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二楼再次驶入那片魔域之海,疯狂的怪兽不断地冲击着、撕咬着船体,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楚晴显得不再惊慌,而是任由窗外不断传来抓咬声、拍打声。
风疏竹神色淡然,平静地坐在桌边,所有所思地注视着跳动的灯火,品着清茶。
楚晴走到桌旁,拉了把椅子坐在风疏竹对面,道:“风大哥,你说,那断续岛上的九黎赤方,会不会大举进攻中原正道呢?”
风疏竹顿了下,提起茶壶,又倒了杯清茶,端起来放到鼻端,眯起眼睛闻了闻,颇为享受地模样,才不紧不慢地道:“应该不会,倘若有此想法,梁纵也不会囚禁他了。”
楚晴一双灵动的眼睛,左右上下转了转,打量一下房间,又道:“断续岛与中原又不是完全隔绝,再说人的想法随时会变化的。”
风疏竹将茶杯送到嘴边,一饮而下,方点了下头,道:“对于只认钱财的梅掌柜来说,这确实是一条生财之路。”
楚晴似是没听明白,歪着脑袋想了想,风疏竹这样的回答,真是答非所问,自己问九黎赤方的事,怎么突然就牵扯到掌柜梅河身上去了,刚要开口发问,忽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可以听到兵刃碰撞声。
风疏竹与楚晴对望了一眼,先后起身推门而出,来到走廊上,却看到段婆婆与水凌月早已走出房间来,正注视着楼下的情况。
而楼下,只见掌柜梅河带着一帮气势汹汹的伙计,与数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在混战。大厅上的桌椅板凳被推倒砸翻,未吃完的饭菜也掀翻一地,十分狼藉。
对方那带头的中年男子身穿青色长袍,头戴鬼面具,身形看上去略显清瘦,细细想来,居然是断续岛上的鬼面长袍客。
风疏竹一惊,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跨过栏杆,翻身一跃而下,住在楼下的空觉寺僧人也一簇奔到楼下,站在了风疏竹的身后。
打斗中的双方见突然多出许多人来,也都同时停下手来,各自退后,站在了一旁,怒目相向。
水凌月见风疏竹跳下去,秀美的睫毛抖动了两下,低垂着目光想了想,转头便走回了屋内。
段婆婆转过头来,对着楚晴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也便不声不响地走了回去。
楚晴回了个笑脸,见隔壁房门关上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楼下。
只见楼下大厅之中,掌柜梅河一脸怒气,那鬼面长袍客却一副不以为然模样,负手站在对面。
风疏竹看了看左右双方,道:“梅掌柜,这是……?”
掌柜梅河望了眼那鬼面长袍客,怒道:“有人偷偷上船,不给船钱不说,还想动手伤人。”
风疏竹一听原来因为此事,但心中却知道鬼面长袍客真实身份,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算是梅掌柜与客人之间的事,与我等也没什么关系了。”说完转身要走,却听身后鬼面长袍客一阵冷笑,道:“既然识得我身份,何必装作无事,你可知这一船人性命已危在旦夕。”
众人闻之一惊,纷纷将目光转向那鬼面长袍客,风疏竹也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去。
只听鬼面长袍客得意地“呵呵”一笑,道:“我等俱为断续岛上罪人,错跟梁纵,背叛九黎赤方教主,教主念我等昔年追随他,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便命我等潜入不二楼,待行到魔域之海上……”说着,停了下来。
掌柜梅河闻言,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到……到魔域之海,如何?”
鬼面长袍客扫了一眼掌柜梅河及众伙计,鄙视地一笑,道:“你的不二楼早已被我等破坏,马上就要沉了。”
掌柜梅河先是一愣,但马上转了转眼珠,显然有些不相信,遂问道:“在这片海域破坏不二楼,你们自己也会死!”
鬼面长袍客仰头一笑,道:“我等就没想活着回去,教主已答应我等功赎罪后,不会清除我等魔籍!来世再报教主之恩。”边说边对上方拱手一揖,语气中居然充满几分悲壮之情。
掌柜梅河一听,险些瘫坐在地上,抬手指着鬼面长袍客等人,失声道:“你们,你们究竟破坏了哪里?”
鬼面长袍客阴森一笑,将脸转向一旁,并未做任何言语。
掌柜梅河见状,大喝一声道:“快说!”这一声大喝音量十足,震得在场之人耳鼓嗡嗡作响,显然是动了真气。
怎知话音方落,“嘭”地一声,在大厅中间,掌柜梅河面前,一道水柱冲破船底而出,拔起数丈之高,直冲船顶,船身跟着剧烈晃动起来,船底更是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咔咔”声响,跟着那上喷的水柱不断变粗变大。
风疏竹一愣,飞身而起,回到屋外走廊,打眼一看,不见水凌月段婆婆两人,却也寻不见楚晴,楼下更是喊叫声一片,船底破开的洞越来越大,海水已不是喷出,而是不断大量灌入进来。
掌柜梅河一惊,马上高声指挥伙计搬运材料修复船底,楼下顿时乱成一团,空觉寺僧人也纷纷向楼上跑来。
只见伙计们奔跑着取来一块块乌黑的木板,想铺在破损处,怎奈那海水冲击力量如何之大,扑上去的人,顷刻间,就连同木板一起被冲起,如此数次,俱以失败告终,掌柜梅河急得满头冷汗涔涔,虽知补救无效,仍然疯狂地令人再扑。
那破损的洞口越来越大,船底也逐渐被撕裂开来,一眼望下去,便可看到黑漆漆波涛汹涌的海面,甚至可以感到海水的冰冷,不一会工夫,只见大厅中的那些桌椅板凳都漂浮了起来。
鬼面长袍客等人站在一旁,看到裂缝在不断扩大,而狂笑不止,笑声在冰冷的海水上传播开来,更增几分寒意。
就在鬼面长袍客狂笑时,忽地,一只巨大的利爪从下方海水中伸了进来,眨眼间,将鬼面长袍客抓住拖入海底。
众人一愣,毫无反应之间,又见有各种各样利爪不断伸进来,接连不断有人被拖下海底,不消一刻,破洞周边更是血迹斑斑。
除了不二楼的伙计因掌柜梅河未下令撤退外,鬼面长袍客手下的那些人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坐以待毙,同伴有人被利爪抓走后,只是下意识地挪动下身体,没有一人逃跑,楼下大厅,瞬间变成了怪兽们的捕猎场。
楼上风疏竹屋子里外找了一圈,不见楚晴,心中正在着急,却听隔壁房门打开,见水凌月与段婆婆走出,两人一眼看到楼下情景,不由面露惊容。
海水转眼间已灌到二楼,怪兽们随着水面上涌,在海水中翻滚游动,利爪也是越伸越向上。
空觉寺僧人早已挤在了风疏竹房门外,一时也不知所措,不二楼伙计所剩无几,鬼面长袍客属下早已全军覆没。
掌柜梅河猛醒过来,见势不妙,顾不得伙计们,连滚带爬,独自向楼上跑来。
风疏竹看了眼水凌月,道:“想办法,快上楼顶。”
水凌月未开口说话,抬起一双冷眸,看了眼船顶,“铮”地一声,拔出水月剑,剑决一引,“咔嚓”一声,将船顶破了个大洞,人随剑升,飞了出去。
水月剑如山般的光柱登时照亮整个船顶,又见破损处,暗伏着一个庞大的黑影,霎时被剑光一分为二,坠落船下。
水凌月站在船顶,在剑光照耀下,只见船顶爬满了各色恐怖怪兽,那些怪兽似是未想到有人从船顶飞出,具是一愣。
接下来,风疏竹、段婆婆还有空觉寺那些僧人,也都从破口鱼贯而出,一同来到船顶。众人看清周围的怪兽,马上围成了一个圈,亮出法宝一致对外。
还见不到楚晴踪影,风疏竹不由担心起来,忍不住从破口处向船内看去,海水已快涌到四楼,只见掌柜梅河连滚带爬,终于爬上楼顶,气喘吁吁道:“看,看,看什么,全死了,全都死了。”
而楼顶的那些怪兽也反应过来,一阵怪叫,猛扑上来,众人纷纷祭起法宝斩杀,众多怪兽被杀后掉落到海里,一时算是无恙,但这片海域中怪兽何止这几只,只见风浪凛冽的大海上,不断有黑影涌来,数目多的惊人,数之不清。
片刻以后,众人发现一个问题,,那海水只灌到楼顶以下,不再上涌,不二楼不再下沉,而是满载着海水,继续缓缓前行。
掌柜梅河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不二楼以这速度航行,怕是早晚要沉在这片海底,怕是无法打捞上来了。”
风疏竹闻言,抬头观看,这片海域确实甚为奇特,天空中无日月星辰,茫茫海际,风浪滔天,见不得一点海上事物,实在辨别不出方向,即便御剑而去,怕是也找不到个方向。
就在众人疑惑之间,又一批怪兽冲了过来,同一时间,船顶破洞中“咕噜”一声,翻起一股不小的水花,众人骇然,以为怪兽从船内窜出。掌柜梅河更是劈手打来,不料那水底翻起的水花中,一条黑影如离弦之箭射出,将掌柜梅河打倒在一旁,滚了几滚,险些掉落船下,那黑影升至一丈高下,方才现出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