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咳了一声,说道:“那青鲩角本就是树根,放久了就会变色,你看这些树根,就是一样的,只是色彩不太鲜艳。说来,药材还是陈年放久了的,药更好。”浑点了点头。正在这时,有个声音淡淡笑道:“你就不怕药太好,医死了人?”
掌柜面色微变,浑更是露出怒色,待到看见这出言不逊的书生时,脸色已是沉下来。在他眼里,这个书生分明是报复昨夜被自己拒在城外,才说出这般令人恼怒的言语。
李清只是笑了一笑,自顾自说道:“马蓝根虽也不错,但价值比起青鲩角差了七八倍,其药效也相差颇远。而且,它不仅药效较差,而且脾胃虚寒者慎用,较为伤。”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尽管药效稍差,也有疗效,再有自恢复的能力,不久也可痊愈。可这一副药分明是给老人家服用的,你就不怕药效差了一丝半点,导致病症无法治愈,害了一条人命?”
李清徐徐说来,道:“就算真给你治好了,可这马蓝根对脾胃虚寒者有害,对于老人家而言,脾胃本就不如年轻人的脾胃好,若是被这药弄得个脾胃损伤,坏了后天之本,同样也有命之忧。”
待他说完,掌柜的已经面色苍白,眼内隐约露出恐惧之色。而浑更是怒火滔天,双拳紧握。李清平静道:“浑校尉,青鲩角固然不错,但却还要二十多个银钱,我倒知道一种药材,仅需三个银钱便可,再配上几种草药,其药效不比青鲩角来得逊色。”
“另外,这种药材和那几种草药,加起来共才五个银钱,节省不少。”药铺中的众人都颇为惊讶,只看着这个神色平静,徐徐道出许多药材的年轻书生。“他对药材,居然如此熟悉?”“这书生是个什么人?”“年纪似乎不大。”“莫非是刘五爷新收的弟子?”
李清并未理会旁人议论,他把药材及药逐一报了出来,这才说完,便微微拱手,转离开药堂。他之所以点出此事,让浑换了药材,一来对于这个守门校尉并无多少恶感,二来也真是害怕那枯树根马蓝根替换青鲩角之后,药效减弱,又兼伤胃,最后害了人命。
此去裴相府查看自己所求的诸般药材已经有了多少,李清心中其实也颇急切,便不再耽搁。然而他才走出不久,后就传来急促脚步声。转头看去,浑已经追了上来。“李郎君。”
浑站定在前,双手一拱,施礼道:“昨夜浑无礼,今郎君以德报怨,让人十分感激。浑在此请罪,望李郎君原谅我昨无礼之处。”李清微微摇头,说道:“你也是职责所在,倘若我真的如此轻易进城,这堂堂大唐王朝的东都也未免太过简单了些。”
“再者说,要是在下真是歹人,在洛阳城作恶,到时查了出来,你也免不了要被丢官流放。”说罢,李清摆了摆手,便要离开。浑言又止,终究只是躬施礼。
就在李清走出数步时,忽然听见后一声低喝。“呔!”“兀那书生,给本公子站住!”“可算让本公子逮着你了!快把九姑娘的纸条儿交出来!”
来人是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公子,他一蓝色圆领锦服,头戴镶玉软脚幞头,手中把玩着玉核桃,原该是十分的风流倜傥,可惜气质也忒差劲,显得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李清只觉此人稍微有些眼熟,再联想他适才所说,想来是昨夜护城河边的几个公子之一。
“好你个穷书生,居然将那一张不知道哪个娘们写的纸条来糊弄我们!”这锦服公子怒道:“可算碰上了你,快把纸条交出来,本公子也不为难你,打断你一条手骨也就罢了。”
李清面若寒霜,微微冷笑。倒是浑见恩人遇上难事,连忙赶上,挡在李清前,对着那公子道:“元公子,光天化之下,莫非没有王法?我好歹也是致果校尉,你若想践踏王法,肆意妄为,那可是错了。”
元公子歪着头打量他一眼,嗤笑道:“随便一个守门的也能当上致果校尉?嘿,就算你是校尉,也得给本公子掂量掂量,我叔父乃是御史中丞元大人,是国公麾下重臣,识相的快滚开,否则让你连军中的饭碗都保不住。”
浑面色微变,但他为人耿直,依然不退,只是咬牙道:“莫说是你,就是元大人来了,也该讲理罢?”“讲理?”元公子嘿然一声笑,往后一招,说道:“给他讲个理。”
元衙内后出来个四十来岁的黑脸壮汉,他脚步一迈,就朝着浑扑去。浑的父亲浑释之是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的麾下大将,浑是浑释之的次子,他的祖父也曾是大唐王朝边境的守军大将,他的家传武学出自军中,颇为不凡。
浑不过二十一二岁,已是搬运气血巅峰修为,再过一年半载就可踏入内劲修为,步入江湖一流高手范围。浑脚步一曲,站桩立定,便与对方搭上了手。洛阳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不好直接动手,因此两人只是较力。
虽说李清经常遇见一流高手,但也仅是王源,范腾云,张翁等人。也只有三品以上大员的旁才有一流高手。这位元衙内虽是御史中丞元载的内侄,可他毕竟不是那位御史中丞,旁自然没有一流高手。
这个黑脸壮汉,也是搬运气血的修为。对于一般习武之人而言,搬运气血,便是江湖二流高手了。两人各自搭着手臂肩膀,搬运气血,都涨得面色通红。“有点本事。”元衙内冷笑一声,把手一挥,他后三人就即上前。
搬运气血的武学造诣,也算江湖二流高手之列,并非多么普遍,在元衙内旁也就只有那黑脸壮汉能够搬运气血,这三人都只是打磨过筋骨的习武之人,并未能搬运气血。
除了这三个明显打磨过筋骨,站过桩功的习武之人外,另外几个家仆也都强体壮,一并上来。元衙内嘿然道:“把这书生拿下,搜了,顺便打断手骨。”
李清似笑非笑,寒声道:“仅是顺便而已?”话音刚落,当头一个练武之人便上前来,这人虽然未修成搬运气血,但步伐稳定,出手有力,在江湖上只是个三流高手。
只是当他还未触碰到李清上衣角时,忽然面色一变,脚底几乎离地,往后飞退了丈许有余。这人面
露惊骇,脸色煞白。另外两人也是如此,也未触碰到李清的衣角,就即飞退,好似连子都要飞起一样,退了丈许有余。
至于另外十来个家仆,李清只是把手一挥,青衫衣袖在眼前飘过,这些个家仆便都躺倒了一地,一个个惨呼叫喊。李清拍了拍手,露出淡淡笑意,看着对面的元衙内,脸上露出戏谑之色。
元衙内就是再草包,也已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书生,明显是个一流高手,至少要比自己旁搬运气血的陈东,更高上一筹,只怕是个内劲高手。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慌忙喝道:“陈东,快来救我。”
与浑较力的陈东也知晓这里变故,撤了气力,连忙后退。浑也没有趁机伤他,同样撤了劲力,退到李清旁,他眼中隐隐露出惊讶之色,这个年轻书生分明是个文弱书生,没有练过武功的迹象,怎么会有这般高的本事?
想起近些时,似乎有不少自称修道人的家伙,都是没有打磨过筋骨,没有站桩,没有锤炼体魄的迹象,可却都武功非凡,莫非这个书生也是此类人物?
浑看着躺倒一地的家仆,再看那三个体魄强健的练武之人,思忖片刻,便已断定自己没有轻易打败这群人的手段。也即是说,这个年轻书生的武功,似乎比自己更高。
浑不震惊,他也是个年轻人,已经修成搬运气血巅峰,就算修成内劲也是指可待,比起江湖中的少年英侠也从来不曾服输。怎么这样的一个年轻书生,看着温文尔雅,没有站桩习武的痕迹,居然能有这么高的武功?
就算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也及不上这书生!他不住把视线投向李清,难以掩饰心中惊骇。对面那个黑脸壮汉更是如此,他练武数十年,也才只不过是个二流高手。
可对方那个书生,虽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有胜过自己的武艺,少说也是个一流高手,只怕还是武林中有名的少侠。陈东暗骂一声,也明白这一回自家公子踢了铁板。
李清笑意不减,淡然而平静。自修成坎离初期之后,单论本真气浑厚程度,就要远远胜过武道大宗师。倘如施展出真气外放的本事,凭借已经凝过灵煞的真气,足以隔空杀人。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倒没有想要施展出真气外放而杀人的手段。
李清隐隐察觉,人群之中有些目光落在自己上,也许就是传闻中司天台的人。只是,既然有人惹上门来,他也是被迫动手,司天台也不好制止。“顺便打断手骨?还真是个井底之蛙!”李清只是笑了一声,便往前走。
元衙内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陈东同样护着元衙内往后退去,只是他还算镇定,喝道:“我家公子乃是御史中丞的侄子,你若伤了他,在这洛阳城便休想活命了。洛阳城之内不许争斗,守军也快来了,你不要乱来,否则守军可是能把你就地正法的。”
李清没有理会太多,脚步未停,缓缓朝着元衙内走去。元衙内咬了咬牙,心下不满陈东如此退缩,忽然把陈东推了一把。陈东也只得苦笑,但却也只得顺势扑去,眼神冷厉,双掌朝着李清打去。