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唯一的希望,便是来增援的弟弟李松。
他却没想到,穆祖用了围城打援的计策,冒着极大的风险分兵给了多轮。多轮不负众望,以逸待劳,不到三日便打垮了援军。
消息传来,他气的差点吐血。仰头看着天空,默默叹道:“这城怕是保不住了!两万多人,就是跪在地上让鞑子砍,三天都砍不完啊。”
他好似忘了,半月之前辽阳城中还有四万大军。那时候的他何等的意气风发,一度觉得自己便是天下无敌的将军,马上便能荡平鞑子,立下不世之功勋。
然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他的意气风发便荡然无存。
此时的他已经十分明白,穆祖才是用兵的天才。
穆祖可汗曾经也是明军的将领,他深知明军的弱点。看似庞大的军队,却调度缓慢、指挥松散,不过是一只空壳。
他的八狩军恰恰相反,乃是以一敌十、令行禁止的雄师。李如柏在辽阳城外列阵。
两军一交战,明军将官带头便往城里头跑,霎时间兵败如山。
若不是还有山海游骑的一支队伍死命抵挡,辽阳怕是早就沦陷了。
这一支山海游骑只有一千人,统领名叫王佐六,十四征衣排行老六。
王佐六也在凝视着天空,他在等,等一个讯号。
半月之前,穆祖刚一动兵,他便立即差人向正在中原的魏武侯报信,并在第一时间召集在各处游击的山海游骑支援李柏。
他力劝李柏不要在城下与穆祖决战,可惜军衔低微,直接被神策军晾在一旁。
李柏大败之际,他提早埋伏下的山海游骑在城门附近突袭,把穆祖吓了一跳,以为中了埋伏。
若不是这一招,恐怕辽阳城内已是一片生灵涂炭了。
黑水人每打下一座城,必然是烧杀抢掠不留活口。他与黑水常年作战的,甚是了解那股士兵的恐怖。
其实,山海游骑不是也一个样子吗?
这次穆祖的军队,却不似以前一样。
城门口那一战,军队中有一支队伍甚是凶猛,山海游骑中不乏江湖高手,尤其是还有与他同列十四征衣中的秦游、郭念、宋万八。
但与对方几人对上时,竟然不分伯仲,郭念和宋万八甚至被对方重伤。
这让他非常担心。正在沉思中,忽然看到远处腾起狼烟,心中一喜,对李柏道:“小侯爷回来了,辽阳城有救了。”
狼烟冲天而起,刘之月问虫二道:“将军,我们在这里放狼烟,城里头的兄弟能明白吗?”
虫二拍了拍刘之月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是个好样的。以后不必叫我将军,可以直接喊我二哥。”
刘之月拱手道:“是,二哥!”
虫二点点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实情,只要城中有咱的兄弟,他们一定明白。咱这狼烟一起,散落在各处的山海游骑都知道小侯爷到了,都会向辽阳城聚集。”
魏武侯道:“却也是没时间等了,我们抓紧行军。务必在穆祖调动军队时侯赶到。”
众人齐声道好。
穆祖端坐在大营中,望着久攻不下的辽阳城,心中极为焦虑。
神策军虽然不堪一击,但退守城中之后,已然避无可避倒是激发了斗志,凭借坚固城墙,自己打了几次竟然都无法拿下。
此刻的关键,是多轮与李松的胜负。
如果李松胜了,他便可与李柏成夹攻之势,自己万难抵挡。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对多轮的能力十分信任。便在此时,门外侍卫来报:“元帅,距此地五十里外发现狼烟!”穆祖心中一紧。
紧跟着有兵士来报,多轮大批败兵回来了。
他赶忙走出营帐,但见一地伤兵垂头丧气,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多轮呢,赢了还是输了?”
一名满身是血的牛录上前回道:“元帅,开始赢了,后来输了。”
这名牛录便将穆祖如何率领五千人马大败两万神策军,又如何遭遇山海游骑偷袭损失惨重,穆其与多轮如何负伤,又被抓回,连同魏武侯交代的一字不落全部说了出来。
他又生怕穆祖重罚,因而将山海游骑数目说成了两万。
穆祖悲愤交加,胸中鲜血直冲向脑门,眼前一黑便要栽倒,一旁的长子盛极急忙将他扶住做好。
盛极紧盯着那牛录道:“你说的可有假话?”
牛录答道:“句句属实。小人亲眼看到一名大汉托着十四贝勒……”
话音未落,只觉得脖子一凉,头颅便离开了身体。
盛极竖起腰刀高声喝道:“山海游骑总共不足五千人,却哪里来的两万。”
众人鸦雀无声不敢说话。盛极又继续说道:“定然是多轮指挥不力,阵前输了才来找借口。
山海游骑固然厉害,可我也曾多次与他们交手,向来是互有胜负。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是不是多轮害怕自己立下军令状不敢回来了?”
“四弟。这里有三四百名兵士回来了,总不能都说谎话。三弟带领五千人与对方作战,必定是人劳马乏。
山海游骑本来就是明军中的佼佼者,更有不少能人异士在里面。若是乘机突袭,三弟兵士虽多,未必能挡得住!况且还有穆其叔叔在呢,他的性子我最理解。
即便是多轮要说假话,叔叔也不会答应的!”却是二子代善从旁说到。
穆祖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两个儿子刚才的对话,他却是听得清楚。
于是问道:“依你两个看来,我们该怎么办?”
盛极抢先说道:“父汗,如今辽阳城战事焦灼,但只要我再加把力,一定能够攻下来。
若他们说的是真的,来敌若是那么强大,怎么不立时攻来,与辽阳城守军一起夹击,还轮得到这帮丢盔弃甲的懦夫跑来报信?
而且我们的斥候每日来报,从来没发现明军主力。所以我想,这定是调虎离山之计,将我们骗去十三山,来解辽阳城之围。
退一万步讲,若是真是明军主力,我们一旦去了十三山,哪里早就布下埋伏,必然会损失惨重。”
“代善,你说呢?”穆祖又问道。
代善一把跪倒在穆祖跟前,大声说道:“父汗,不论是真是假,四弟的兵回来了,四弟却没有回来,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这辽阳城屡次急攻,都无法攻下,在这里耗着对我们十分不利,我恳请父王挥师十三山!”
穆祖紧握着腰刀,脑中不住权衡。
盛极却又抢上说道:“二哥你不必在这里收买人心,平时倒也罢了,当前正是决断时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们辛苦打下的基业也就完了。
你明知不能撤,还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扰乱父汗决断,你是何居心?”
穆祖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道:“内不合,外必受辱!我们现在还没什么基业,你们争抢什么?老四我问你,若是今日被擒住的是你,那救还是不救?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