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边惊叹的同时,纷纷朝水流边缘靠近,在饭团流经面前的时候,伸手拿起一枚,小心翼翼的吃起来,仙家之物,即便不饿,也不会有人会放弃这种机会,李道元也看到了,这饭团米粒饱满,晶莹剔透,有一股清香,看上去极为不俗。
李道元也随手取了一个饭团,仔细端详了一下,饭团内也并未做什么手脚,迟疑片刻,李道元看了看身旁的一个老者,笑着开口道:“老人家,你多大年纪了?”
老者见李道元发问,抹了抹嘴,开口道:“六十有三了。”
李道元装作吃惊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来凑热闹?”
老者面色一沉开口道:“小伙子,你这可就说错了,这怎么会是凑热闹,寻仙问道,讲的可是一个机缘,机缘到了,年龄算什么,一旦踏入仙门,那就是长生不老,区区几十年光阴又何足道哉。”
“您老说的极是,真是让小子茅塞顿开。”李道元点点头道。
“恩,这就对了,别看你们年轻,身体虽然有些优势,但这修仙呐,重要的还是悟性,老夫数十年冥思苦想,离那登仙之门只差一步,如今有仙宗指引,求之不难。”老者欣慰点点头道。
李道元摸了摸鼻子,开口请教道:“小子刚来,不知道这如何才算有资格登入仙门?”
老者看了看先前童子而来的方向,一脸神往的开口道:“按照石柱上说的,找到气感,便可登上那座仙峰,正式开始修仙之路了。”
“爷爷,我饿。”正在此时,老者身后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男孩仰头看着老者开口,同时目光不是朝水流中的饭团撇去。
“饿什么?我们可是为了求仙而来,怎可贪图口腹之欲,仙宗虽然没有规定不得多食,但你我为求仙而来,便首先要学会抑制七情六欲,怎可为些许吃食破了食欲,岂非因小失大。”老者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李道元闻言摇头苦笑,将手中饭团递给男孩,见老者面色阴沉,好像正要开口连李道元一起训斥,李道元开口道:“老人家,人有人道,仙有仙道,生儿为人,七情六欲乃是天赐,顺其自然,率性而为,有何不可。您数十载一直执着于求仙问道,岂不是早已堕入六欲之中。”
男孩接过李道元的饭团,高兴的一缩脖子,大口吃起来,老者闻言则是脸色顿时憋得通红,先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男孩,转头看向李道元开口道:“若无摒弃七情六欲的决心,放任情欲的滋生,又何谈大道,小伙子,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情欲乃是天赐不假,但若是不懂得克制,与这芸芸众生有何区别,又怎可入得仙门,仙路坎坷,正是要不断磨去背负在与生俱来的情欲,不想明白这点,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道后面,老者语气沉重。
看来老者说自己冥思苦想数十年却是不是假话,能想到这一层,也算是颇有见解,李道元始终认为天地看似无情却有情,人心有时看似有情却无情,世人多以天地无情来作为修仙之路的准则,这在李道元看来完全是舍本逐末,但这当中蕴含的道理,李道元自己也是含混不清,自己所坚信的未尝不是一种执着,本质上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修心之路,实在过于虚无缥缈,也不是此时的李道元能说得清道的明的,当下也不再与老者争辩,老者见状,以为李道元被其说服,脸上再次浮现自傲之意。
而一旁的温青开始眼中还闪过一丝迷茫,但随着李道元的沉默,想着老者说的话,眼神也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老者也不再理会李道元,而是转身催促男孩赶紧修炼。
李道元看了看隐没在峰林间的风雨宗,心思急转,不知道风雨宗眼下的异常与五行山有没有关系,若有,那风雨宗里必然隐藏着一位凝魂境实力的强者,李道元先前虽然与凝魂境有过交手的经历,但那时候小灵还处于苏醒状态,李道元不惧神魂,小三情况也还稍好,可以抵挡一二,但此时小灵沉睡,小三实力大减,李道元底牌尽失,再次遇到凝魂境,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但若此时真是无极殿所为,李道元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何况张佳他们的消息还要从风雨宗入手,接下来要怎么做,李道元一时间没有良策。
就这样在广场上静坐了三天,人数越来越多,那对童子每天会下来三次,见广场上人数拥挤也不理会,一些已经将拳法和口诀熟记的人不堪吵闹,自行的开始在广场附近找地方静修,并未离远,按照他们的说法,此处乃是仙家府邸,在这里修炼,自然便能沾染仙气。
这日,在老者旁边刚刚打完一套拳法的男孩忽然小声的开口道:“爷爷,我感觉肚子里有一股气。”
“有屁就放了,说出来干什么?”老者佯怒道。
“不是,这不是屁,我感觉,我感觉好像跟石柱上说的气感有点像。”男孩脸色通红,嗫嗫道。
老者眉头微邹,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的道:“胡说什么,这才几天,怎么能如此心浮气躁,你是不是又饿了?”
小男孩顿时低下头,不说话了,老者不说还好,一说他就觉得肚子咕咕作响,好像真的是有些饿了,顿时对自己刚才的感觉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李道元自然觉察到了男孩体内那一闪而逝的灵气波动,这的确是找到气感的迹象,李道元也没想到男孩天资竟然如此之好,仅仅数日便可找到气感,比起自己当初可是强了太多了。
看了看隐没在峰林中的风雨宗,李道元站起身来,摸摸男孩的头,对老者开口道:“不如去试试,也不会少了什么。”
老者对李道元的印象并不好,不过听到李道元的话,看着李道元的眼神,老者这一刻不知怎么的,竟对李道元说的话有一种深信不疑的感觉,迟疑片刻,还是默默的拉起男孩,穿过拥挤的人群,朝广场后方的入口走去,李道元和温青也跟上,风雨宗的入口处,地面镶嵌了一个三尺直径的玉盘,上面刻画有符文,李道元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个测灵用的阵盘。
四人的动作,很快便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在看到四人走到玉盘附近时,都知猜出他们想干什么,毕竟入宗的规矩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汇聚,脸色各异,有羡慕,有不屑。
男孩咬着牙,被老者拉着渐渐靠近,感受到四周汇聚来的目光,小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去试试吧,可别给我丢脸。”老者严肃道,虽然内心并不相信男孩真的找到气感,但老者心里也还是存了那么一丝丝的期许,到了此时,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
听到老者沉重的声音,男孩神情更加紧张,不舍的放开老者的手,见后者对其点点头之后,这才慢慢挪步道玉盘之上。
“刚才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老者再次交代道。
男孩闻言,赶紧拉开架势,按照石柱上的拳法有模有样的演练起来,不过李道元见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男孩心里显然太过紧张,拳法打的虽然还算标准,但有形无实,这种状态怎么可能找到气感呢。
一套拳法的内容并不多,不到半刻钟,男孩便演练完毕,也顾不得等待结果,迅速的转身跑到老者面前,将头深深埋起。
“哈哈哈。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这是过家家呢?”四周的人群开始哄笑起来,有人出言嘲讽道,小男孩的失败,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来到这里的人,谁都觉得自己是能得到仙缘的人,大家都没成功,说明仙缘难得,但若是被这么一个孩童成功了,岂不显得在场的人都是无能之辈,这种心理落差,让依旧沉侵在幻想中的众人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在看到小男孩失败之后,便毫不吝啬的出言讥讽,突出别人的愚蠢,才能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老者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先是恨恨的看了李道元一眼,之后扫视了一眼哄笑的众人,冷漠道:“有本事来试试,嘲笑一个稚儿算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收敛笑容,毕竟身处仙家重地,还是要保持一丝谦卑之意,但这种谦卑之意并不是因为老者,是以眼中的不屑之意并未消减,但倒也没人在出言讥讽。
老者正要拉着男孩返回,李道元却向前一步,一只手搭在男孩肩膀,男孩顿时觉察到一股暖意,刚才的羞愧之感也减弱不少,微微抬起头,便看到李道元温润深邃的眼眸,顿时觉得心中一片安宁,刚才的紧张、羞涩、惶恐、不安全都消失不见,此前李道元给了小男孩一个饭团,他本就对李道元颇有好感,此时看着李道元的眼神,这种感觉更加深刻。
“你叫什么名字?”李道元微笑问道。
“小石,爷爷说做事要心如磐石。”男孩答道。
李道元点点头,开口对小石道:“对啊,心如磐石,相信自己,打拳其实跟你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睡觉的时候就专心睡觉,打拳的时候就只是打拳,与你有没有找到气感,能不能走进那片峰林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