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信心下已有计较,他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看看爷爷驯马,没驾过辕的儿马子,脾气十分暴躁,不让骑也不让摸,爷爷为了安抚儿马子,将它的眼睛先用布蒙住。
心想此番也可试一试用这种方法安抚水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碎成布条的衣服,心想但愿水怪的眼睛不会比小儿马的眼睛大很多。
王信心中有了计划,便觉来了精神,任水怪如何奔腾跳跃,他只是紧紧抓着水怪如石块般的皮肤,缓缓的向前磨蹭,那水怪巨大无匹,这脖颈也是相当之长,王信正自攀爬,水怪忽然抬起头来,王信但见水怪的头颅大如一栋石屋,而闪烁着黄光的眼睛如门窗大小,鼻子上竟然长了一个磨盘粗细的骨质尖角,尖角上还顶着一些乱糟糟的水草。
水怪那大如门窗的巨眼,也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王信,虽然在他眼里,王信仅仅如同一只蚂蚁大小,但是他觉得这个蚂蚁大小的东西,十分讨厌。水怪像泉眼一般大的鼻孔中喷出两股气流,疯狂的抖动着脖颈上的皮肤,那些岩石一般的皮肤凸起,在皮肤上褶皱的牵引下,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王信卡在他皮肤沟壑中的四肢,被挤压的痛不欲生,又有巨石般的皮肤凸起,反复的撞在身上,王信痛的一个走神,从水怪的脖颈上跌入水中。
那水怪见了,便用长满倒刺的舌头来卷王信,甫一接触,王信便觉周身如同跌入荆棘丛中,刺痛难忍。还没来得及逃脱,水怪的舌头带着王信悠然缩到唇边,王信慌忙用手臂支住水怪的嘴唇,水怪张开嘴一啜,王信但觉一阵飓风把他向水怪的嘴里吹送。惊慌之间不顾身体疼痛,蹬着水怪的下巴,猛然挣脱,顿时背上的伤口涌进了河水,痛不堪言。
王信的身体在水中向前翻滚,忽然一个庞大的身躯接住了王信,王信看时,只见那几丈宽的身躯在水中盘旋蜿蜒,正是青麟前辈,王信又惊又喜,喜的是在水下又见到青麟前辈,惊的是此时巨大水怪就在眼前,青麟前辈与自己的安危难保。
他正胡思乱想时,头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如山般的压力罩下,方圆几丈内都在笼罩之内,王信躲无可躲。正值关键时刻,青麟前辈的身躯,陡然间动起,带着王信躲开了空中落下的黑影,黑影嗵的一声,地震般的砸在河底,激起的泥沙翻涌弥漫。
王信虽然不敢睁眼,但闻听嗵嗵的声音大起,而自己随着青麟前辈的蟒躯陡然间兜兜转转,似在躲避那空中落下的巨物。此时王信已在水下许久,气息已经不够,加上过度紧张,一不留神,喝了一口浑浊的河水,嗓子里一痒,咳了一下,河水顿时冲进肚腹之中,王信心道:“完了。”
青麟前辈如龙巨尾陡然摆动,王信但觉身子向上飞起,冲破河水,一阵新鲜的空气冲进鼻腔,在鼻腔和口腔间激荡,王信顿时咳嗽不已。
水怪似已发现青麟前辈巨尾上的王信,愤怒不已,猛然间冲了过来,河底顿时一阵翻涌,水怪如山的身子带动的河水,哗啦一声拍在两侧的山石上,王信见翻滚的水花中水怪巨大的头颅,挺着鼻子上那如同古树般粗细的巨角,向王信顶来。
青麟前辈身子陡转,王信赶紧抱住前辈的蟒尾,随之荡出。
那庞大的水怪脾气极其暴躁,见撞击不中,愤怒不已,口中喷出的白气,将河水吹出滚滚气泡,犹如煮沸一般。水怪耸动了一下山脉般的脖颈,怒吼一声,再一次发起冲锋......
青麟前辈带着王信东躲西藏,动作渐渐缓慢,但水怪气势不减,似乎山石也阻碍它的冲刺,它十分气恼,愤起冲击,顿时河水两侧陡峭的山石,被水怪撞的纷纷扬扬,七零八落。
从山上落下的石头,有大有小,大如房屋,小如拳头,有急有缓,但密集如雨,没过多久,王信和青麟前辈都被落石砸中,受伤之后,动作更加缓慢,终于被一块巨石砸中,青麟前辈的身躯陡然沉入水底,片刻之后王信也支撑不住,沉入水中,落在青麟前辈的身边。
这时头上那个巨大的黑影落下,这次王信勉力睁开双眼,看的清楚,原来是水怪的巨大的脚掌,脚掌遮住了水中最后一丝光线。
王信心中一沉,心道完了,下一刻二人就要葬身水怪足下,碎为肉糜,他无奈的闭上眼睛。忽然心间一念闪过,最后时刻,王信托着青麟前辈庞大的蟒躯,使出毕生最大的力量,猛的向旁边抬去。
王信虽然力量有限,但勉力之下,竟然将蛇前辈的身躯挪了半步。这时水怪的巨足毫不犹豫的踏下......
当王信睁开双眼时,看到血肉的碎糜,在水中四散飘舞,许多嗅到鲜血味道的鱼虾,纷拥而至,它们张开大嘴,疯狂的吞食着那些肉糜,此时肉糜的主人,正躺在河底静静的观看,而那些分食的鱼虾毫不忌讳他的想法。
一点光线透过水面,照了进来,王信微微一笑:“一切都结束了。”
看看最后的世界吧,无论如何都是美好的。
即使在浑浊的河水中,他也不忍心闭上眼睛,但觉河水外面的光线愈加亮了些,终于有一道光柱透过乌云,照到河面上,光柱上回风流雪,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围绕着光柱飞舞盘旋,仿佛似在天上,又似乎就在王信的眼前绽放,又慢慢融化,之后便有更多的雪花绽放。
王信身在水中,怎么能看到天空中的景色,他也没有想过。但这么近的观看一朵朵雪花,仿佛倒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王信忽然惊觉那些晶莹的六瓣雪花,每一瓣又生出许多漂亮的枝枝叉叉,每一瓣都是同样的花纹,大小也是分毫不差。
原来那些漫天飘洒、纷纷簌簌的白雪,看似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竟然是精工细作,如此完美无缺。若不是鬼斧神工,又有谁能做得。
聚集在光柱周围的雪花,乍然飘散,满天飞雪中一位女子款款而下,皓首素衣,童颜端仪,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面若冰霜,周身之上似乎在散发着凛凛的寒气。
王信心道:“这就是神仙吧。或许每一个人在最后关头都会见到的,遇见吓煞人的黑白无常,定是要去地狱了,像这般美丽的神仙来接引,我便是要去天堂了。”
那美艳的女子,举起修长匀称的素手,轻轻摆动,随着衣袂扬扬洒洒,便有许多纷纷簌簌的冰晶落下,遇风后化成晶莹的雪花,飘向河中。雪花甫一接触河面,并没有迅速的融化,倒是那些晶莹的六瓣在水中蔓延伸展,一朵朵小雪花变成一片片大冰花。
冰花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厚,水面上“神仙”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王信睁大双眼去看,忽然觉得周身一阵凉意袭来,河水中传来了窸窸窣窣、咯咯吱吱的声音,再看时候,冰晶的脉络已经包围了他的全身。
方圆十几里的河水都已经结成冰,随着咯咯吱吱的声音止住,一只正要踏上王信头上的巨足,嘎然而止。水怪那如山的身躯以践踏世间一切,又毫不留情的骄傲姿势,定格在冰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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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王信感觉到一丝疼痛,睁开双眼,脸上的冰渐渐融化,身体周围的河冰传来了咔咔嚓嚓的声音。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一般向水面上延伸,到河面时化作粉碎的冰沫崩裂四散。
一丝丝气流沿着崩开的裂隙补充进来,新鲜空气所携带的凉意顿时冲进王信的鼻腔,王信咳了两声,原本固定在冰河中的四肢,此刻稍稍可以腾挪。
王信但觉身下有阵阵暖意传来,似乎在心中鼓舞着自己,与那周身冰凉的河水相抗衡,没有了寒冰的冷冻,王信又找回了失去已久的痛感,忽然觉得周身冷热交替,冷时如跌入冰窟,热时如遭油煎火烹,周身疼痛难忍,此时是王信最痛楚的时候。尤其是双腿,浑然没不敢有些微动作,虽然头被冰阻挡,不能看见,但心知伤的不轻。
随着冰晶碎裂的声音,冰河的裂隙越来越大,王信忽然察觉到悬在空中的水怪巨足似乎微微颤动,王信大叫一声不好,心思所及,两臂劲力似乎陡然暴涨,两臂周围的冰块噼噼啪啪的爆裂,但百尺寒冰虽有裂隙,又岂是寻常肉身可以轻易突破的。
王信勉力相持,片刻之后,双手已经脱出冰层束缚,将头上残余冰块清除掉,仰起头来,但见自己双腿血肉模糊,仿佛骨断筋连,又稍稍转头,见青麟前辈的身躯就在身侧,也是血肉模糊,骨肉斑驳,惨不忍睹,王信眼眶含泪,不忍心再看,赶紧将视线避开。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256,纳入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