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滴落的泪水,似乎令溪来心有所感。
月光下,白衣女子起身回眸。
一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美眸撞入了何年四人的眼中。
溪来轻巧的转身,向着何年四人深深一礼,随即柔声问向清光:“夫君,这四位公子可是您向我提过的恩人?”
清光早已在溪来回眸的一刹那蒸干了面上的泪水,此时深情的看着溪来,微笑点头道:“正是。”
听闻清光的话,溪来竟直接向何年四人行了跪拜大礼,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激:“溪来多谢四位公子相助,今日才能与夫君得偿所愿。”
刚刚听闻了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如今看着面前如月光般纯净的女子,何年四人面面相觑,竟是一时无言。
清光却是如一阵清风般来到了溪来面前,将她抱起,紧紧拥入了怀中。
浓浓的情意包裹在二人身周,仿佛自成世界。
“这事儿怎么说啊,今夕?”寒生以声涟漪问道。
“还能如何?”何年无奈道。
“既然清光续命阵法所杀之人全部都是恶贯满盈之人,如今二人又得偿所愿,我们也算是无意间成全了一桩好事,如今有情人已成眷属,我们又何必棒打鸳鸯。”看着面前的清光与溪来,袁齐似是想到了自己心中的女子,有些羡慕面前二人,便也不想再追究之前的杀局。
“可他毕竟利用了我们一番,我们四人如今皆因他受了些伤,他必须付出代价,至少也要赔钱,再不济,也要将他的阵法要过来,我要研究一番。”吴青补充道。
几人以心声涟漪暗中商量了一番,觉得钱少爷说的极为有理。
吴青冷淡的对清光说道:“事情的原委我们已经了解,既然你并未滥杀无辜,相反此事也算是替天行道,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利用了我们四人,害我们皆受了不轻的伤,此事必须要有个交代。”
清光听闻吴青的话,向着四人深施一礼,感激道:“多谢四位公子,不知吴公子想要贫僧如何交代?只要能让贫僧留住一条命陪伴溪来,无论何事,但凡贫僧能做到,必不会推辞。”
听闻清光痛快的答应,吴青顿时微笑道:“不用你赔命,只需要赔偿我们一些灵石,再把你那续命阵法的阵图给我参详一番就够了。”
清光愣了一瞬,吴青提出向他要个交代,他想出了无数种可能,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吴青是想向他要钱。吴家的传送阵遍布天下,中曲山富甲一方,难道堂堂吴家少主暗中其实被吴家苛待了?
清光虽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是痛快的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芥子袋,递向吴青道:“吴公子,贫僧这些年所得灵石法宝尽皆在此,阵法的阵图也在其中。”
见清光直接交出了家底,吴青也并未客气,接过芥子袋后,将东西尽数取了出来,整齐的在地上摆了一大排,又将自己之前从景老三等一众人的尸体上搜刮出的诸多合戒中的东西亦是尽皆倒出,整齐的摆放在地上,看向袁齐三人,示意三人拣选。
袁齐看也未看地上的一众灵石法宝,对着吴青洒然一笑:“钱少爷,我的那份送你了。”
何年与寒生则是咧嘴笑道:“钱少爷先挑。”
吴青点点头,将地上的灵石与阵图尽皆收入了青玉扳指之中。
寒生眯眼看了看地上的一众法宝丹药,随意的拣选了一把景老三的短剑,便向何年摆了摆手。
何年笑眯眯的看着三人道:“既然你们三个这么大方,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罢,何年挥袖将地上的众多法宝丹药尽数装入了自己的白玉合戒。
当着清光与溪来的面分完了一众战利品,寒生伸了个懒腰,对清光摆手道:“送我们出秘境吧,自此各不相欠了。”
清光还未来得及点头,一阵笑声却打破了寂静。
“急什么呢?”一位身着紫衣的年轻男子正翘着二郎腿,歪歪斜斜的坐在竹屋屋顶,看着院中众人,懒洋洋道。
看着紫衣男子,何年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因为自己曾在天下十大美男榜中见过他的画像,此人乃是稷下学宫的钟黎。
一山一寺一观一教,两宫两宗两书院之中,稷下学宫便是其中之一,亦属儒家三大顶尖势力。
相传稷下学宫的钟黎少年时便成为了学宫之中的先生,能成为稷下学宫众多子弟的先生,自应是如画像中的那般,龙章凤姿,器宇轩昂,却未曾想到这钟黎竟是这般玩世不恭的样子。
清光也一样认出了钟黎,他既在竹屋现身,掌控秘境的自己却毫无感知,便只有一种答案了。
钟黎在很早以前便暗中来到了这里。
吴青则是眉头微蹙,钟黎一直隐匿在此,自己竟浑然未觉,可见这稷下学宫的少年先生修为高深,绝不简单。
钟黎却不顾众人复杂的目光,一脸兴味的看向何年,口中缓缓吐出了八个字:“故乡魂断,今夕长留。”
想不到刚刚见面,钟黎便给何年下了谶语,众人皆有些惊讶。
吴青与袁齐有些不解这八个字的含义。
寒生与何年的心中则是惊涛骇浪。
寒生深知自己与何年埋藏最深的秘密从未泄露过,便是亲如兄弟的袁齐与吴青亦是不知,可这钟黎初见何年便说出了故乡魂断之语,莫非他算出了青铜簋在自己手中?青铜簋所牵扯之事甚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寒生心中对钟黎生出了一丝杀意。
何年的心中更是震动不已,而且回味着这八个字,又生出许多疑惑,这故乡魂断,今夕长留,难道是暗指自己再也回不到故乡,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吗?可如今拿出十万灵石对自己而言并非难事,青铜簋之事寒生更是早已答应了自己,断不会有差错,待自己在这元天大陆游历十载后,回到故乡岂不是轻而易举?
钟黎既是稷下学宫的先生,少年成名,如今又能不声不响的隐匿在众人周围,看足了一出出好戏,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何年虽心中疑惑,却看向钟黎微笑道:“钟先生这谶语实在是莫名其妙,在我家乡,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
钟黎却懒洋洋的伸出一根手指,先指了指天,老神在在道:“应验之时,你便知道了。”
何年深深的看了一眼钟黎,不再做声。
见寒生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钟黎眼中划过一抹同情,再次缓缓说道:“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听闻钟黎对自己也下了谶语,寒生虽是一脸莫名,可钟黎眼中的那抹同情却被自己看的一清二楚,想来是这钟黎没说什么好话。
寒生看向钟黎的眼神愈发冰冷。
何年三人俱是皱起了眉头。
钟黎又将目光转向袁齐,摇头叹道:“落花流水,红粉骷髅。”
袁齐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落花流水,莫非是指自己与玑心妹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道玑心妹妹根本不喜欢自己?难道自己今生注定与玑心妹妹无缘?可那红粉骷髅又是何意?
袁齐死死盯着钟黎,似笑非笑道:“钟先生,胡乱定义别人的人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钟黎却并不理会袁齐,转而看向吴青,一字一顿正色道:“之死靡它,功败垂成。”
吴青冷冷的看着钟黎,双眼微眯,抿唇道:“钟黎,你什么意思。”
钟黎收起了之前向四人下谶时的严肃表情,随意的躺在竹楼屋顶,单手支撑着下巴,嬉皮笑脸道:“没什么意思,信口胡说罢了,吴少主不用这么激动。”
吴青冷笑道:“稷下学宫最年轻的先生,精通谶纬之学,少年便因前知成名,如今听了你的谶语却有些失望了,果真是信口胡说。”
钟黎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道:“爱信不信呗。”
见吴青四人不再说话,皆神色冰冷的注视着自己,钟黎夸张的抱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搓下了一层鸡皮疙瘩,委屈道:“四位别这么看着我,我胆子小的很,今日来也不是针对四位的,我是来处理她的。”
钟黎指了指清光身旁的溪来。
清光面色一沉,站到溪来面前,挡住了钟黎的目光,冷声道:“钟先生,使用邪道阵法是贫僧一人所为,与溪来无关,莫要无故为难一个弱女子。”
钟黎摇头道:“不过是杀了几只害虫罢了,就算你杀得都是好人,也犯不上让我来找你。”
清光看着钟黎坚定道:“我与她夫妻一体,找她便是找我。”
钟黎从竹屋屋顶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清光正色道:“九死一生,为人作嫁。”
清光微笑着颂了一声佛号,笑意却未达眼底:“钟先生,你们儒家的谶纬之学,贫僧是向来不信的。”说道此处,清光轻轻握住身后溪来冰凉的小手,转身看向身后一脸担忧的溪来,安慰一笑:“况且,若是为她,纵是十死无生,在劫难逃,贫僧亦是心甘情愿。”
钟黎再次露出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溪来忽然从清光身后走出,与清光并肩站在一处,倔强的看向钟黎道:“钟先生口口声声说要来处理我,可我自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苦尽甘来,好不容易能与夫君长相厮守,不知到底有何过错?”
钟黎看着溪来冷漠道:“天生孽种,遗祸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