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泽心中疑惑,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摄灵御兽诀的根基是借着这九碑的奇煞灵力所练出,便是后土等人也是如此认为,而之后更是以玄天流水篇化出本源,此时听对方说来却是有些吃惊了。
不料‘浚泽’轻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我通过你的真元也是知道了你这摄灵御兽诀,正如我所言,确实是一门精妙的法门,但是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疑惑吗?”
闻言,浚泽竟然就这般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一时间竟没有说话,这刻他却是有些迟疑,仿佛抓住了些什么,但是又捉摸不透。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对方,疑惑道:“我这法力与人族的法门有些类似,倒有些像那清气,但是若是摄灵御兽诀所修,是万万不可能练出这清气的,那又何来此言呢?”
‘浚泽’微微一笑,但是也未过多解释,他缓缓抬起手来指着俊泽,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风随之翻涌出来,在这苍凉无边的大地上飞迸卷舞。
风过身处,浚泽有些吃惊,本来以为这意识的空间里是没有触感的,但没想到的是,寒冷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不由自主地鼓起法力来抵御冰浪。
不过这种感觉却是涌上了心头,冻人神魄,仿佛是灵魂都被寒流所吞没一般。
他怔怔地体会着这种感觉,有些畏惧,有些兴奋,但在深心处,却是一种好奇,一种熟悉,还有几分陌生。
回想起来,这种感觉有些像他的素水流光诀的法力,又有些像商祈和青夷地那种阴厉鬼气,但是与两种法力却又截然不同,它有些像浊气,也有些类似煞气,仿佛又有些像清气,但是直觉上来说恐怕三种都不是。
这种似是而非的力量,它究竟是什么?
‘浚泽’缓缓地走了过来,站到他的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你来说,这究竟是什么?”
浚泽身形不由一震,神情有些迟疑,低声道:“这有些像三族的法力,但是又不完全相同,仿佛更加的千变万化,但是又自成一体。”
言罢,他又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道:“不,这恐怕...”还未说完,却是又陷入了沉声之中。
‘浚泽’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减,帮浚泽说完了断掉的言语。
“你可是想说,是三种力量合在了一起?”
浚泽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有些犹豫,道:“不,不是合在了一起,仿佛是能够变成万法万象的力量。”
‘浚泽’呆了一下,不过片刻后却是真正的笑了出来,声音传播向四方,在这旷野之上显得有些突兀的感觉。
浚泽站在旁边,也是没有出声,就在一旁等着,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前有一座大殿,不过却被一扇门给隔着,若是打开了这门,自己恐怕会见到另一方的天地。
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耳边声音传来,“不错,不错,你真的很聪明,我即便没见过如今其他的人族,但是恐怕你这份智慧也是少有人有,你若是身在当初那时代也未必不能成为最强的那一部分人。”
顿了顿,‘浚泽’继续说道:“你身上的法力,来自于那颗朱果,而不是玄水金碑的奇煞灵力,你的真元倒是因为玄水金碑所练成,不过却是因为...”
浚泽正认真的听着,对方却是突然的停了下来,他心中念了几遍,抬起头来,道:“难道是因为你?”
他话一说完,‘浚泽’神秘笑来,但也并未反驳,道:“缘分使然,我也不曾会猜到这种真真的力量会出现在你身上,当初我不过随手帮了你一把而已。”
真正的力量?此刻听到此言,他却是越发的好奇了,这上古的太玄九碑所承载的是先贤的意志,那么对方所言的力量恐怕就非同凡响了吧。
‘浚泽’不待他问出口,先是笑道:“这力量你现在接触却是有些早了,不过你已经开始领悟到了一点,上一次我不过是给了你一颗种子,以后的造化却是看你自己了。”
只见‘浚泽’说完后,双手负于身后,迎月而立,周身的荧光却是如薄雾般散开,不多时,这空间中便起了阵阵寒霜,月光一照,晶透朦胧。
这苍凉而又广阔的空间里一片寂静,两人也是未言,出神的看着月亮,各自思绪飘远。
然而,就在他们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的时候,整片空间居然“咔咔”地震动了起来。
浚泽心下微凛,顾盼左右,打量了起来,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天上的月亮也跟随之震颤。
“最难却是人心,贪心之辈古今皆有,既然拓印了碑文,那又为何还要欲求更多。”
‘浚泽’叹气说出此言后,神色不变,并未作出任何动作,依旧安静的望着月亮,仿佛那便是所有,任何事情都打动不了他一般。
浚泽身子一震,有些怔然,此刻恐怕是那黑衣人和白礼已经得手了吧,若是他们把这九碑上的无上法诀参透,以后九州五夷四海也不知道还能如此平静,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他正思索的时候,身前不远的‘浚泽’忽然开口道:“若是细算起来,外面那人怕是你们所言的朝元境高手,你也不必急着出去,现在的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浚泽呆了一下,随手挠了挠头,苦笑道:“那倒也是,不过不管日后起如何波澜,我也要设法拦下。”
‘浚泽’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道:“你可知上一次你是如何打动我,让我产生了帮你的想法的吗?”
浚泽微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微笑道:“事在人为。”
月光深沉,四周的薄雾徐徐飘开。
浚泽站在对方身后,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对方笑了,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没错,事在人为,纵然是因为你的真元让我成功化出身形,但是我也并未有半分感激。”
浚泽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背影,努了努嘴,笑道:“那你为何还帮我。”
“自古以来,都讲究个因果,本来只打算让你明白自己是谁,坚定你的修行毅力,以便日后你能够练成你们巫族的法诀,这便了却这因果,可没想到你居然与世人有些不同。”
‘浚泽’想了想,继续道:“我也说过我是上古大能的残留意志所化,若说感情我是没有半分的,但是正因为你的出现,我倒是得了许多你的想法,这年余以来,我是能够体会到了你记忆中的人情世故,你那一句事在人为,怕是许多人都能说出来,可能做到的却是太少了。”
浚泽脸上有些迷茫,这句话当时自己脱口而出,虽然自己如此说来,到时候若是真有九州危难到来,那么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没有管他的想法,即便‘浚泽’也是知道了他的迟疑,叹道:“事在人为,若是为善自然天下和睦,若是作恶那么恐怕九州不平,这日后的路你且要考虑好了,这外面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一角而已,你莫要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浚泽面色微变,这九州的风雨依然开始搅动了,这一路走来,疑惑故事颇多,而且层层联系起来,背后应当还有巨大的推手,恐怕不是一族的事情那么简单。
若自己安分走完那龙族,完成祖巫派下的差事,安安心心的躲在巫国之中,以祖巫能耐,怕是也没人能够轻易动了巫族的根基,自己也能太太平平的修炼下去。
浚泽念及此处,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答案,但是心中却是越发有些不甘,难道就这样躲灾渡劫吗?
“巫是什么?”
他不禁一震,脑中又是想起了后土之言,迷茫的脸上却是渐渐地舒展开来。
巫,不就是生长在大山中的族群,渴了就取些山泉,冷了就编些衣服,造些房屋;传承文化之时,便又创出文字;抵御灾难,驱赶危机之时,不仅用血肉毅力撑起来天地,而且大智大勇的先辈,更是创出了名震九州五夷四海的摄灵御兽决。
巫,是一种骨气,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逆境中的探索;没有顺风顺水,在那最凶恶的山水中,与那天地斗争,夺得了存在天地间的资格,也成了特别的存在,没有被妖族吞并,也没有和人族合流,自成一脉,薪火相传。
浚泽深深的吸了口气,面上一片肃穆,正容道:“我或许不知道其他人,但我是巫,巫国的大巫,若是连巫都惧怕了,那么九州也怕没人敢去与天地斗争了吧。”
浚泽终是在这里把后土留给他的问题,一股脑的全部吐了出来,这些时日来,也是时常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虽然出来不到十日,但是见过的事情却是让他初步有了答案。
这答案最为简单,没有华丽的粉饰,也没有优美的辞藻,而且也是听大家都日日挂在口边的一句话。
巫就是巫,生于危险,与天抗争。
浚泽此刻说出这答案后,神采飞扬,面目坚毅,仿佛又是找到了自己接下来所追寻的东西。
‘浚泽’凝神的看着他,在这空间里,他的所思所想,自己一探便知,这句话显然是出自肺腑。
‘浚泽’笑了,在度过数不清的时间后,自己终是能笑出声来,这么有趣的人物若是长在当初那个时代,恐怕也不一定会造成那个结果了吧,心里有很多还想继续给他说来,但是却还未到时候。
咳了一声,只见‘浚泽’面色一片古怪,揶揄笑道:“我倒是忘了,你的身体还在外边。”
浚泽呆如木鸡,就这样傻傻的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