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风和丽的天气，办公室人员一早给张焕东打电话，说投资商邀请张市长去丰城宾馆商讨投资的事，张焕东跑完步冲了澡便让司机来接自己，路上让秘书刘星通知相关部门去丰城宾馆参加会谈。

双方在会议室里面对面坐好，张焕东问：“朱总、南总这两天自由活动的怎么样啊，对我们丰城有什么新的认识了吗？”

“我们今天请张市长过来就是要说这个事啊，这两天我们走了不少地方，通过调查发现丰城的消费水平实在是有限，按照目前的消费水平我们担心投资康养度假区真的会打水漂啊。”南耀坤开口说道。

“不知道南总这话是从何说起？”

“根据这几天我们对商业区的调查来看，丰城用于衣食住行的人均消费大概是三百到四百块，而我们调查的几家条件相对好一点的养老院的月价格也就是七百块左右，张市长啊，康养度假区的投资是要几个亿的，我们几个亿的投入就指望着每个月没人几百块的消费来回收资金么？而且还未必能有那么多的客源去度假区，这样一算的话，我们真的是很没有信心呐，跟集团领导汇报之后，领导说要慎重考虑，如果丰城再没有优越的配政策的话，我们还是要去河城市考察，那里的消费水平还是比较不错的。”南耀坤一副痛心疾首的表说道。

“优惠政策我们是一定会给的，崔市长那边已经召集相关部门研究了，只是现在太过于仓促，还没能拿出于咱们双方都有利的政策而已，南总和朱总不妨耐心等上几天，借此机会我陪着你们二位再把丰城周围的美景美食好好感受一下。”张焕东道。

“我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哦，集团领导已经指示我们要抓紧办事，我们也没法再耽误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河城市仔细的考察一下。”朱涣道。

张焕东心里明白，这是他们采用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急的话，今天就应该动去河城市而不是明天，这一切的目的无非就是要着市政府给他们优惠政策而已，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全权负责这项招商活动，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却是在一二把手那里，所以自己也不能说出什么决定的话语来。

“二位既然去意已决，那我只有回去向崔市长汇报了，我也会跟崔市长转达二位的意见的，今天两位不走，那我今天再邀请二位去逛一逛丰城的美景，品尝一下丰城的其他美食。”张焕东再次发出了邀请。

南耀坤却说：“张市长，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今天我们还要研究一下河城市的相关资料，您手头肯定也有不少事要做，就不用专门陪我们了，你去忙您的工作吧。”

自己的脸贴上了人家的冷股，张焕东也就不再啰嗦，起告辞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明天早上我来给二位饯行。”

出了宾馆，刘星不高兴的说：“这两个台湾人可真能装大尾巴狼，跑这里耍起威风来了。”

张焕东严肃地说：“当我面前说这个话可以，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说，你代表的可不只是你自己。”

刘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对不起张市长，我以后一定注意。”

回去的路上张焕东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一直在考虑着该怎么跟崔市长汇报，到了政府他没回办公室，径直走向市长办公室。

江一天看见张焕东出现在门口，赶紧站起来说：“张市长，您找崔市长吗？”

“是呀，台湾客人要走，我来跟他汇报一下。”张焕东表严峻。

江一天知道这是大事，忙说：“张市长您稍等，我去跟崔市长汇报。”

一分钟后江一天就出来了，“崔市长请您进去。”

张焕东走进市长办公室的时候崔庭健已经正襟危坐等着他了，“焕东市长，客人为什么突然间要走？”

“这两天他们要求自由活动，要去调查一下丰城的市场前景和消费能力，然后今天一大早就把我约到宾馆，告诉我他们对丰城的消费能力和市场前景很悲观，而我们又没有让他们心动的配政策，所以要去河城市那边考察，我一再的挽留，他们还是坚决要走，我说今天陪他们走一走丰城周围的美景，品尝一下特色美食，他们说没有时间，硬是把我请出了宾馆。”张焕东说起这些来也是一肚子的郁闷。

“他们自由活动的时候你没安排人跟着？”崔庭健道。

“没有啊，人家客商要求自由活动，我再派人跟着好像咱们故意监视人家，怕人家看到什么似的。”张焕东道。

“那也不能让他们完全脱离视线呐！最起码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调查了什么嘛。”崔庭健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他们说明天什么时候走了没有

？”

张焕东摇头道：“没有，只是说明天走，具体什么时间没说，我说明早我去给他们饯行。”

崔庭健看了一下时间，说道：“我上午还有个会，这样吧，下午我过去再跟他们谈一谈，再争取一下。”

“崔市长，我觉得您去了也会碰一鼻子灰，他们明显是要把咱们晾起来，以此来换取优惠政策而已。我不觉得河城市的条件能比咱们优秀到哪去，河城那里矿产资源丰富，除了已经挖开的山就是等着被挖的山了，哪有合适的地方去搞康养度假区，所以我觉得他们就是去了河城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收获，不如咱们趁机也冷落一下他们，省的他们总是拿河城市要挟咱们。”

“我也知道他们是想争取更优惠的条件，可是咱们赌不起呀，真要是他们在河城市站住了，丰城要损失多少税收你知道么？我怎么跟庞书记交代呀。”

“好吧，那我下午陪您一起去。”张焕东知道副手的意见往往都是今天这个结果，一把手的意志才是有最终决定权的。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崔庭健说完便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张焕东知道谈话结束了，他便站起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在他走出房间以后，崔庭健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说：“你还没到有话语权的阶段呢，是什么意思还由不得你来说。”

下午三点钟，崔庭健亲自带着秘书江一天来到丰城宾馆找朱涣和南耀坤磋商，结果却是真的碰了一鼻子灰，跟两位副总见面的时间没超过二十分钟，对方就说还有事要忙把崔庭健给请出来了，一上车崔庭健就骂了娘，先是骂客商无礼，自己堂堂一个市长亲自来挽留他们，竟然还给脸不要脸，后来又说张焕东废物，不知道怎么把客人给得罪成这样。

张焕东回到办公室也是好一阵郁闷，自己这些天在台湾人那就没少听挤兑的话，作为一个没有话语权和拍板权的副手，他已经尽力而为了，可是今天崔庭健的态度明显就是对自己非常不满意，就差当面批评自己一顿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副手呢，崔庭健拿起电话给卫生局长于胜打电话：“于局长，你去买几份土特产，要精致一点的，明早送到宾馆，投资商明天要走，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离开。”

“张市长，纪念品要什么标准的？”于胜问道。

“别太寒酸，同时又能体现丰城的特色就行。”

“好，我马上安排人去办。”卫生局长于胜放下电话就让办公室主任去采购特产纪念品了。

第二天早上，张焕东早早的来到丰城宾馆，打电话告诉朱涣和南耀坤自己在餐厅等着他们，十几分钟后两人才带着随行人员从客房下来，张焕东笑着说：“哎呀，这几天光顾着考察了，也没能陪两位在丰城周边走一走，二位可是错过了不少美景和美食呀，实在是太遗憾了。”

朱涣面无表的说：“工作为主，没办法呀张市长。”

“不过都说缺憾也是一种美，以后有机会欢迎二位来丰城做客，到时候我再亲自陪同二位走一走、看一看，给二位和集团的随行人员准备了一点丰城的特色产品，一点心意希望各位不要介意，礼轻意重嘛。”张焕东道。

南耀坤皮笑不笑地说：“多谢张市长了，临走了还让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嘛！”张焕东道。

这顿早饭吃的非常尴尬，张焕东要是不主动的说话，朱、南二人基本不开口，就算张焕东找到了话题说，他们两人也是随便敷衍几句便低头吃饭，张焕东知道这是他们故意为之的，强忍着吃完了这顿早饭，张焕东带着人在院里给他们送行，巨能集团来了七个人，他们吃过早饭便上楼取了自己的行李，带上了丰城市政府的中巴车，朱涣和南耀坤上车前分别与张焕东礼节的握手，简单寒暄两句便上车离开了。

张焕东看着远去的中巴车也恨不得痛快的骂上几句以解心头之恨，于胜在一旁说：“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素质的客商了，什么东西！”

“于局，财神爷走了，你我可就要挨板子了。”张焕东沉着脸道。

卫生局长于胜这才醒悟即将面对的事，他也是老资格的局级领导了，再有几年也就退休了，“我是无所谓了，人老了能力也不如年轻人，领导怎么批评都有道理，咱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呗。不过我可是为张市长叫屈呀，这几天你忙前忙后的没少折腾，可是这俩台湾人就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他们要的那些投资条件别说你们市级领导了，就我这么一个傻老头子都知道要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那可就有数不清的麻烦了，您做的没错呀，要是您也被领导批评，那可实在是太冤枉了。”

张焕东说：“于局呀，

过程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从结果来看你我就是什么都没做，挨骂也是必然的。”

于胜看了张焕东一眼，向他走近了一步说：“我摆个老资格，叫你一声焕东老弟，我挨骂无所谓了，人老了也就不要脸了，可你是刚坐到这个位置的，你还年轻，后还有发展，你可得想办法维护好自己的脸面。”

张焕东拍拍于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老兄，想到未必就能做到啊！”

台商离开的郁闷很快就被繁琐的工作给淹没了，想象中的挨批评也并没有出现，不过张焕东还是从崔庭健不冷不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异常，他知道崔庭健不是不想对自己发脾气，只是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

但是暴风骤雨迟早都要来的，5月14省报《江报》头版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种好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副标题是：台湾巨能集团到河城市考察，双方达成5亿元的初步合作意向。

张焕东每天早晨都要看一看省报，今天看到这则新闻时他就知道自己要面临一场暴风雨了。果不其然，八点钟刘星告诉他，九点半要在会议室召开政府工作会议，由崔市长亲自主持召开，所有人不得缺席和迟到。

张焕东提前十五分钟到了会场，开始前五分钟崔庭健市长一脸沉的走了进来，“现在开始开会。”随着他严肃的声音会场立刻鸦雀无声。

“我想问一下，今天的省报有多少人看了。”崔庭健目视全场问道，随后大约有七八成的人举起了手。

“头版头条的新闻你们应该看到了吧，前几天还在我们丰城考察的巨能集团，转就去了河城市签署合作协议，我们丰城这边忙前忙后的一通折腾，到最后连个初步合作的意向都没有达成，试问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得了？”

会场仍是一片寂静，有不少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悄悄的把目光看向主席台前就坐的张焕东上，此刻的张焕东也是如坐针毡一般，崔庭健虽然没有直呼其名的说是自己没办好这个事，但是这话却全都是对自己说的。

只听崔庭健市长继续说：“我这几天总结了一下，为什么巨能集团没能在我们丰城留下来，一是我们的配政策不足，近期我要会同税务、工商、土地等部门领导共同商讨出一个招商引资的政策方案来，要把方案精确到每一个字上去，要让这些方案能够抓住客户的心，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愿意跟我们谈。”

“第二，所有科级以上干部都要加强自业务学习，招商引资工作是重中之重，如果你对自己分管的工作都不熟悉，又怎么能指望你能把丰城的优势介绍给客商呢？这一块要坚持常抓不懈，招商引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能保证每一次招商都能成功，但是我们要抓住每一次的机会来为丰城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而不是在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你去拆丰城经济的台。”

崔庭健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就是声色俱厉了，工商、税务、财政、土地等部门的领导全都或多或少的被点了几句，被点到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整个会场的气氛非常的沉闷，张焕东更是黑着脸听崔庭健的讲话，今天的会议基本就是崔庭健市长的一言堂，他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之后，厉声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我所讲的事希望大家记在心里，付诸到行动上去，散会。”

会议结束之后张焕东回到办公室里心久久难以平静，一直到吃过午饭还觉得中非常的烦闷，根本没心思在单位工作了，他便给洪军打电话，“洪军，下午有时间没，陪我去南城的农家院散散心吧。”

洪军在单位听到局长传达了会议精神，就知道张焕东肯定会特别郁闷，接到他的电话就说：“张市长，我下午没事。”

“好，那你直接去农家乐等我吧。”想了想张焕东又补充了一句：“问问小章有事没有，把他也叫上吧。”

放下张焕东的电话洪军也没打电话给章达先，直接开车到了厦门路的店里，章达先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呢，听见金刚低吼两声就睁开眼睛，见是洪军，便站了起来说：“洪副……呃，舅舅，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下午不上班么？”

“你小子倒是悠闲，下午跟我走一趟，张市长心不太好，咱俩陪着他去钓会鱼散散心。”洪军道。

“心不好？因为台湾人吧？”章达先想了想说道。

洪军惊喜的说：“你已经算到了？张市长今天在市里被领导批评了心很差，正好你去劝解一下张市长，要是能给他出出主意就更好了。”

“嘿嘿，我说这回是猜的，您信吗？走吧，咱们路上再说。习阳，我有事先走了，你帮我把金刚送回家去。”章达先出门时候嘱咐了习阳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