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真瞳孔微缩,冷冷的望着他。她不知道薄康成是怎么猜到的,也不知道他有几分肯定。她当然可以装傻,但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小瞧你了。”杜兰真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倒是很平静,“去哪?”
“跟我来。”薄康成露出笑容来,带着杜兰真绕过几条街道,竟领着她上了别月楼。
杜兰真感到自己和别月楼可能有点类似八字不合之类的缘份,想到那位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的真人,不由轻轻叹气。薄康成还是很防着她动手的。难道她看起来就是那么粗暴的人吗?
“我在这里预定了一个包厢。”薄康成对着店里的伙计说道。
“二位跟我来。”伙计对着杜兰真和薄康成来回看了两眼,虽然他脸色如常,但杜兰真却感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惊诧。
这个伙计无疑是认得她的,毕竟“方雅澜”刚回海国就大闹别月楼,把牟鹰锤爆,引得此间主人亲自出手,这才一个月,那么深刻的印象不至于这么快就消失。但是即使如此,方雅澜和薄康成见面也不至于让他惊讶吧?
杜兰真感到莫名其妙,却猜不到原因,只能跟着进了一个包间。
“您点的菜都在这了,请二位慢用。”一进包间,便能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五六道菜,伙计一一解开灵气封禁,朝两人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体贴的关好了门。这里的包间都设有隔音阵法,一旦关闭,外面听不见里面,里面却听得见外面。
杜兰真望着桌上的菜,每一道都是别月楼的招牌菜,这一桌下来,起码也要一百多中品灵石。她微感诧异,本以为宴无好宴,没想到薄康成竟然还点了这么贵重的菜——他们又不是专门来吃饭的,岂不是浪费?况且,她虽然知道薄康成肯定不会就靠摆渡维生,但一顿饭能花这么多钱,他远比她想的阔绰——那还摆什么渡啊?
“薄道友破费了,这一桌很是隆重啊。”杜兰真漫不经心的执箸,随意的夹了一口,她身上解毒丹带的很全,况且,能一下子放倒她的毒药也没多少。薄康成叫破她的身份,想来也不是为了毒死她的。
“不是我破费,是道友破费了。”薄康成纠正道。
杜兰真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她放下筷子,抬眸凝视着他,淡淡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神沉静,配上方雅澜娇媚的容颜,就好像是玫瑰带了刺,并不蜇人,反而怪动人的。
“白道友,明人不说暗话,夏华容是你杀的吧?”薄康成笑着望着她。
杜兰真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说实话,杜兰真今天听到了好多坏消息,甚至她本来就是因为一个坏消息而跟着薄康成进来的,但她还是没想到薄康成还会再抛出一个更坏的消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干脆的问道。
“好!爽快!”薄康成击掌而笑,“你可能不知道,夏华容怀疑你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听她说自己的怀疑。当她笃定你不是方雅澜的时候,我也都听着。没过几天,夏华容就死了,你说我会不会怀疑你呢?”
这是杜兰真来到海国后听过最坏的消息。
夏华容告诉了薄康成,还会不会告诉其他人呢?除了薄康成,还有谁会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方雅澜呢?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她能杀了一个夏华容,难道还能把所有的知情者都杀了吗?
“你和夏华容居然这么熟。”杜兰真冷冷的哼了一声。
薄康成笑而不语。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杜兰真直白地问道。
“除了我,夏华容应该没有告诉别人。”薄康成答道。他说着,微微一笑,望着杜兰真道,“不过,我得提醒一下白道友,虽然夏华容没有告诉别人,不过那是因为她对自己太自信,最终翻船。我可不是什么名门首徒,没有谅事宗给我继承,也不过是个穷跑渡船的,所以我没那种自信,我来之前,可是告诉过别人的。”
“你在威胁我。”杜兰真面色沉沉。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薄康成并不否认。
杜兰真眼里迸发出恼意和冷意,目光仿佛利剑,冷冷的剐着薄康成,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
“别这么冲动啊。”薄康成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杀意,安之若素的道,“我没有跑去谅事宗告发你,说明我对你并没有敌意,不是吗?咱们还有得谈。”
“道友有何见教?”杜兰真冷笑。
“我和夏华容是合作者。当初你问我摆渡人的组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准确来说,是二十三年前,我就是组织者。”薄康成说道,“夏华容利用她在谅事宗的地位和资源暗中支持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他这么说,也就是说这是夏华容的私人势力,不涉及谅事宗。
“现在夏华容死了,我需要另一个人来代替她。”薄康成断然道,“我要你在十年内取代她的位置!”
“这不可能!”杜兰真比他还果断,一句“不可能”喊得斩钉截铁,仿佛跟封轶计划成为谅事宗金丹真人手里最锐利的一把刀的人不是她一样。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的实力已经够了。”薄康成自信满满的道,“如果剩下的事情你都做不到,那我可能只能再换个人了。”
杜兰真当然知道足够了,甚至于薄康成画的饼根本太小家子气了。十年?她的计划可是现在就上位。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和你合作,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薄康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白道友,你似乎有什么误解。如果我只是想找个合作者分好处,那我的选择太多了,为什么要找身份不明的你?”
杜兰真冷冷的望着他,看着他脸上无论怎么克制,还是隐隐带了点不自觉的志得意满,似乎笃定自己已经吃定她了,“你拿谅事宗的资源支持我,下次在海国有什么消息需要打探,可以找我,给你便宜点算。”
杜兰真沉默的望着他。薄康成微笑着回望。
沉默中,一道骇人的寒光冲天而起,化作一点寒芒,瞬间粉粹所有大惊失色间的抵挡,冲入薄康成的小腹,带着他连人带椅向后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击在墙上。
“你废了我的修为!”薄康成脸色一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狂怒,随机又惊又惧的望着她,“你,你不怕我的后手?”
房间外面传来敲门声,伙计打开了隔音阵法,“客人,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薄康成脸上露出狂喜,张口就要大喊——此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安静一点。”杜兰真温柔的道。
薄康成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
“没什么事,不会拆了你们别月楼的。”杜兰真对着外面冷冷的道。
伙计陪笑了两句,没有走进房间,知趣的离开了,重新关上隔音阵法。
“你,你……”薄康成回过神来,惊惧的望着她,眼里露出绝望来。
杜兰真一步步走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世上就是这么个道理,你拿把柄,我就只好拿刀柄了,薄道友,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