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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血腥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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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卫!

当他史小天毫无避讳就说出这三个在晚明历史上无法避开的字时,沈杨就已想清楚。或许真该结束了,这遥遥千里的路途,终将会有一个终点。

而在赶往宁远卫的路上,沈杨他们也一直在想。对方选择宁远卫做最终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杨念如道:“袁帅曾引引据金启倧的《呈照》言,锦、右、大凌河三城皆前锋要冲,倘收兵退守,既安之百姓,复罹播迁,已复之封疆反归夷虏,榆关内外更堪几次退守耶。呈详到道,据此为照。兵法有进无退,锦、右一带,既安设兵将,藏卸粮料,部署厅官,安有不守而撤之万万无是理。脱一动移,示敌以弱,非但东奴,即西虏亦轻中国。前柳河之失,皆缘若辈贪功,自为送死。乃因此而撤城堡、动居民,锦、右摇动,宁、前震惊,关门失障,非本道之所敢任者矣。必如阁部言之又让,至于无可让而止。今只择能守之人左辅守大凌河,樊应龙等守右屯,更令一将守锦州,此城大于右屯,然稍后缓矣。三城屹立,死守不移,且守且前,恢复必可。若听逃将懦将之做法,以为哨探之地此则柳河之故智,成则曰袭虏,不成则曰巡河。天下人可欺,此心终是不期不得,则听之能者,本道说一声明白便去也。因知宁前道重要,所要袁帅方能以区区宁前小吏之身一抗身居尚方剑、坐蟒、玉带的经略使高第而立誓与宁前道共存亡。袁帅曾于高第面前明确道,宁前道当与宁、前为存亡!如撤宁、前兵,宁前道必不入,独卧孤城,以当虏耳!袁帅能做此坚守,无一不再证明说宁前道之重要性。但它如何重要,我们却也说不清楚。”

“袁帅固守宁前道,所谓之何”沈杨问。

“自金努尔哈赤起后,先以五六百人之兵捕杀仇人尼堪外兰,再并傍近诸部,竟已五六百人之兵建起了大金国。而后便是兴师犯明,以步骑两万一举夺取了抚顺。万历四十七年时,朝廷虽已杨镐为四路总指挥,率兵二十余万来讨努尔哈赤,最终却是败于萨尔浒。此一战后,朝廷将领死了三百余,兵士死了四万五千余。之后虽有熊廷弼经略辽东,兼程冒雪来遍阅地形,招流移缮守具,简士马肃军令,共聚兵士十八万于城中。但因有人嫉,便去熊廷弼而已袁应泰代之。好不容易建起的相守之势,自袁应泰来后,便是失了辽沈二城。袁应泰死,金也迁都与辽阳,此时包括沈阳辽阳的辽东七十余城悉数皆降。自此而后,金军便是得以休养。此后虽是再起熊廷弼为经略,驻守山海关来节制三方,但又因和广宁巡抚王化贞不合,又使广宁沦陷。熊廷弼及王化贞问罪后,又让大学士孙承宗为蓟辽经略使,于此同时,袁帅也得以守宁远。大学士在关四年间,一共修复大城九、堡四十五,练兵十一万,分立军营水营,省度开支六十余万两,再造甲胄弓矢等和数百万,并开屯五千箐。那时,金兵又何尝敢做其他小动作且就在那不久前,努尔哈赤竟是迁都于沈阳。沈阳,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其南连辽东,北依长白山,北部虽多丘陵,但地势自向西、南后便是逐渐开阔平展,由山前冲洪积过渡为大片冲击平原。且因气候温度适合农作物生长,所以,当努尔哈赤不过还是草原上的一只觅食之狼时,他已能已五六百人之众来建一国。此时是食物人员充足,他又怎会偃旗息鼓的固守一地那可是大好的中原啊,有秀丽的水,也有窈窕的人,更有数之不尽的黄金白银啊。”杨念如转头去望,好似又看见了江南湖边的那些悠悠垂柳。

杨念如所说这些,沈杨也都清楚。他们虽称江湖人,且是自认潇洒,但此同时,他们也是大明人,是个身怀热血的大明男儿。曾经的他们也有过参军的想法,但又因那军事亦受朝中官员所左右,所以他们便又放弃了。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兵,还不如就安安心心地待在江湖里,起码在那江湖中,他们还能做些江湖人能做的事,但在军营,却是连些兵事都不能做。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所以也就只能在熊廷弼身死,孙承宗被撤时喝些愤愤不平的烈酒而已。

最近几年虽未再发生过什么较大的战役,但总每隔一段时间,金军就会以小股部队或游牧民众来抢掠袭扰大明边境,当然,这袭扰的所有目的地里,宁远卫便是首当其冲。甚还有人说,宁远卫外的广袤所在处,始终都聚集有成千上万的游牧之人,他们总在时时窥探,只要稍有不甚,或就会将宁远卫一夺而下,从此挥师南下,一举夺了整个大明王朝的江山。

想到此处,沈杨忍不住就问出了声。

“难不成史小天将这天下大多数的江湖人齐聚宁远城外,是想对这大明江山图谋不轨还是想对那些时不时侵扰我大明边境的游牧散骑图谋不轨”

“在这整个江湖中,又有谁能了解他史小天的真正为人呢”杨念如摇头。

“不,”沈杨也是摇头。“你可别忘了凌老鸟是如何推断出史小天来的。”

杨念如当然记得,虽然当日烟雨楼中他并不是很信,但这一路行来,所有不信的东西也都得到了证实。

虽如此,杨念如却仍摇头道:“可你别忘了,那可是变换起来便连凌老鸟都无从认识的人。”

“很多东西,或许并不就如我们所想那般不堪入目。”

“所以你是觉得说史小天带人进入宁远卫,所要达到的是第二个目的”

“或许我更希望的,就是第二个目的。”沈杨点头。

“谁又不想呢”杨念如也露出了那种期盼的眼神。“沈抓鼠,我们以前也都想过吧,你说我们这些各个都能以一敌十,最少也能以一抵一的江湖人,入了战场之后又是什么样我们能一齐站在万敌之前吗以剑相抗,哪怕身死也要尽上自己全部的努力。你说我们习武到底为的都是些什么真就为那一时潇洒还是一生潇洒可我们,真就活得潇洒吗”杨念如看沈杨。“我可一直都是记得呢,广宁遭陷时,我们虽也一如往常在那风居之众吃肉喝酒,但是那晚的眼泪,或许我们都是忘不了的吧。醉酒而歌醉酒而歌,我们生于这世间,虽是什么都阻止不了,但我们,也是有些能做之事的啊。起码我们手中的刀剑兵刃,并不该只落在自己人身上。”

“所以是什么阻止你去参军的呢”沈杨问。

“又是什么阻止你去参军的”杨念如反问。

“凌老鸟说,现下的很多东西都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既已无药,又何必要去企图挽救”

“可你也应看到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所露都是些什么表情。”

“其实他也不甘的啊。”沈杨苦笑。“所以这么些年来,他虽是自诩潇洒浪荡,却也从未真正潇洒过。他觉世间没有了公义,所以就总想用自己的方法去守些属于自己的公义。他查姚家案,所为不只是承诺,还有就是他心底那点公义啊。”

“老鸟一直活得都不轻松,这事,我们都清楚。”

“所以你有想过那么一天吗,老鸟拿着他的大梁公子,我抗着我的这对金银锏,你套着你的那对暗磁爪,当我们一齐站在金军面前时,会是怎样一种模样你说我们能不能都做到千军之中取人首级犹如无人之地啊。”

“反正我就觉得吧,老鸟若是一剑挥出,不管金军的军马再高再壮,都会齐齐止步的。他应不是一个很好的将军,但他肯定是个身先士卒的好手,正适合于万军丛中给人以鼓舞激励。”

“老鸟虽是不错,可我自己应也不差吧。”

“所以啊,”沈杨很是愉快地看着杨念如。“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能变成这个国家真正的守护者呢。”

“所以你觉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杨念如再问。

“我们都不知道史小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时,也都不清楚这江湖上的其他人,是否也有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

“这些天里,我们听到别人对这江湖最多的评价是什么”

杨念如低头想了想,再将头抬起,面上已是凝重。

“侠武仁义都不在,人人心向利。”

“一些专心为利的江湖人,真会奋起而击”

“他们也都该知道,若是没了国,又哪会有他们任意逍遥的地方”

“可在真正的生死面前,家国道义,真能将心中的怯懦抵住”

“别想那么多了,”杨念如拍拍沈杨肩膀。“很多东西,我们不仅不能改变,更是阻止不了。所以就再看看吧,看看事情进展到底是什么”

“若是不如意呢”沈杨依然皱眉。“若是我们所见不仅和我们心中所想背道而驰,且是相去甚远呢”

沈杨说完,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边的周采薇开口。那些他们不是刻意忽视却总忍不住要忽视的人,往往又都会是终结话题的那个人。

所以周采薇开口,开口之后,沈杨也是一收脸上迟疑。

“你们都是所谓的堂堂男子汉,难道男子汉,就是你们这模样别人我是不清楚,但我知道,若是真有那一天,真有那么一些人,就算我是一个人,也会拿起手中剑,去做该做的事情。现在呢,迟迟疑疑扭扭捏捏是该做的事”

杨念如和沈杨相视一笑,脚下步子却是快了起来。但是刚走不远,便又遇到了一些迎接他们的黑衣人。

“我就知道的,他不可能让我们轻轻松松就到目的地。”杨念如自背上抽出双锏地提在手里。

“可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轻松到达目的地呢”沈杨也是将那暗磁之爪套上。

“或许他觉得,我们将要做的事,始终是和他相反的。”周采薇开口之后,长剑也是“锵”的一声离开了剑鞘。

“他若做的是好事,我们又怎会和他相反”

“人人生而不同,他所要做的好事,或在我们这里,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坏事。”

“终究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

三人相互说着些什么,对面黑衣人执剑拔腿而冲时,他们也是疾驰而出。此前,马杰便是不曾加入过他们的对话,现在,当那三人直冲而出,他也不曾与他们一块,而是在众人目光皆在前面三人身上时,他便悄无声息的侧向冲出,隐在一个或无人知的角落里静候。

看着对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杨念如又忍不住要感慨。

“沈抓鼠,你说将这许多把剑给扔上战场,又是怎样的一种画面”

“血肉横飞里,是马蹄声声。”

“那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不会!”沈杨朗声道,“在他眼中,既是所有拦路之人皆该死,那在我们这,又何必再去心存善念。我们都还存有许多事未做,也都很是珍惜自己这条命的。”

短兵相接后,三人立时就被人潮给整个淹没了。和在杭州城里的那群人一样,虽是没有了古徹仇屠那样的顶尖高手,但当剑锋外露,寒芒四起,他们三人也是不可能做到所谓的游刃有余。

杨念如的每次挥锏,必都会在地上留下那么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锏身并未接触过地面,不过劲力留下的余威而已。有威如此,他的每锏砸下,也都会砸伤那么一些人或一些剑。

相较杨念如的狠厉,沈杨就要更加飘逸些。那些人的手中所握,皆非凌御风的大梁公子,所以在暗磁之爪的连连牵引下,长剑将欲及身而未及身,总是相隔有那么一小段可以忽略又不能忽略的距离。

三人之中,也只有周采薇是在真正的破敌。她应不喜那种血腥味的,可是每剑挥出,却都会再扬起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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