正是杀鹤形松的大好时机,便向傅千金递了个眼色。而傅千金兀自惊魂未定,并未发觉到方金忠示意。

方金忠见他久不回应,向一旁赵德书轻声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赵德书轻声道:“鹤形松突然出关,想必事有蹊跷,我们见机行事,不可贸然出手,送了性命。”方金忠点点头,道:“大哥说的在理。”

过不许久,梁天青内伤已好去多半,知鹤形松不惜功力助他疗伤,当即道:“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此来,是受……”鹤形松抢道:“少侠内伤尚未痊愈,不必多言。”

梁天青本想将此行缘由告知与他,可无端被断了话,只得另找时机。蓦地只觉后背一阵痒意,似是有人以手指在背上写字的一般,寻思:“莫非前辈有话与我说,却不便在众人面前提及?”他暗暗记下鹤形松手指移动迹象,拼在脑海中,却是“不可声张”四字。梁天青心想:“前辈这是何意?莫非前辈已然清楚此事?这怎么可能?前辈既然不要我说,那我不说便是了。”

鹤形松助他二人疗伤后,走到上首,坐上虎皮椅,朗声道:“都起来吧!”堂内众人均起身来,分列两侧。

鹤形松道:“本派创立至今,到我鹤某手里,已然四代。我派虽不及少林、泰山等派,却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门派,任谁都不敢轻视。江湖中人但凡提到我仙鹤一派,都会竖起大拇指,表示大大的钦服,大家可知道这是为什么?不是我们武功高强,而是我们行侠仗义、敢作敢当!凡习武之人,为人品行乃首节,武功修为尚在其末,倘若我们空有一身本领,品行却不端正,亦为世人唾骂!咱们自居名门正派,当重义轻生、敢作敢为。我派三位先祖,哪一位不是英雄豪杰?我鹤形松自认比不得他三人,可我自认绝非贪生怕死、敢做不敢承认之徒!正是如此,仙鹤派才有今日之名声!”他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气势磅礴,兼之他一身正气、不怒而威,堂内众人尽不敢作声,专注地听他一字一言。

鹤形松话锋斗转,道:“然于我闭关期间,竟有人不爱惜我派的威望、名声,引得众人自相残杀,不顾天下耻笑!”他说此话时,冰冷似箭般的目光向傅千金、赵德书等人射去。傅千金为鹤形松威势所振,不免心虚,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处。

却听鹤形松道:“上官长老,你可知罪?”上官清冷笑道:“我?我何罪之有?”鹤形松道:“你犯上作乱,意图谋反,还不知罪吗?”

鹤形松此话一出,堂内众人无不惊诧。以傅千金、赵德书为首众人,原想今日之事既泄露风声,若鹤形松揭穿他们算盘,当别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了。可鹤形松却误认为上官清是主谋,不由舒了口气,心想既然如此,唯有“丢车保帅”,另做计较了。

而朱恒心想:“不好!上官清固然卑劣,却非有谋之人,虽然我尚不清楚四大长老为何甘受傅师兄摆布,可此事主谋定然是傅师兄!师父你怎的这般糊涂?唉……”

上官清哈哈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鹤形松,你闭关四十余日,莫非着了病寒,以致意识不清?”

朱恒听他出言不逊,辱及师尊,怒道:“放肆!上官清,你说话须有分寸!”上官清却道:“你放肆!我与你师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后生小子插嘴了?”话音未落,纵身一跃,右手已向朱恒脸颊打去。

朱恒万想不到上官清会突施次手,且对方身法极快,眼见那一掌袭来,再想出手硬接,已慢了一步。突觉一阵疾风掠过,朱恒受风势所动,不由自主般向一旁闪过。这一着发生于眨眼之间,上官清此掌后至,便拍了个空。上官清知是鹤形松在暗中出手,只此一招便胜过他数倍,当即呆在原地,不再自讨没趣。

鹤形松道:“上官长老,你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当有长者之风范,与后辈计较作甚?”鹤形松见上官清不答话,续道:“本派自我及下,尽是七尺男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岂能为了一人,坏了我派百年以来的名声?上官清,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么?你与‘乾坤双剑’里应外合,现下为何还不动手?”

上官清等人心下一惊,这“乾坤双剑”确是他等请来,以来应对鹤形松。只是此事部署十分周密,仅傅千金与四位长老寥寥几人知晓,鹤形松又是从何处听来?上官清暗暗寻思,却始终想不出究竟是谁将此事泄露出去,当下道:“鹤形松,既然你已清楚此事,我也不必隐瞒。不错,我是想废去你掌门之位,却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仙鹤派。掌门一位本就是能者居之,你鹤形松无德无能,任你做了十余年的掌门,也该知足了。我们四坛长老已作商议,你的好徒儿也参与其中。今日本想在‘飞云堂’内商议大计,不想先被你知道,如此也好,不如趁早做个了断!”

赵德书、傅千金见鹤形松今日突然出关,怕事情有变,便想隐瞒下来,再做计较。不想上官清竟将此事尽数抖出,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鹤形松却道:“上官清,你死到临头,竟还大放厥词,污蔑忠贤?三位长老加入我派数十年,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我素来敬重,岂会同你一般蛇蝎心肠?至于众家弟子,平日里对我敬重有加,如何会叛我?你阴谋造反,其罪当诛,即使你曾为我派立下无数功绩,我也断然饶你不得!”

上官清却只大笑,并不答话。

鹤形松问:“你笑什么?”上官清道:“我笑你有目无睹,看不清时势。此刻我等一哄而上,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决计无法活着离开飞云堂!”

鹤形松起身走到下首,挽起左右袖口,说道:“如此我便徒手领教领教你的‘开天剑法’!”

鹤形松此言既出,当下堂内众人目瞪口呆、惊讶万分。鹤形松武功固然极高,可上官清也非等闲之辈,在仙鹤派内也属一流的高手,比之鹤形松虽有不及,但若以利刃对鹤形松赤手空拳,自是占有极大的优势。

可鹤形松兀自泰然自若,想必成竹在胸,这么一来,就连上官清心里也顿时没了底,不由惊道:“什么……”可转念又想,他若不出手,定教众人看低,只得硬着头皮,左一招“倒海式”,右一招“排山式”,浩浩荡荡向鹤形松逼来。

哪知如此刚猛的两招,竟为鹤形松轻松让过,就势抓住上官清左臂天井、消泺二穴。上官清但觉两处穴道酸麻无已,又似给铁索禁锢一般,左臂几乎发不上力,当即持剑横削。这一剑来势迅疾,不想鹤形松身法极快,剑尖尚距数寸时,他便闪了去。鹤形松见上官清中路空虚,猛出一掌,正中上官清胸口,登时血如泉涌。

他见赵德书等人不曾行动,忙道:“再不动手,必当错失良机!大家随我一起上,取了他性命!”言罢,一招“惊雷式”,先是一挂,再者急转而下,就势一撩。

史敢当这头担心傅千金等人孤注一掷,时时盯着对方,以免生出祸乱。可紧盯许久,却不见傅千金等人出手,甚至毫无出手之意,这回倒令史敢当、梁天青等人不得其解。

傅千金工于心计,自知己众敌寡。若此时一哄而上,虽说到后来必定能胜过鹤形松,可先前的数十人则非死不可了。此刻见上官清出手,他等则静观其变,若上官清能纠缠片刻,大耗鹤形松内力,便即蜂拥而上。倘若上官清敌不得鹤形松,他等自不会贸然出手,以卵击石。

却说鹤形松见对方来势甚急,不敢大意,侧身闪过,弹出一脚,正中上官清面门。上官清被这一踢,竟碎了三颗门牙,不由大怒,他将碎牙吐出,下一势“辟地式”,上一招“招云式”攻去。

鹤形松左掌划个半圆,徒手劈去,接着右掌又出,后掌托前掌,与之相抗。倏地,只听“喀喇”一声,上官清手中长剑已然断裂。鹤形松这一掌尽破其势,上官清五脏俱损,八脉齐断,已倒在五丈之外。

饶是上官清内功根底不俗,受鹤形松这一掌力,如支流比沧海,萤火比皓月,又岂能与之相抗?眼下他气息不稳,已命在顷刻。但见身旁赵德书、傅千金等人竟是纹丝未动,上官清又是摇头,又是长笑。

遽然,上官清咬牙切齿,面部肌肉抖动不停,恨恨地道:“懦夫!全都是懦夫!若是依我之言,群起攻之,未必会输!可你们……你们每个人都怕鹤形松,见到鹤形松就像蛇遇见雄黄一般,吓成这个模样,连条狗也不如!这般畏手畏脚,还妄想成什么大事,真是可笑!”

梁天青心想:“上官清虽恶,此言却说得不错。我与史、罗两位兄弟皆负伤在身,与朱兄弟纵然抵挡一阵,可也敌不过对方这许多好手。鹤掌门武功虽好,但他们群起而上,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只怕不敌。只是鹤掌门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对方不敢出手,便不足为奇了。”

鹤形松道:“上官清,你犯上作乱,已被我识破,现下还有什么话说?”上官清道:“成者为王败者寇,吾非贪生怕死之人,今日落于你手,由你处置便是!只是与我为谋的一干人等,均胆小如鼠,坐等良机尽失!”他说后一句话时,目光不断看着赵德书、傅千金等人。

鹤形松怒道:“放肆!死到临头,你竟冤及他人,真枉为我派长老!”上官清只摇头苦笑,并不答话。

傅千金猛地站出身来,道:“上官清,你好大胆,竟然勾结乱党,以下犯上!枉我平日里对你敬崇万分,却不想你竟如此狼子野心!我身为仙鹤派大弟子,断然饶不得你!进招吧,我来会会你的‘开天剑法’!”他这话慷慨无比,是故意说给鹤形松听的,如此一来,纵使鹤形松对他心存猜忌,也当消除大半。

梁天青对傅千金行径嗤之以鼻,心道:“此刻上官清身负重伤,周身经脉尽断,已动弹不得,哪里还能与之交手?傅千金工于心计,这话说得倒正义,想是为了脱清自身嫌疑,也忒可恶!”

上官清也想:“某纵横江湖数十载,不想有朝一日,竟要死在你的手里。我自认行事恶毒,可与你这等卑鄙无耻、见风使舵的伪君子比来,却是远远不及。罢了罢了,我命该如此,夫复何言?”便道:“姓傅的,快动手吧!”

傅千金道:“上官长老,我本不愿杀你,可你心怀不轨,我岂能坐视不理?师父于我恩同再造,我就是挨万刀千刀,也决计不让人让我师父一丝一毫!不然愧对我仙鹤派大弟子的身份,更愧对师父对我的恩情!”

上官清冷笑道:“要杀便杀,啰里啰唆,倒像个娘们儿!”傅千金道:“如此,得罪了!”说罢,长啸一声,一柄利剑挺出,正中其心窝,登时鲜血直涌,上官清已然气绝。

傅千金见上官清气绝,暗暗松了口气,以衣袖将额上冷汗拭去,转身道:“师父,上官清图谋不轨,弟子看不下去,将其一剑杀死。未于事先禀明师父,万望恕罪!”鹤形松平和道:“上官清心怀不轨,以下犯上,原当处死。你出手取他性命,又有何罪?”

傅千金道:“谢师父。”当即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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