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之后，继续到拖拉机教室画图，张扬拿着2B铅笔趴在画板上，样子极其认真。他通过问李远航和郭旭，终于搞清楚了图纸上画的各种零部件是怎么来的，以防老师再来拷问他。

有时画到高兴处，会不由自主地感慨，他要是认真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为了加快速度，有些地方他不打算按部就班的进行，拿着尺子跑到李远航的画板上量好尺寸，然后照猫画虎地抄过来，大体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班里的所有人真正自己画图的没几个人，都是看着班级前十名画的减速器同比例照搬，动脑子自己画的一般人做不到，隔壁宿舍的王恒，湖南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是班里的前十名。他不和别人交流，自己画自己的，一条道走到黑，后来发现自己画错了，浪费了两三天的时间，其他人就更不敢尝试了。

闫午更是奇葩，拿着圆规和直尺在李远航的图纸上量数据，全部做上记号，最后拿着直尺开始连线玩，既准确又迅速，开始偷着乐。

大家一天都在画图，课程设计马上就要结束，给老师交作业的时候是要用档案袋装着一张A0减速器图纸，两张A3零部件图纸，一份打印出来的课程设计方案。

大部分人已经画完了A0纸的减速器图纸，张扬想着下午还要去排练厅练舞，于是赶在中午加班画图，没想着去吃饭。当他画完之后打算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其他人吃完饭陆陆续续进来了。

“我去，张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画完了。”

他的画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吸引着他们似蜂碟一样成群结队地赶过来。一个个都是假装佩服的表情，看了看图纸，又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张扬。

到了上课的时间，老师也来了，他看见好多人围在张扬这里，就径直走了过来。大家看老师来了，立马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路，所有人都给老师行注目礼，卑躬屈膝，虔诚至极。

老师低下头开始看张扬完成的杰作，秃了的头顶一片荒芜，完全呈现在张扬的面前。张扬的心里也跟着荒凉，何必又要针对他呢，又何必如此的咄咄逼人，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叫张扬是吧，画得可以啊。”老师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扬，“速度挺快的，问题是你让谁帮你画的？”

张扬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他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果不其然，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我自己画的，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我一个人在教室画出来的。”

老师突然笑了，又望着大家说：“你们信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上课没怎么好好听课，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图能画好，肯定是找别人帮忙了，我说得没错吧。”老师斜着眼睛看张扬，满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情。

“老师，这真的是我自己画的，我没有找别人帮忙。”张扬试图解释，不想被老师冤枉。

“行了，不用给我解释了，你也别想糊弄我，我走的桥比你吃的米还多，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师说完转身就走了。

张扬独自一人笑了，笑这个世界太荒唐，他已经是老师眼中的坏学生，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郭旭一边画图，一边偷偷地问张扬：“张扬，你给我说实话吧，你到底找谁画的，速度挺快啊。”

张扬把2B铅笔扔在画板上，很认真地问：“在你们眼里，难道我自己就不能画出来吗？”

郭旭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然后想了一会，微微摇着头给张扬说：“我觉得你肯定不行。”

张扬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回过头，看着图纸，真想把图纸撕得粉碎。他无奈地笑着，他知道一个坏学生做得再怎么好，老师始终不会承认；一个好学生做得再怎么坏，老师也不会承认。这就是大学老师手里的表现分，这是跟考试成绩没关系的。

期末考试的成绩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结课考试成绩占总分的百分之七十，一个是表现分占总分的百分之三十。结课考试成绩就是对学科知识的考查，试卷上能得多少分就是多少分，但表现分就很灵活，完全是由老师自己来操控。

张扬也不多想，继续修改图纸，到时候全部交上去，听天由命吧，也只能这样了。

下午画完图的时候，他已经饿得不行了，老师刚走，他飞奔到东门，要了一碗油泼面。看着卖面师傅在案板上扯了两根宽面，煮熟后从锅里捞到碗里，撒上葱花碎、花椒粉、盐等配料，最后又在上面放了一层辣椒面，把烧得滚烫的菜籽油浇在调料上面，只听到“磁啦”一声，热油沸腾，将花椒面、辣椒面烫熟，随后将面端过来，放在张扬面前。

张扬拿起筷子迅速搅拌起来，一碗面开始升腾着香味，闪着红光，他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之后就赶着去排练厅，这次是新学期第一次排练，他不能迟到。大一的时候练了一年基础，今年要开始有突破了，他喜欢在台上表演，享受着观众的尖叫声和欢呼声。

他越想越激动，很快就到了排练厅，他看见排练厅有留学生努鲁和吴诗音，其他人还没有来。

他突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瞬间停下了脚步，仔细听着努鲁用蹩脚的普通话给吴诗音说：“吴诗音，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别开玩笑了，我男朋友是黄晨，你是知道的。”吴诗音说话的声音很决绝，“我们是不可能的，还是好好跳街舞吧。今年我们都大三了，也跳不了多长时间了，好好珍惜当下吧。”

“自从上次去甘肃参加街舞大赛的活动，我就发现你特别可爱，那时候我就想跟你表白，一直没有机会。”努鲁一边说着，一边向吴诗音走近，“你们中国都喜欢隐忍，都喜欢等。在我们国家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大家公平竞争，隐忍和等是不自信的表现，是个loser。”

吴诗音想躲着努鲁，一步一步往后退，表情开始变得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