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尔康把手背在身后,气态闲适地和杜衡说道:“子美兄,可不可以先让焦家的人回避一下,咱们兄弟两个说点私话?”
杜衡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哦”了一声,然后踱步到了丁尔康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丁尔康,然后说道:“你终于藏不住了,咱们兄弟两个是该好好地叙叙旧!”
然后双手一拍对门口喊道:“伙计,上一壶’杏花村’酒。”
丁尔康一听“杏花村”酒三个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杜衡的举动。
焦家老太爷知道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他用担忧的眼神看了一眼丁尔康,轻轻地说了句:“丁先生,我们就在门口侯着,你有啥说好好地和大人说,千万别冲动!”
丁尔康用手拍了拍焦家老太爷的肩膀,点头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焦家老太爷转身走了出去,屋了里只留下了杜衡和丁尔康两个人。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对而立,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眨也不眨。
伙计端了一瓶杏花村酒进来,看到了两个像泥塑般的人,都面目沉静,空气冷的好像是数九寒天,不禁打了个寒战。
伙计不敢多呆,放下酒就马上溜了出去,临走时关门的那一声显得十分响亮。
“呯”,仿佛震醒了他们。
杜衡先开了口,他说道:“尔康,你的白头发不少啊!”
丁尔康回道:“子美兄,你眼角的皱纹也不少,想来每日里迎来送往都须谄笑,必定很是辛苦!”
杜衡用手抚摸着眼角的皱纹说道:“还真是让尔康说着了,我一个七品官,头上帽子比我大的比比皆是,自然是时刻得奉迎着,唯恐有一个礼数不周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真的是很累!”
丁尔康说道:“子美兄,这条路不是你一直向往并追求的吗,为啥反而是不快乐呢?”
杜衡没有正面回答,他笑了一下说道:“尔康,你一介书生逍遥自在,怎么也白发横生呢,莫不是也不开心颜吗?”
丁尔康反问了一句:“你怎知我不开心颜,白发横生就证明我活得不开心吗?”
杜衡无谓地撇撇嘴,他招呼丁尔康道:“别站着了,咱们边喝边聊,好好地说些体己话。”
说完他先坐了下去,一人斟了满满的一杯酒,他先一仰头喝了一杯酒,然后用手端着空酒杯对丁尔康说道:“我还记得咱们喝酒都是和阮哲学的,那时候你就是个’三杯倒’,话没说完三杯准倒。”
丁尔康盯着杜衡手里的酒杯眼神也飘乎起来,他悠悠地说道:“阮哲说“男子人生怎可无酒”,在书院的第一堂课就是喝酒,我第一次喝醉也是在那里。”
杜衡转着手里的酒杯说道:“说起喝酒就不得不想起阮哲来,他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看上他一眼都会让人神清气爽,更何况是做他的登门弟子了。那个时候真好呀,读书、喝酒、弹琴、种地,就像是神仙过的日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丁尔康说道:“是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什么都回不去了!”
杜衡说道:“尔康,你想过没有,等你我都告老了,再回到“竹林书院”去,每日里听风吟唱、对月弹琴,多好呀!”
丁尔康盯着杜衡说道:“你确定想这样子吗?”
杜衡点点头说道:“我确定想这样子。”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可惜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像你无拘无束,可是尽情潇洒快活。”
丁尔康默默地听着杜衡的话,心里的火苗一点点地灭了下去。
“差一点就被杜衡给煽了情、上了当。”丁尔康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