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任由那矮胖子搭着肩膀走出街口后,低声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什么帮我?”那人道:“不要说话,跟我走便是!”
罗森晓得东厂的厉害,京城中暗岗密布,对面如此小心,一定不是阉党一伙。
于是一直跟随,过了午门向东一里地,到了一条破烂街口,破旧牌坊上写着“葫芦街”三个字。
葫芦街,是江湖各门各派各种势力在京的驻扎之地。如果说这天下有一处地方是王法管不着的,就只能是这里。
每年年末,各地官府的赋税运往户部,而各门各派的岁银却都涌入葫芦街,再由葫芦街分发向各大府院。
这样一个势力交织、鱼龙混杂,却又至关重要的地方,自然需要一个既有威望、又有势力,而且黑白通吃的人才行。
这样的人翻遍整个江湖只有一个人,他就是青楼组织的创建者,三尺红云头。
谁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一夜之间整合了各大青楼,迅速建立了组织。如此大的动作,竟然没有官府和门派前去干涉。
青楼建立以后,各种规矩随即建立,本来是极为混乱的风月场所也规矩起来,偶有几个闹事的,均被三尺红云头的手下狠狠收拾,下海的姑娘们既有了靠山,还有了收入。
更重要的是,青楼组织迅速与丐帮联合,一个负责获取报,一个负责传递报,掌握各种各样的机密。各种势力纷纷前来攀附,或用金钱或用其他,总之各取所需,丐帮和青楼也益强盛起来。
罗森心中十分肯定,这个自称小措哥的,不是丐帮的人便是青楼的人。于是紧紧跟随,进了葫芦街。
街道虽然破落,但各种门面林立,熙熙攘攘甚是繁华。那小措哥一头扎进赌场中,杨破云紧紧跟了进去。
到此刻他才敢摊开手,看到手中物事心中一凛。那是一根玉簪,乃是他少年时送给母亲的物件。
他急忙寻找,看到小措哥在后门向他招手,便急忙跟了过去。赌场后面隔了一条巷子,有一排阔气的房子,中间有夹道连通。罗森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看到小措哥立在一间房的门口,便走了过去。
他刚要开口说话,小措哥却先说道:“大家等你多时了!”便推开了房门。
罗森疑惑的走了进去,见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矮小的白发老者,另一个却是一名中年妇人。那妇人眉目秀丽、英姿飒爽,既有大家闺秀风范,又有江湖侠女气度。正是他的母亲罗绮。
罗森当即向妇人跪了下去,低头道:“孩子不孝,母亲受苦了。”罗绮将他慢慢扶起,轻声道:“孩子,你怎么回来了?”
罗森道:“我接到丐帮兄弟的消息,说阉党意图冤杀父亲,便星夜赶到了。家中被封,我还以为大家都被抓了,幸好母亲安然无恙。”
罗绮叹了一口气,道:“先来见过恩人。”指着边站立的一个矮小老人道:“这位便是青楼楼主,江湖人称三尺红云头的云前辈。”
罗森久闻三尺红云头大名,却没想到是一个貌不惊人的矮小老头,但他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急忙拜下道:“拜见前辈。”
三尺红云头呵呵一笑,道:“侄儿快快请起。我与你父亲原本便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他有难我自然要奋力相救。不过这次我也没出多少力。”
罗森站起来,望向母亲。罗绮红着眼睛说道:“你父亲早早便知道魏奉朝要向他动手,可是他坚决不肯逃离,也不抗拒,怕的就是给阉党口实。他差人将我连夜送到此处,解散了族众,在家里等待阉党。
但他毕竟是一方兵侯,阉党不敢轻举妄动,只给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现在押在东厂的地牢里,正他交出兵权呢。”
罗森道:“阉党包藏祸心、残害忠良,他们迟早会对父亲这种人动手。虽然忌惮父亲势力,但神羽营远在玉门关,朝庭都是魏奉朝的人,京城中的江湖势力大半也是被刘颂控制,父亲如果一直不肯交出兵权,恐怕他们会杀了父亲震慑其他军候。”
三尺红云头道:“这正是我担忧的。你父亲的脾我最是了解,看上去好像世故圆滑,其实心里比谁都有骨气。需的尽快把他救出来。”
罗绮道:“你父亲被抓之后,我与云楼主商量过对策,做了两个打算。一个是劝说你父亲交出兵权,我们一家人离开京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另一个便是劫了天牢,我们转去玉门关,在军营中就有了和阉党较量的资本,他们自然不敢再给我们乱扣罪名。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那不得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
罗森听母亲这么一说,登时觉得不对。他母亲虽然贤惠温良,但主意一直很硬,在家中的事父亲都做不得主,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母亲见到自己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回来了?
这意思很明确,就是“你不该回来”。说辞说来,召回自己的不是母亲,而是另有其人。难道母亲被绑架了吗?看形却又不像。
他心中想了许多,但却装作着急的样子说道:“若是他肯交出兵权,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为了这权力,他背信弃义、残害忠良,与阉党勾结作恶,却想不到最后反被阉党构陷,也算是恶有恶报。他这样的人,怎么肯将全力拱手相让?至于第二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要攻打东厂地牢,我们人手不知道够不够。云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罗绮点了点头道:“你太不了解你父亲了。我自小便跟随了他,知道他的为人。当年贺云暖一案他做的的确不对,但一定有说不得的苦衷。若是由我去劝说,也许能让他交出兵权。”
三尺红云头接道:“你母亲说的对。司马侯爷做事虽然有些欠妥,但骨子里到底留着忠臣良将的血,若是这次能救出他来,你们父子两个一定要好好谈谈。罗森已经长大了,一些事该交代的总要交代。”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罗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