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虹如真的带来了“兵”,足足三千多人。
他们个个骨瘦如柴、衣不遮体,却又面露凶光、彪悍异常。
三千多人,如潮水扑礁石一般,涌向官军。
京城卫戍营的官军不愧为精英,在主副将不在的况下,迅速结成阵列接敌。
可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凶残的人。胳膊断了便用嘴咬,腿断了便在地上爬,刀枪穿了洞也要死死抱住人。
他们仿佛不是人,而是饿鬼。
官军的防线很坚固,无数的饿鬼彻底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镜像幻天术。”徐虹如指挥一队人点燃了熊熊狼烟,北风吹过,瞬间漫向了官军阵地。
一名士兵吸了一口,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天神下凡。
高达百丈的凶神恶煞,头顶月,脚跨长江,一张嘴便吐出无数饿鬼,向这边疯狂扑来。
浑是血,开膛破肚的饿鬼。
士兵害怕了。他蹲下子想要逃避,可一个饿鬼奔来,将他双目硬生生扣下,放入口中。
这不是战场,这是修罗地狱,有什么样的心,便会看到什么样的恶。
眉间尺负着徐虹如在高处观看,官军的一个校尉发现了他。校尉立即明白,杀掉这妖道才是关键。
一队铁甲骑兵从队伍中冲了出来,杀向徐虹如。
眉间尺早已忍耐不住这血腥的味道,他浑上下的金色符咒已经变得血红。
只见他一只手托住徐虹如,一只手向铁甲重骑直锤过去。
骑兵的长矛全部在他上折断,被重击之下连人带马翻在地上。
剩余的仍不肯后退,明知无用,却仍紧紧围住眉间尺,不断的冲刺。只要能让妖道分神,停止施法,迷住的士兵就能迅速回复神志。
徐虹如“哈哈”一笑,高声唱到:“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眉间尺上血红符咒愈发红亮,他狂奔起来,冲破骑兵围堵,奔向官军大营。
校尉大吼一声,驱马上前纵深一跃,凌空将断矛抛向徐虹如。
眉间尺伸指一弹,便将飞来矛头弹飞,又一拳下去,将校尉半个子砸碎,粘在了地上。
眉间尺的带头冲击下,官军防线很快就出现了松动。而石龙山上义军,在看到鹿安燃放的号炮信号之后,也尽数冲了出来。
山寨五百人马,可不同于这些凶狠的饿鬼。他们是石龙和黎雀精心训练过的精兵,一个个久经沙场考验,极为擅长团队战法。
官军中一名统领举起长刀大声喊道:“敌军主力,铁甲步军,迎敌。”
等待多时的两百余铁甲步军同时将盾牌立在前。
“进!”副官一声令下!
“进!”百人同时呼应,一堵钢铁人墙慢慢推进,将冲锋而下的石龙山义军势头顶住。
统领知道,官军形势岌岌可危。尤其是那个两丈高的巨人,除了封无命和曹目星,根本没人能拦得住。
而封无命听到前方阵营中的喊杀声,心中也无比焦急。
为主帅,对敌时不在营中,这是兵家之大忌。
眼前的石龙已经中了他足以致命的两剑,却仍然顽强的堵在他前面。
他很佩服这样的硬汉,也决定以最快的方式结束他的痛苦。
他长剑再起,这次是咽喉。
眼看石龙就要死在剑下,一道剑光直掠过来,如同层层涟漪开了他的剑。
这一剑他是多么熟悉。
“你怎么会《惊鸿剑法》?”他迟疑问道!
黎雀不答话,挡在石龙跟前。
“小姑娘,看在《惊鸿剑法》的份上,我饶了你命。”
黎雀紧紧咬住嘴唇,她不敢开口,害怕一张嘴就会哭了出来。她此刻正经历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与刘家村经历恐惧不同,因为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
黎雀抢先出剑,如同起舞,翩若惊鸿。
可是这场舞蹈还未完成开头,便已经终结。
在封无命的快剑之下,惊鸿只能一现。
封无命没有杀她,只是在一瞬间挑断了她的手筋。
“你根本不懂惊鸿,不配练这剑法。”
黎雀瞬间便失去了斗志,从罗森和杨破云,到原怀心和石龙,所有的人都在夸赞他的天赋。
她几乎就已经认为自己将是未来的剑术宗师了,而且这个未来并不遥远。
可是封无命只用了一剑,便将她击败,并用那句“你不配练这剑法”将她的骄傲击的粉碎。
封无命昂首从她面前走过,就好像踏过了她的心脏一般。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另一个人挡在了封无命前头,那是鹿安。
“你伤了她,我不许。”鹿安双眼血红。
“你不许?你有什么能耐?”封无命冷笑道,脚下没有停住步伐,手中长剑也已经举起。
对付这样的白痴,没必要用快剑消耗内力。他随手一剑,想要结果鹿安,然后奔向战场。严峻的形式已经不许他再耽搁。
但这一剑碰到了一刀。
“九段杀,封杀式,舍不为己。”鹿安双手提刀,一边喘息一边坚定的说道。
又是九段刀!当年贺云暖就是在金水桥上,以这招封杀式破了他的快剑,也击穿了他的自尊。
贺云暖轻描淡写的说:三招能破他快剑者,天下至少有十人。
这是怎样的妄自尊大和不可一世。
而今,一个白痴竟然也用这一刀挡住了自己的一剑,这让他再次想起了那受到的折辱。
他转过来,对着鹿安:“你凭什么敢阻挡我?!”
鹿安哈哈一笑,大声道:“就凭我的九段刀法。我鹿安,杨破云的徒弟,贺云暖的徒孙,东林武宗的传人。绝不会给师傅丢脸,绝不会让门派蒙羞,绝不会再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封无命大声狂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那好,就从你开始。”
鹿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闭上了眼睛。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大义凛然,什么是奋不顾,什么是虽死不悔。
刀剑交鸣之声震的他耳膜生疼。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对他说道:“鹿安,我没看错你!”
他慢慢睁开眼睛,一个人肃立在他前。
“师父?你来了!”鹿安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